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听到那头似乎传来了继父的声音,神色淡淡。
果然,下一秒,蒋国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晚晚,是我,你蒋叔叔。你妈可能情绪有些激动,蒋叔叔代替她向你道歉。”
“你看这样行吗,既然你跟申家的婚事定了,这周六我们两家约出来见面聊聊你们的婚事。蒋叔叔答应你,该是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行,那就周六见吧。”
挂了电话,蒋国超不悦地看向妻子。
“你怎么连个孩子都搞不定!”
温月如语塞,“我,我也没想到晚晚现在变成这样了。”
蒋国超脸色阴沉,“孩子大了,心思深沉,这很正常。”
“先不急着翻脸,等婚事敲定了以后再谈。”
“这件事先别跟依依说。”
温月如撇撇嘴,“知道了。”
-
桑晚拎着补品,去疗养院。
爷爷三年前去世,奶奶中风,桑晚本来想在家里给奶奶请一个护工专门照料老人家。
可是奶奶自己提出来去疗养院住,省得麻烦。
桑晚给她选了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疗养院,平时周末就去看看老人家。
而她的婚事,一直是奶奶的最牵挂的事。
“老婆子,你孙女又来看你了。”
桑晚笑着走到奶奶身边。
慈祥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孙女,“晚晚,你来了。”
“奶奶,这几天腿还疼吗?要不要请个中医来给你扎扎针灸?”
桑老夫人笑着摆手,“不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扎什么啊!”
最后桑晚把红彤彤的结婚证,拿了出来,“奶奶,我结婚了。”
桑老夫人一愣,旋即欣喜道:“是之前你那个子高高大大的男朋友吗?”
桑晚眸子一暗。
她跟季泽修的关系,她只跟奶奶提过一嘴。
她不敢给奶奶看正脸,只偷拍了一张季泽修的侧脸给奶奶瞅了一眼。
她不想奶奶担心,“嗯,奶奶,我们结婚了。”
“婚礼我不想大办,一切从简,等他忙完了我再带她来看您。”
“好!这是大喜事!”
桑老夫人拉着桑晚回到房间,包了好几层的衣服里,翻出一个盒子。
“来,晚晚,这里都是我给你留的嫁妆。”
“我这老婆子没什么钱,这都是以前你爷爷和你爸留给我的。”
桑晚看着被奶奶小心翼翼拿出来的银行卡,一阵鼻酸:“奶奶,我不要,这留给你养老。”
桑老夫人瞪了孙女一眼,“我每天就在这疗养院,能用多少钱!这张卡是你爸以前每年过年打给我的,七七八八有个五百万,你收好!”
“你爸的酒店,你想回去上班吗?你要想回去,我去找你妈说!”
桑晚握着老人的手,“奶奶,不急。酒店肯定要回的,有需要您帮忙的时候,我再跟您说!”
“行,都听你的。”
-
“沈总,申家和蒋家定在了这周六见面。”
沈斫年半眯着眸,“定在哪家会所?”
“定在我们集团旗下的锦云间。”
男人玩味的勾了勾唇,“把那天我的所有行程都推掉。”
“顺便在他们隔壁,给我留一间。”
蒋依依还是知道了桑晚要跟申家那个纨绔子弟要联姻的事情。
“依依,听说你们家要跟申家联姻了?”
蒋依依嘲讽的一笑,“也不算我们家吧。是我那继姐。”
“哦,是你后妈跟前夫的那个姐姐啊!”
小时候,蒋依依的几个小姐妹可没少让桑晚吃苦头。
蒋依依的生日会,所有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桑晚却穿着校服来参加。
蒋依依笑着把她介绍给大家,但很快她就不再理她。
桑晚那个土包子,紧张得话都不敢说,躲在角落里老实坐着。
后来蒋依依很热衷于带她参加这种聚会。
以他们的家世,这种小姐妹的聚会,小酒会,或者晚宴,他们从小都是要习惯的。
而一些社交礼仪,蒋依依从小就学。
可桑晚呢,哪怕给她一套漂亮的裙子,她依然跟整个宴会格格不入。
才几次而已,桑晚就不再跟她一起玩了,甚至主动提出回她那老破小住着。
蒋依依想,哪怕她生得再好看,哪怕她嫁给花花公子的申航,她以为就能半只脚踏入豪门了吗?
“你们谁跟季语彤熟,叫她一起出来聚聚。别说我在,最好让她把她的好闺蜜也带出来!”
桑晚最接近上流圈层的途径,只有她那个好闺蜜,也是季泽修的侄女。
蒋依依倒是想看看,她亲手打碎了她的豪门梦后,她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
季语彤知道桑晚从小叔公司辞职了。
“晚晚,你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啊?”
桑晚不打算把自己和季泽修那段地下恋告诉她,告诉她,以后她可能连闺蜜都无法面对了。
不值一提的感情,她默默忘了就足够了。
“嗯,想换个环境。我不想当秘书了。”
季语彤思忖着,“那你想干嘛?”
“欸,晚晚,明天刚好有个局,我带你去多认识一些人。万一他们公司有合适的职位呢。”
桑晚想拒绝,但季语彤似乎预判了她的话,“不准拒绝我。晚晚,我又不是要给你开后门,只是要一个面试的机会嘛。”
“你说对吗?”
桑晚莞尔,“嗯,你说得对。”
她打算回酒店的事情,还没定下来,不着急跟闺蜜说。
而她也确实无法拒绝闺蜜的一番好心。
-
高级会所。
申航怀里搂着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他吃惯了妖娆的,偶尔来点清粥小菜也挺好。
蒋依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申航正调戏他怀里的女伴呢。
女人泛着粉色的唇,跟申航交缠在一起,毫不避讳。
她眸中全是嘲讽与不屑。
等会儿等桑晚来了,就是好戏开场了。
“申少,蒋依依来了。”
申航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女人的唇,他挑了挑眉,“哟,这不是蒋家的千金嘛。”
“你知道上周我跟你姐姐相亲的事吗?”
蒋依依勾唇一笑,“也不算亲姐姐吧。”
申航当然知道,那女人不过是蒋依依的继姐。
但是他没想到,他继姐会那么热情。
才见一面,就可以跟他出去开房了。
但很可惜,她姐姐并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
尝尝鲜还行,但想当他固定的女伴,那还不太够格。
不过倒是还挺适合供在家里,给他看孩子的。
“怎么样,申少对我姐姐满意吗?”蒋依依似笑非笑道。
“还行吧。”申少意味深长,“不过她还挺放得开的。”
蒋依依还想问些什么,却没想到今天季泽修也来了。
“泽修哥,你怎么来啦?”蒋依依立刻跳过去,搂着男人的胳膊,撒娇地问。
季泽修扫了一眼包厢的人,在看到申航的时候,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我隔壁有饭局,过来坐一会儿就走。”
蒋依依没想到季泽修会来,要是等会儿桑晚再来,那就更精彩了。
蒋依依一脸期待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谁知道,只看见季语彤一个人出现在包间里。
季语彤蹙着眉,扫到沙发上的女人,撇撇嘴。
怎么这个女人也在啊。
蒋依依不由得有些失望,“语彤,你一个人来的啊。”
“不是听说你要跟你闺蜜来吗。”
季泽修眉梢微动,他知道,侄女的闺蜜正是桑晚。
季语彤扯了扯唇,“她去洗手间,马上过来。”
【晚晚,好烦啊,我小叔和那蒋依依也在。】
洗手间里的桑晚看到消息后,明显一顿,她斟酌地给她回消息。
【不好意思,彤彤。我临时有事要走,抱歉抱歉哈。】
季语彤盯着手机,眉心紧锁。
季泽修淡淡的一瞥,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
季语彤耸肩,“我闺蜜有事,应该是不来了。”
蒋依依满脸失望,“这么急吗?进来坐坐再走也行啊。”
季泽修起身,拍了拍蒋依依的手,“依依,我还有饭局先走了,你们玩。”
蒋依依不安的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他是去饭局,还是去追桑晚了呢。
-
桑晚没想到一出洗手间,看到的人是季泽修。
她侧身想走,却被季泽修压在了墙角。
季泽修噙着淡笑,挑起她的下巴,“怎么,想我了?知道我在这儿,故意跟踪我?”
桑晚觉得季泽修简直慌妙至极。
她拍掉他的手,“
桑晚是坐季语彤的车来的。
她站在大门外,打开手机软件,打算叫车。
可这会所的位置极为偏僻,一直无人接单。
蓦地,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桑晚的肩膀。
今天桑晚穿的黑色细肩带连衣裙,在肩头感觉到有人搭上来的那一刹那,她立刻往旁边撤了一步。
她警惕地将包包挡在身前,冷声斥道:“你想干嘛?”
桑晚并不认识申航,可眼前男人凌乱的衬衣,脖颈处还有几处红痕,能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本莹白如玉的脸,此刻血色褪尽,扫了扫门前的保安。
可保安转身往后退了几步,并不想理的样子。
申航猥琐地笑了笑,“小姐,别误会嘛。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
他一步步逼近,眼底毫不掩饰他的欲望,“季泽修的白月光都回来了,你不如换个金主呢。”
“当谁的金丝雀不是当,你不如考虑考虑我呢,嗯?”
桑晚琥珀色眼眸微微地颤动着,倒映出逼近的阴影。
“你到底是谁?”她冷声质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申航很满意这小金丝雀因为他三言两语,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而他更满意她的长相。
难怪季泽修藏得这么深,要是早点发现,他指不定早睡到了。
桑晚见男人没说话,低头想报警。
但申航毕竟是成年的男性,男女力量的悬殊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他一手夺过她手里的手机,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报警可就没意思了。”
桑晚几缕散乱地贴脸颊,高声呼救。
“救命——”
她企图唤醒保安的良知。
但这里是会所,工作人员能不认识申航吗。
申家少爷的闲事,他们管不了,也管不起。
就在桑晚觉得今天要完蛋的时候,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扯入另一个温暖的怀里。
沈斫年眼底冷芒骤闪,重重地一脚,将男人踹飞。
他凝着怀里她如小鹿般的杏眸,温声安抚,“没事,你老公在呢。”
“乖乖站远点,转过身去,别看!”
不等桑晚说话,沈斫年大步朝地上哀嚎的男人走去。
他一拳拳精准地砸在了他的要害,申航疼得额头直冒冷汗,龇牙咧嘴,还不忘骂骂咧咧。
“你他妈谁啊,知不知道我是谁?等老子叫人,立刻弄死你,你信不信!”
沈斫年面无表情,只是手上的动作没停。
而那几个保安想靠近,在对上男人冷冽的目光后,停住了脚步。
他们当然认出来了,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他们的老板。
直到地上的男人没声音了,沈斫年才停手。
他仰着下巴,朝那两个保安点了点,“可以过来给他叫救护车了。”
“好、好的!”
沈斫年转身,重新搂着不安的女人,“走吧,没事了。”
桑晚不安的看着男人,“你打的那个人,不会死了吧?”
沈斫年轻勾了下唇角,“不会。我像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桑晚深吸一口气,因为太过惊恐,她刚刚不敢大口呼吸。
“谢谢你。”
沈斫年玩味调侃,“靠嘴巴谢?”
-
沈斫年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桑晚没有拒绝。
她实在是刚刚太害怕了,小手冰凉。
沈斫年开车,余光扫到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心狠狠一沉。
他只恨自己打轻了。
要不是他姓申,他真想把那畜生给废了!
桑晚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男人到了他的公寓。
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冷硬如镜,除了黑色皮沙发与金属骨架的落地灯,房间里几乎没有多余物件。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浮光,也是整个房间唯一的色彩。
她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的房间会如此极简。
桑晚站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屋子里,哪怕他是她结婚证上的配偶,也显得有些局促。
他们还没有熟悉到要睡一张床的程度。
“要不,我还是回家吧。”桑晚嗫嚅。
沈斫年扯掉领带,随意地扔在黑色皮质沙发上,“乖,别闹。刚打架费了一点体力,我没力气再送你回家了。”
他促狭看着她,“你不会以为我是要对你做什么吧?”
桑晚脸颊泛红,迅速低着头,那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倒影出她的尴尬。
她抿着唇,闷闷道,“我什么都没想。”
沈斫年轻笑了下,推着她进了客房,“你住这间。”
他抬手打开卧室的灯,“这间才是你的。”
“睡主卧,你想得美。”
-
桑晚关上房门,默默地把门反锁。
床上的用品看起来是全新,没被使用过的。
她心稍稍平静下来。
对自己这个塑料老公,她似乎也没那么反感了。
申斫年似乎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花心,但还挺绅士的?
她失笑,这个描述还真矛盾的。
手机里弹出一条信息。
【温月如:明晚七点,别迟到了。】
桑晚眼神一暗,明天两家见面完,她就要找她的好母亲收回利息了。
-
桑晚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可能是因为陌生的环境,也可能是今天会所外那男人的骚扰,这些让她无法安眠。
她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
终于在天边泛白时,桑晚悄悄地离开了沈斫年的家。
沈斫年七点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客房,微微怔了怔。
她走了?
他给助理打电话,“叫人把我的江树湾的别墅重新装修下,多一点暖色调。嗯,尽快。”
七点,桑晚在会所迎宾处见到了母亲温月如。
温月如挽着蒋国超的手,款款而来。
她蹙着眉看向女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是不是太素了点?”
蒋国超反而笑道,“素一点也挺好,看着更端庄。”
“行吧,进去吧。”
温月如边走,边嘱咐:“晚晚,等下表现得娴熟点,嘴巴甜一点,别老像个闷葫芦似的。”
“嫁过去,你代表的可就不只是你一个人。是我们蒋家。”
桑晚淡淡的反驳,“可我姓桑,不姓蒋。”
温月如不悦地看着女儿,“没有你蒋叔,你能嫁入这样的豪门吗?”
服务生推着餐车,急急忙忙地跟他们擦肩而过,桑晚被撞了下,猝不及防要往后倒去。
一双手扶上了她的腰后,熟悉的雪松气味钻进了她的鼻息。
桑晚抬眸,是他?
很快,沈斫年手离开了她的腰。
蒋国超表现的比桑晚更惊讶,“沈少,您也在这里啊!”
他朝桑晚使着眼神,“晚晚,还不谢谢沈少。”
桑晚一怔,反应慢了一拍。
“沈少?”
温月如看着呆愣的女儿,没好气地拧了她一把。
“京城沈家的太子爷,沈少。呆愣着做什么,还不叫人!”
桑晚大脑一片空白。
他姓沈,不姓申吗?
桑晚一直在回忆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怎么会搞错呢?
最关键的是,她已经跟眼前这位沈家的太子爷领证了!
桑晚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谢谢沈少。”
沈斫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淡淡地将视线看向蒋耀辉,“蒋叔,你们这是家庭聚会吗?”
“呵呵,差不多。”蒋国超还不想太说跟申家的联姻,毕竟这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被看作是卖女儿的行为。
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蒋国超妻子和前夫的女儿呢。
沈斫年看出了他们不想多谈,“嗯,那我还有饭局,先过去了。”
只是离开时,沈斫年那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桑晚一眼。
桑晚努力保持镇定,只是在想今天这场两边见面的饭局,还有必要吗。
等人走远,蒋国超嘀咕,“今天这沈少变得好说话了?”
以前各种应酬的场合,他可不会叫自己蒋叔。
温月如催促,“行了,先过去吧。申家人该等急了。”
温月如跟桑晚一起推门进入包间,幸运的是申家那儿子没来。
申母笑了笑,“抱歉啊,月如,我儿子今天有事来不了,不过我跟他爸爸都来了。他在不在也无所谓。”
“这就是晚晚啊,长得真漂亮。”
申母对桑晚很满意。就她儿子那德行,能找个家世清白的女孩娶就不错了,更何况桑晚还是温月如的女儿。
哪怕她只是温月如跟前夫的孩子,但也多少跟蒋家能扯上一点关系。
蒋国超笑着跟申父寒暄。
全程桑晚都有些呆滞。
而手机屏幕亮起,是沈斫年发来的消息。
【抱歉,今天结束后,我们再谈谈?】
桑晚垂眸,咬着唇:【好。】
他们是得谈谈。
桑晚懊恼,也快被自己蠢哭了。
她稀里糊涂地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把证都领了,却发现自己领证找错了人。
这个沈斫年也很过分,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相亲对象,也不提醒自己。
桑晚此刻,对沈斫年的也印象分,跌到了负数。
“晚晚,你想什么呢?”
温月如冷睨了她一眼。
桑晚讪笑,“没事,刚刚公司叫我回去,抱歉叔叔阿姨,我可能要先离开了。”
温月如脸色骤变,刚想开口训人,被蒋耀辉的眼神止住。
他和颜悦色,“晚晚,路上小心。”
桑晚几乎是跑出去的。
她站在会所大门口,才感觉那压在胸口闷得透不过气的感觉,好了一些。
只是当那眼熟的布加迪停在大门口,打着双闪。
下一秒,桑晚的电话响起。
男人言简意赅,“上车。”
桑晚不情愿地上前,“沈少,我们离婚吧。”
车里,沈斫年的侧脸逐渐冷硬,“你先安静,有什么事到家再说。”
桑晚:
他干的坏事,还让她闭嘴!
只是她瞥见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也不想再激怒身旁的这个男人了。
安全要紧。
-
沈斫年带着桑晚来到了那天他家的大平层公寓。
男人脱去外套,甩在了沙发上。
他坐在,卷起袖口,“聊聊。”
桑晚沉闷地坐下,故意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沈斫年险些气笑了,“怎么,怕我打人吗?我不打女人。”
“那天是你自己走错了包间,也是你提出来跟我结婚对吗?”
“我家催得紧,同意了你的求婚。现在你要离婚是什么意思?”
桑晚心里叹了一口气,“沈少,我那天不是跟你求婚,而是以为你是申家的二少。这是一场乌龙,而我必须跟他联姻,才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才结婚两天而已,我们离婚对你也不会有影响。”
沈斫年戏谑地扯唇,“申家二少?你猜昨天在会所门口,非礼你的人是谁?”
桑晚杏眸狠狠一缩,“你是说,昨天那个就是申少?”
沈斫年轻哼了下,“不然呢。换个人,保安怎么会不来阻止。”
当然,事后那批保安已经被沈斫年换掉了。
而经理给全体的工作人员开会,不管客人如何尊贵,如何有权有势,但也不能将人命视若无睹。
桑晚一想到申航的那张脸,就胃里一阵恶心。
跟这种男人联姻,她妈真是疯了!
想过她不爱自己,没想到她会介绍这种人。
跟申家联姻,她都很难全身而退,至少也要扒层皮下来。
桑晚想到了父亲酒店的股份,心里一阵颓然。
她耷拉着脑袋,“谢谢你,沈少。”
沈斫年看着她失落的表情,眸光微闪,“跟我结婚,你大可放心。”
“我相信你跟我联姻,蒋家答应你的条件,不会反悔。”
“你只需要好好扮演我妻子的角色就行,上次你说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桑晚瞬间又有些心动。
“真的?”
沈斫年微微颔首,“自然不会骗你。”
“只不过,外界传闻我喜欢男人,所以我们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扭转我的形象。你还有什么问题?”
桑晚没想到沈斫年还有这种癖好,“其他的没有了。”
“只是我想要一份你的体检报告,行吗?”
不是她性别歧视,而是她还是想确保联姻对象能身体健康,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脏病的。
沈斫年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吧嗒一声,火苗燃起。
他眯着眼,似笑非笑,“可以。我只是喜欢男人,但不代表我不干净。”
桑晚:“”
“呵呵,沈少,我也只是怕万一”
“好了。我们的婚事,我让我爸出门去跟你们家聊。”
沈斫年起身,“既然结婚了,还是早点搬过来吧。”
“哪有正常夫妻,分居的呢?”
-
今天温月如跟申家聊得很愉快,申家彩礼很大方,一块地加别墅跑车,很有诚意。
地是蒋国超想要的,别墅跑车就给温晚当嫁妆了。
“老公,你觉不觉得今天申家特别好说话?”
特别是聊彩礼的时候。
蒋国超冷笑,“看新闻了吗?你那女婿因为调戏女人,被揍进了医院。”
“他们能不好说话吗?”
温月如了然,难怪今天没来。
她原以为这申航只是爱玩了点,但现在看来似乎人品也不太行。
“那晚晚嫁过去”
蒋国超眼神变冷,“月如,今天都聊好了,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沈斫年倒是挺耐心的,叫了两个人,跟着桑晚把她那套小公寓的东西搬出来了。
那套公寓是奶奶留给她的。
当初他们把那套老房子卖了,桑晚再添了点就买了这套公寓。
奶奶说,这公寓是给她防身。
以后万一她结婚后,过得不顺,哪怕离了也有个地方安家。
每次一想到奶奶,桑晚的心就柔软得不行。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奶奶对她好了。
桑晚把自己的三个行李箱,都放在了客房。
林姨是沈家老宅的佣人,特意被安排在沈斫年身边照顾他的起居。
沈斫年不太习惯有人跟着,所以在隔壁给林姨单独安排了一套房子住,当成她的保姆间。
不少保姆都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老板。
而林姨也非常尽责地照顾着沈斫年。
“太太,主卧在隔壁,你是不是行李放错了?”林姨问。
桑晚听着这称呼微微有些窘迫,“没放错,我就住这儿!”
既然沈斫年是喜欢男人的,而且他们还是协议结婚,她能接受的限度仅限于同居不同房了。
林姨幽幽地看了一眼在书房里忙碌的先生,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回到隔壁的家,赶紧给老爷通风报信:“老爷,太太已经跟少爷搬到一起住了。只不过,他们分房住的呢。”
沈自山闻言也不意外,“嗯,麻烦你了小林。这小两口你尽量多撮合撮合。”
他也没法,谁让他儿子真喜欢男人呢。
沈自山只能尽量撮合,同时对儿媳也充满了愧疚。
嫁给他这糟心的老来子,真是委屈儿媳妇了。
-
翌日,桑晚醒得很早。
她在房间里,做了一套瑜伽才洗漱出来。
而餐桌上,林姨已经做好了一桌早餐了。
桑晚迎面碰上刚从健身房锻炼出来的男人。
沈斫年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纯黑背心,紧紧贴在胸前,清晰地勾勒块垒分明的腹肌轮廓。
汗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划过喉结,最终隐没在贲张胸肌之下。
他漆黑的眸子,像两潭幽深的湖水,淡淡地瞥了女人一眼。
“早。”
稀松平常的一句问候。
桑晚略微颔首,“早。”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能感受到那肩膀传来炽热的体温。
蓦地,她耳根微红。
桑晚快步走到餐桌坐下。
餐桌上摆着蔬菜,白粥,豆浆,小笼包和茶叶蛋,还有飘香四溢的油泼面。
种类很丰富。
“太太,我随便做了点,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因为先生是爱中式早餐的,林姨所以还是按往常的习惯来。
桑晚弯唇,“谢谢阿姨,不过明天可以给我准备一杯咖啡吗?”
林姨点点头,她猜太太应该是爱西式早餐了。
她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桑晚其实中式西式都可以吃,不过以前季泽修爱西式,她跟着吃的多了一些。
但无论是哪一种,她每天早晨最喜欢的还是那一口醇香的咖啡。
沈斫年穿着睡袍出来,微微湿漉的头发,还带着一股清香。
是洗发水的味道。
桑晚才发现,原来他身上的那股雪松冷冽的气味,是来自洗发水的味道。
沈斫年女人安静地坐在桌前,小口地喝着咖啡,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
“口味合适吗?不合适跟林姨说。林姨什么都会做一点,手艺还不错。”
林姨笑着应道,“是的呀。太太,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你每天想吃什么,发给我就好了呀!”
就这样,桑晚的通讯录又多了一个人。
桑晚吃完饭后,想回她的房间待着。
但就这么吃完闪人,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她干脆拿了一本酒店管理学的书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勺子碰撞碗碟的声音,细微的咀嚼声,还有她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翻书的沙沙声。
沈斫年优雅地擦了擦嘴唇,起身回房穿了件白色西装。
他手里拿着两条领带,一条灰色,一条蓝色,“今天有个商务宴请,你觉得哪条更好?”
桑晚蓦地一惊,忙不迭放下她手中的书。
她抿着唇,认真打量:“这条灰色的?好像跟你今天青灰色的西装更搭?”
沈斫年勾唇,“嗯,那就这条。”
桑晚等着他回房,可男人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想学管理?”
“管理光靠书上的那点东西,可没用。”
桑晚确实是想先熟悉下酒店方面管理的事情,她想到了沈斫年的身份。
她大着胆子询问,“沈先生,不知道你有推荐的课程给我听听吗?”
沈先生?
这个称呼可不太美妙。
沈斫年抿着唇,“我们现在是夫妻,叫先生太生疏了。只怕我爸哪里都过不了关。”
“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叫老公也行。”
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在她的侧脸,她也不知道是被阳光晒的,还是被他的话弄得,耳根红透。
沈斫年不再逗她,见好就收。
“管理的话有人带你会好一点?想学酒店管理?我有个朋友家里是经营酒店的,晚点微信推给你。你有什么不懂就跟他咨询。”
桑晚糯糯的点点头。
男人含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作为奖励,沈太太可以给我系领带吗?”
桑晚声音轻颤,“当然可以。”
沈斫年弯着腰,俯身凑近。
桑晚蓦地脸颊又是一热,她接过领带,指尖绕过他颈间。
两人呼吸贴得很近,近得好像快要吻到一起。
瞬间,房间里静得只剩布料摩挲的细响。
沈斫年低头看她,目光幽深。
他看着她不算生疏的手法,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眸一沉。
刚生起的那点喜悦,荡然无存。
桑晚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系好了。”
沈斫年淡淡嗯了一声,“谢谢。我去公司了,有事电话联系。”
刚刚两人那点暧昧的气氛,瞬间因为他疏冷的态度渐渐褪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就说嘛,沈斫年是喜欢男人的。
以后可别胡思乱想了。
-
季泽修这几天心情都不爽。已经三天了,桑晚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那天的巴掌历历在目,什么时候,这只小兔子变得胆子这么大了?
他眸中闪着寒光,淡淡地吩咐着助理:“放话出去,哪家公司敢收桑晚,就是跟我过不去。”
“好的,季总。”
季泽修吐出烟圈,他倒有些期待,出去求职碰壁的女人,乖乖回来求自己的模样。
“晚晚,你跟我小叔怎么了?”季语彤给桑晚打电话,急声问道。
桑晚一怔,难道她知道了?
“彤彤,你怎么这么问?”桑晚强装镇定。
她跟季泽修的关系,并不想告诉闺蜜。
哪怕为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也好,既然没人发现他们的关系,桑晚也不用听到任何人的嘲讽。
她只想淡淡地遗忘,遗忘这荒唐的过去。
“你还不知道啊?我本来想把你推到我堂哥的公司,结果我堂哥说,我小叔放话了,说你是被辞退的,其他公司不许收你!”
“晚晚,你惹我小叔了?但我小叔也太过分了,他凭什么让所有公司都不许录用你!”
“不行,我去帮你找我小叔去理论!”
桑晚挑眉,原来是因为这。
她稍稍放心,赶紧安抚炸毛的闺蜜,“彤彤,你别乱来。”
“可能是因为我打搅了他跟他未婚妻的约会吧。上次他们聚会,我去找季总签了份文件。”
“没事的彤彤,你别为了我跟你小叔闹矛盾。我没事的,而且我也有打算了。你放心。”
奈何,她的这些话并不足以安抚季语彤。
“晚晚,你别怕,我继续帮你留意!我就不信了,难不成我小叔还能一手遮天了!”
挂了电话,桑晚苦笑。
她继续追了条短信过去安抚。
她实在是不想再跟季泽修扯上任何关系。
以后她总要接手父亲的酒店,而她也不会跟季泽修再产生任何交集。
季泽修等了两天,是他授意侄子告诉侄女的,可依然没等到桑晚的电话。
而蒋依依可是听说了这个消息。
她以为季泽修终于彻底厌弃了桑晚。
“泽修哥,你忙吗?”
蒋依依又拎着小蛋糕来到了男人的办公室。
季泽修短促地皱了下眉,但依然扬起了唇角:“依依,你怎么来了?”
“以后不用来给我送吃的,我怕你来回跑的太辛苦。”
蒋依依跺着脚撒娇,“哎呀,人家就是想你了嘛。还不是想来见见你!”
“泽修哥,你最近好忙哦,好几天没见你难道就不想我吗?”
季泽修勾着唇,点了点她秀小的鼻子,“调皮。”
蒋依依拿出她家佣人做的蛋糕,“泽修哥,你快尝尝,我这次的手艺应该进步了吧?”
季泽修不爱甜食,可也不忍打击女孩。
他浅尝了一口,“嗯,不错。”
蒋依依心满意足地张开嘴,“啊,泽修哥,你喂人家嘛。”
季泽修无奈的一笑,拿着他用过的勺子,给她喂了一口。
蒋依依很懂男人喜欢听什么话,脸颊红扑扑,娇羞道:“嘿嘿,泽修哥喂的就是好吃。”
“对了,”她弯着眼,试探道,“泽修哥,你知道我姐姐要结婚了吗?”
季泽修刚刚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他眼眸微冷,“结婚?”
蒋依依心里一顿,继续道,“对对啊!是申家的二少,申航。那天聚会你见过,你认识申航吗?”
“我感觉跟我姐姐还挺配的呢。”
季泽修胸中卷起波涛。
呵,哪里配了?
“反正我姐姐跟他相亲见了一面,然后上周六,我妈我爸带着我姐,跟申家那边父母都见面了,彩礼都定下来了呢。”
季泽修心底冷嗤。
难怪不来找他!
原来这女人以为找到一个申家当靠山,就可以把他当空气了吗?
她休想!
季泽修忍着不耐,淡淡地启唇,“嗯,依依,我等会儿还有个会。乖,你先回去。改天等不忙了,我接你来吃饭。”
蒋依依噘着嘴,闷闷不乐。
心里有个猜疑,难道他是因为姐姐结婚的消息不高兴吗?
但蒋依依不敢求证,默默地撇了撇嘴,“那好吧。泽修哥,你休息了一定要来找我哦。”
季泽修把她送下了楼,转身黑着脸拨通了桑晚的电话。
可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这女人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季泽修呼吸急促,打开两人的聊天框,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很快,那边弹出了红色感叹号!
季泽修气笑了,桑晚,你可真敢啊!
他脸色阴沉地开了一下午会。
晚上九点,他还是忍无可忍地把车开到了桑晚公寓楼下。
他知道桑晚不会回蒋家,她跟她母亲的关系并不融洽。
而离开了自己,桑晚只能回来这里。
季泽修压着满腔怒火,摁着门铃,迟迟没人开门。
隔壁有邻居出来看了一眼季泽修,开口:“小伙子,你找605那个女孩啊?”
季泽修抿着薄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