「纪施主，你怎么到这来了？」
小和尚认出了我，诧异道。
我没空和他解释，看向正殿。
结果小和尚好巧不巧挡着我的视线。
我察觉摄政王的目光似朝这边探了一眼，而后便挪了步子。
小和尚劝我。
「纪施主，今日殿内有其他香客，您若是无事，便先请回吧。」
「有事，我也是来供香火的，供完我就走。」
我朝前走去。
但这小和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左拦右拦。
「施主，纪施主，今日实在不便，您还是……」
我踮着脚尖往里探。
忽然，刚刚看见的那道身影似要离开。
我心中一急，扬声道：
「殿下！摄政王殿下！民女纪韶韶，有冤要伸！」
声音在空旷肃穆的殿宇内显得格外清晰。
小和尚急了：「施主，不可大声喧哗！」
我不管。
我等了三年，才有这一次机会。
无论如何，我都要搏一搏。
「殿下！纪远洲是我哥哥，三年前，你把他贬去了岭南，你还记得吗？
我哥哥是个好官，他被人陷害，是冤枉的。
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让他回来？」
「施主！不可，哎呦施主！」
小和尚都快急哭了。
他一个没拦住。
我直接越过他，朝着正殿跑去。
可我来晚了一步。
殿中早已没有了刚刚那道身影。
反倒是佛像台前的长明灯烛火摇曳。
空气中留下了一丝冷淡透骨的沉香。
「纪施主，你这是要冲撞贵人的。」
小和尚说。
可此刻，我只剩下满心的失落。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12
没能见到摄政王。
哥哥回来遥遥无期。
我整个人无精打采地朝着山下走去。
吁——！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纪姑娘。」
是崔大人身边的侍卫。
我回神抬眸，正巧看见崔贺辞掀开车帘。
「大人，你怎么在这？」
我一边难过，一边开口。
崔贺辞道：「办事结束，知道你今日来祈福，顺路接你，上车。」
哦。
我没去探究大人言语中的漏洞。
麻木地上了车。
一路上我都沉默不语。
崔大人坐在我的对侧，几番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你今日怎么这般沮丧？」
大人的声音温润如玉。
平日里，我应当和他倾诉烦恼的。
但今日的事给我的打击着实有些沉重。
我不言，趴在桌子上，暗自神伤。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小腹一阵隐隐作痛。
低头一看。
自己竟然来了葵水，还把衣裙弄脏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
小腹痛加上心里难过。
我没忍住哭了出来。
哭声立刻引起了崔贺辞的注意。
「怎么了？」
「肚子疼。」
崔贺辞的目光顺着我的声音落在我身上。
下一秒。
他脸色略微凝滞，而后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韶韶，你来葵水了。」
我看得见。
我揪着裙子。
一时间不知道该委屈、该难过还是该羞愤。
偏偏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到崔府了。
我们要下马车了。
但我这样子出去，岂不是要丢脸？
绝望之际，腿上忽然落了件黑色披风。
我迷茫地抬起头。
「哭什么？遮上就是了。」
崔贺辞道。
他先我一步下了马车。
过了一会我磨磨蹭蹭出来。
见他依旧站在马车边上等我。
「来。」
他朝我伸出手。
我原以为他是要扶我下马车。
但我的手刚搭上去的那一刻。
我整个人就被崔贺辞腾空抱起。
我睁大眼睛。
「大人……」
「不是说肚子疼？」
崔贺辞沉稳似玉山不可撼动。
抱女子入府本是亲密之举。
可他神色坦荡，并无半分旖旎之情。
马车旁的侍卫也并不诧异。
而我将崔大人视作兄长。
本也不该对此生出其他心思。
可不知怎的，我忽感面红耳赤。
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得厉害。
我没再说话。
把脸埋进了崔贺辞的披风里。
鼻尖闻到一股冷淡清透的沉香。
有点熟悉。
13
回来之后，我病了一场。
缘由不好说，许是祈福那日受凉。
加上遇上小日子。
总之我整个人发冷又发热。
崔贺辞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两天了。
「怎么不早点禀报？府里的大夫呢？」
意识迷糊间。
我听见崔贺辞沉冷严肃的声音。
这是我第二次听他用这样的口吻。
第一次，是我刚来崔府，留信出走，结果迷了路，被崔贺辞找回。
那时他责备我乱走，也是这般严肃。
然后便是管家伯伯的声音。
他也担忧着急。
但无奈，府里的大夫已经看过了。
目前还未见好转就是了。
「拿我的牌子，进宫找太医过来。」
「是。」
我听见崔贺辞和管家伯伯的对话。
想说崔大人这官当得还挺大，居然还能请到宫里的太医。
可我口干舌燥，脑子昏沉。
实在说不出这么多话。
昏昏沉沉中，好像有人在我的额头上探了一只手。
温热的、宽厚的、安定人心的。
「哥哥……」
14
宫里的太医有两把刷子。
我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管家伯伯来看我时，见我正在收拾东西。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恭伯伯，我要走了。」
「姑娘这是去哪？」
「去找我哥哥。」
既然哥哥回不来，那我就去找他。
左右不过再走三月加三月。
管家伯伯惊讶地看着我。
见我不似玩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跟在我后面一边劝一边阻止。
「姑娘，此事好歹等大人回来再议啊……」
他话音落下。
崔贺辞的身形正好从外面走进。
「何事如此吵闹？」
他轻轻蹙眉，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管家伯伯小心翼翼地禀告了我刚说的话。
崔贺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沉沉的视线盯着我，似乎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可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不能失去他。
「大人，我很想我哥哥。」
我已经快五年没有见他了。
他离开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
现在他可能连我长大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不想再等五年。
到时候，他要认不出我了。
「大人，谢谢你这些年的收留，等我找到我哥哥，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径直往外走。
崔贺辞忽然拦住我。
他叹口气，静静地看着我。
「我今日回来，正是要同你说你哥哥的事。你哥哥，即将起复回京。」
什么？
「你哥哥在岭南三年，政绩卓然，已经上达天听。陛下下令，诏他回京，官升二级。」
啊？
一个又一个消息砸得我头昏脑涨。
我怔怔地看着崔大人。
不对，哥哥不是被贬吗？
还能升官？
「那那个摄政王，不会不同意吗？万一他又把我哥哥贬下去怎么办？」
「……」
崔贺辞咳嗽一声，解释道：
「你哥哥为官正直，才能兼备，是栋梁之才。
可他到底意气，还需历练。
此番虽然下放被贬，实权却比在京中为官要重。」
如今又有政绩加持，起复是早晚的事情。」
崔大人说了许多。
我听得一知半解。
但也晓得，崔大人这意思，是说我哥哥明贬暗升。
如今回来，前途无量。
「真的？」
这莫不是他哄我的话？
崔贺辞无奈道：「我何时骗过你？」
那倒没有。
我又高兴了。
我发现了，每次崔大人都会给我带来好消息。
「崔大人，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比那个小心眼的摄政王好多了。」
「……」
「咳咳……摄政王，倒也没你说的那般……」
不听不听。
15
崔大人果然没有骗我。
我再次收到哥哥的信时。
便是他说自己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一个月后便能抵京。
过了一个月。
我早早在城门口等候。
晌午将近，我终于看到了哥哥的马车。
「韶韶！」
「哥哥！」
没想到哥哥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扑进他的怀中，到底没忍住湿了眼眶。
「都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
哥哥打趣我。
可我分明也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沙哑。
「对了，崔兄怎么没来？」
哥哥询问道。
「崔大人说他今日有公务在身，不能出来迎接你。」
「原来如此。」
哥哥点头，表示理解。
又问了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嗯，崔大对我很照顾。」
「那便好，改日为兄亲自上门道谢。韶韶，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便来崔府接你回家。」
「好。」
我有很多话想和哥哥说。
哥哥说他还需要入宫述职，不能耽误时辰。
于是我依依不舍地和他道别。
回到崔府，我见到了崔贺辞。
他和管家伯伯在正厅。
两人似乎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管家伯伯一脸愁容的样子。
崔贺辞也神情沉思默然。
两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我走近，只隐约听到管家伯伯一句。
「您再不说，纪姑娘知道了，您就……」
「说什么？」
我打断了管家伯伯的话。
看见崔贺辞，有些诧异。
「大人，你也回来了？」
他不是说自己今日公务繁忙吗？
崔贺辞回神，点头。
「嗯。」
他视线在我通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会。
「见到你哥哥了？」
我也点点头，并告诉他哥哥进宫去了。
奇怪的是。
崔大人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管家伯伯刚刚的话说一半。
见我进来后就立在一旁，此刻敛目垂眸。
我一头雾水。
过了会，管家伯伯让人传午膳。
崔大人叫住我。
「韶韶，一起用膳吧。」
我应好坐下，管家伯伯突然来了一句。
「是啊，纪姑娘，以后怕是一起用膳的机会就没了。」
？？？
席间安静了一瞬。
「怎么会？我哥哥回京，还说要亲自登门道谢。
大人，你与我哥哥多年好友，以后也定要常来往。」
「……」
我话音落下。
席间好像更安静了。
16
这顿饭吃得怪怪的。
但我也没往心里去。
哥哥说今天会来接我，我得回院子里收拾东西。
中途管家伯伯突然让人抬了几大箱子的东西进来。
「纪姑娘，大人吩咐，这些您都带走。」
我震惊了，连连摆手。
叨扰崔府三年。
我的东西都是崔贺辞为我添置的。
现在我要走了，怎么还能拿东西走。
「你不收，这府中便没人用了。」
就在这时，崔贺辞来了。
他踏进院门。
「这些都是你常用的东西，你兄长刚起复，怕是应酬繁忙，无暇顾及你的安排。」
所以，崔大人都帮我准备好了。
他可真贴心。
「谢谢大人。」
我心中一暖。
「等我和哥哥安定下来了，就宴请大人过府相聚。」
我原以为崔贺辞会点头答应。
但他只是笑了笑。
不知为何，我又感觉怪怪的。
他淡然平静的样子，无端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
中间好似也有什么把我们无形地隔了开来。
不如往日亲近。
奇怪，他是我哥哥的好友。
又照顾我三年，请他吃饭怎么也不答应？
「大人，你……」
我想问崔贺辞怎么了。
突然前院便传来吵闹声。
「放我进去！」
是哥哥的声音！
17
前院，哥哥正被几个侍卫拦着。
但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管家伯伯连连摆手：
「纪大人，不可擅闯，不可擅闯啊。」
「让开，我妹妹在你们府中！」
「哥哥！」
我连忙出声。
崔贺辞在我身后沉声道：「都退下。」
拦着我哥哥的人立马退到了一旁。
我正要说话。
哥哥一把将我拉了过来，着急地关心。
「韶韶，你没事吧？」
我一脸茫然。
我能有什么事？
还没反应过来，哥哥就将我护在身后。
他满眼警惕地盯着刚刚让人退下的崔贺辞。
「摄政王殿下，有事冲下官来，舍妹年幼无知，别为难她。」
？？？
摄政王？！
谁？！
我循着哥哥的视线看去。
崔大人负手而立，眉眼微凉。
我：！！！！
崔大人是摄政王？！！！
18
饶是不可思议，我也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现实。
哥哥估计是被吓坏了。
一时间都顾不得尊卑大小，说摄政王欺骗无知少女，手段卑劣。
这话我听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哥哥，不关崔大……殿下的事情。」
是我先找上门的，没想到找错了人。
哥哥义愤填膺，将我护在身后。
「韶韶，别怕，哥哥今日就算是不做这个官，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我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再看一眼崔大人……
哦，不，摄政王殿下。
他就这样静静听着，甚至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茶。
「纪大人。」
他声音微凉，淡声开口。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拔刀的侍卫出现。
我真怕他怪罪我哥哥，连忙开口，目露祈求。
「崔大人……」
「……」
摄政王殿下抬眸看了我一眼，静默了。
过了会，他继续道：
「纪大人慎言，令妹在我府中，上下皆以贵客之礼相待，并无怠慢。
更何况，若非本王善心大发，此番令妹还不知身在何处。」
「是真的是真的，哥哥，他说的是真的。」
见殿下没有怪罪哥哥的意思。
我连忙点头附和。
「哥哥，我们回家吧。」
于是，哥哥半信半疑地将我带走了。
后面自然是少不了哥哥一番细细询问。
我都如实相告。
见我言语真切，又出落得亭亭玉立。
这几年虽然他不在我身边。
却也记得离开时我那豆芽一般营养不良的个子与身材。
在崔府三年，我被养得水灵可爱。
状态是骗不了人的。
哥哥叹口气：「都怪为兄，竟忘了告诉你崔兄名讳这一大事。」
我宽慰他，又好奇不解。
「不过，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摄政王这里？」
「……」
哥哥咬牙切齿：「入宫之后我见到了崔兄。才知道我被贬第二日他也被贬了。」
「你若是上京寻他，自然寻不到。」
而整个京城，能叫出名号的崔大人府。
自然只有异姓摄政王崔贺辞了。
「……」
原来如此……
19
就这样，我离开了崔府。
因着哥哥和崔大人突然转变的关系。
我到底是没机会认真感谢崔大人一番。
但哥哥过府那一日，崔大人倒是派人送了礼过来。
哥哥公事公办地收下。
我有心多问几句，又怕让二人为难，只好作罢。
后来有几次，哥哥带我参加官员宴会。
我又看见过崔大人几回。
只不过他被众官包围，团坐上首。
姿态尊贵，不可逾越。
按照哥哥的品级。
还远不能在他面前排资论辈。
席间几番我与崔大人目光相视。
但都因为距离过远和身边人的寒暄打断。
这让我心情有点郁闷。
回府后几日都没出门。
虽然没出门，但却有事找上门来。
起因是家中的拜帖突然多了起来。
竟还有媒人上门。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哥哥此番起复升官。
朝中不少大臣都想拉拢哥哥。
无奈哥哥一心只在社稷上。
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我与哥哥的事在京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没法将女儿嫁给哥哥。
让自家子弟娶我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恐慌。
但我还没来得及表露意见。
我哥哥就先将人轰出门去。
「我纪某断不会做那种卖妹求荣的事情！她要嫁，那也由她自己说了算，即便不嫁，我纪某亦能养她一辈子。」
这倒是真的。
我三岁时记事，父母已经亡故。
是哥哥背着我四处叩门求人喂我一口羊奶。
我们相依为命。
直至我十二岁那年，哥哥高中，受封京官。
因京城路途遥远，长途跋涉，哥哥不好携我同行。
才将我托付给了左邻右舍照顾。
没想到他一朝被贬。
我们兄妹二人又分离了许久。
如今好不容易团聚，哥哥才不舍得早早将我嫁出去。
20
但京中势力盘根错节，复杂难言，哪能一直独善其身？
为了不给哥哥添麻烦。
也为了躲清净，我干脆跑出城外给哥哥祈福的寺里小住。
这一住，便遇到了崔贺辞。
此时又是一年新岁将近。
京城落了一场大雪。
我行至半山腰的亭子里等雪停。
整理帷帽上的细雪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韶韶。」
「崔……殿下。」
我诧异又惊喜。
但还是改不了对大人的称呼。
崔大人站在亭子里，倒也不怪罪我称呼间的不妥。
四下无人。
崔大人邀我一起坐下烹茶煮雪。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来赏雪景。」
哦，还怪有情调的。
我夸了两句，崔贺辞浅笑不语。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该和崔大人说些什么了。
以往我将他视作哥哥的好友。
经年相处下来，彼此也算熟稔。
遇到这样的场景，我定然叽叽喳喳什么都会说。
但现在，中间隔了太多事，倒让我生出几分怯意。
不敢说话，我只好悄悄偷看崔贺辞。
大人还是那般光风霁月，矜贵凛然。
山间雪景风光万千，都不及他眉眼一分。
我不由屏住呼吸。
四周安静，有雪落枝头。
煮雪的茶壶盖扑腾，像我的心跳一样。
「近来可好？」
崔贺辞忽然出声打断我。
我连忙回神，压下心慌意乱。
「啊……挺，挺好的……就是……家里来人太多了。」
崔贺辞困惑地看着我。
「近日家里多了些媒人，说要与我说亲。」
我抿了口热茶。
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大人神色。
可大人只是诧异挑眉，很快便了然。
他唇角一抹浅淡笑意，对我说道：
「纪大人如今乃是朝中新贵，你又是他妹妹，亲事自然颇受青睐。」
「如何？可要本王替你把关？」
他说之前的事情虽然是个误会。
可我到底在崔府受他照顾三年。
也算有些情谊。
若是我有看中的世家子弟，他也会为我分说一二。
「……」
我被他一番话击得心一沉。
那口饮下去的雪茶好像又在我肚子里结了冰。
我抿唇，不愿再说话。
半天没等到我的回应。
崔贺辞看向我。
温声疑惑：「怎么生气了？」
他话音落下，我起身便朝亭外走去。
崔贺辞被我举动怔住，下意识抬手。
「雪还没停……」
我不想听他说话。
说的没一句我爱听的。
此时此刻，我也和我哥哥一样，顾不得尊卑大小了。
21
崔贺辞拿了伞追出亭外。
「纪韶韶。」
不听不听。
我赌气朝山上走去。
台阶沾雪湿滑，没走几步我就摔了一跤。
顿时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韶韶！」
崔贺辞上前要查看我的伤势，被我「啪」一巴掌拍开。
「不要你管！」
「……」
一阵诧异的沉默。
崔贺辞哭笑不得：
「你这性子，还真是和你哥哥一样。」
我不言。
他又说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见我不应声。
他叹口气：「好好好，是本王错了，本王和你赔不是。」
他根本不知道他错哪了。
我倔强地含着眼泪。
崔贺辞将伞递给我：「拿着，我背你回去。」
他一躬身，我就爬上了他的背。
见我动作如此不扭捏。
崔贺辞笑了又笑：「怎么这么娇气？」
一路上我和崔贺辞都没怎么说话。
他的步伐沉稳，一步一步踩在石阶上。
后背宽阔温暖，就和他第一次背我一样。
我的鼻尖浅浅萦绕着曾经在寺中殿宇闻到的那股浅淡沉香。
关于崔大人的身份。
我早该猜到的。
要是那日他抱我下马车的时候我便意识到。
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了。
想到这里，我又想哭了。
我皱皱鼻子，往崔贺辞的脖间又缩了缩。
前方的人似有所感，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大人，你今日说的话，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不想嫁给别人。」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