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我小叔交女朋友了!”

    桑晚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刚做完阑尾炎手术,进手术室前,给男友季泽修发的消息,至今石沉大海。

    就在这时,闺蜜季语彤的电话打了进来。

    桑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声音透着几分心虚,“你知道了?”

    “咦?你也知道?”季语彤顿了顿,旋即恍然大悟,“对哦,你是我小叔的秘书,你知道也不奇怪。真没想到啊,我小叔单身了这么多年,原来一直在等她。”

    她?

    桑晚呼吸一滞。

    “可我真的很烦蒋依依,”季语彤抱怨着,“她那个人又作又装,还爱夹着嗓子说话。也不知道我小叔看上她什么。”

    桑晚刚刚还在担心身份暴露,可听到这里,才发现原来闺蜜口中这个女朋友并不是自己。

    右边下腹的伤口扯得生疼,她咬着唇忍痛问:“彤彤,你会不会弄错了?”

    明明出国前,那个男人还每晚拥她入睡,怎么会轻易就喜欢上别人呢?

    季语彤啧了一声,“错不了,我给你打视频。”

    电话蓦地被切断,转成了视频通话。

    “晚晚,那个粉色的滑雪服就是蒋依依,黑色那个就是我小叔咯。”

    “你看他们可真腻歪,我小叔在给她暖手,还当着我的面亲亲,yue!”

    镜头很远,但桑晚还是一眼认出了季泽修。

    季泽修说,等她二十五岁生日,就会公开他们的关系。

    距离桑晚生日,不过五天。

    而她没等来他们公开恋情,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亲眼目睹季泽修得偿所愿。

    护士进来,看了看手中的病历,“36床,换药了。”

    “咦?晚晚,你在医院啊?”

    桑晚忍着哽咽,“没有。我来探病人,彤彤不说了我先挂了,晚点聊。”

    “好好好,那我跟你发微信说!”

    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捏紧手机,点亮屏幕,可惜还是闺蜜发来的消息。

    【晚晚,我还以为小叔是喜欢男人的,谁知道他喜欢这么个嗲精。】

    【我感觉这嗲精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这句话,她听了很多年。

    她跟蒋依依并没有血缘关系。

    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到了蒋家,蒋依依是她的继妹。

    桑晚闭了闭眼,退出对话框,看到通知栏弹出一条微博。

    是蒋依依发的:

    【嘻嘻,我的贴身教练。】

    配图正是刚刚他们拍的合影。

    桑晚跟季泽修地下恋了三年,无论她怎么求,季泽修都不愿意公开照片。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不喜欢的不是拍照,而是不愿意公开她。

    季泽修不看镜头,反而垂眸深情的凝着蒋依依,眸中盛满了她的倒影。

    底下很快一条新的评论刷新出来。

    【jzx:我的一一公主。】

    桑晚指甲嵌入掌心,自虐般的点开那熟悉的头像——果然这是他的微博。

    情人节、圣诞节、元旦新年

    他的每一次加班、出差、应酬,都是在陪蒋依依!

    屏幕里的每一个字,都好似绵密的针,扎入她的胸口。

    寒意渗进骨髓,让桑晚冷得无法呼吸。

    所以,她是蒋依依的替身吗?

    够了。

    桑晚拿起手机,给母亲温月如发去消息。

    【妈,我同意相亲】

    向来对她冷淡的母亲,几乎秒回。

    【想通了就好,地址发你了,包房1012,姿态放低一点,知道吗?】

    桑晚唇角溢出嘲讽,还真是迫不及待,想把她推出去卖个好价钱。

    她输完液,抬手拦了辆车去饭店。

    -

    季泽修和蒋依依滑完雪后,注意到手机上的几通未接来电,蓦地顿了顿。

    他刚想回过去之时,再次被女人叫住。

    “泽修哥,我的鞋子都进水了!”

    他锁上手机,眉眼含笑,“来了,你坐好别动,我来帮你。”

    桑晚在国内好好的,又能有什么事呢。

    温月如当然不会给桑晚安排什么好人联姻。

    母亲改嫁后,只对蒋依依好。

    她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偏心。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包间的门,杏眸微微一缩。

    这是那位申少?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身高接近一米九,宽肩窄腰,一只手插着兜,随意懒散。

    他漆冷的眼眸听到开门声,随意地朝她瞥了一眼,眸中似闪过一丝讶异,凌厉的眉峰微微挑起。

    不得不说,这位申家的公子长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桑晚抿了抿唇,关上包间的门,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等他打完电话。

    男人挂了电话转身坐下,眼眸眯了一度,“你这是”

    “我叫桑晚,今天是来跟你相亲的。如果合你眼缘,我们可以结婚。”

    季泽修的无情,让她看透了男人的本质。

    这婚,跟谁都是结。

    搭伙过个日子,应付一下而已。

    男人扯起唇角,漫不经心的懒倦嗓音落在她的耳畔,“结婚?”

    桑晚定定心神,“当然,两家既然联姻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我不介意你在外面乱搞,但也不会对你的私生子负责,顶多做到不苛责。”

    “如果可以,我觉得我们的婚约为期一年最好。一年内,我扮演好你的妻子,一年后我们解除夫妻关系。”

    “放心,既然有名无实,我就不会拿你们申家的一毛钱。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婚前公证。”

    “如果你觉得ok,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立字为证。如何?”

    桑晚觉得,她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了。

    对于一个花花公子来说,有她这么一个贤淑的妻子当挡箭牌,百利无一害。

    可男人的眼神像冬夜里的深海,探究的目光看得她心脏一紧。

    “可以,”慵懒的声音透着微微的哑意,他话锋一转,“时间还早。不如,现在去领个证?”

    -

    五点半,桑晚拿着结婚证跟男人从民政局走了出来。

    她没看结婚证,直接揣包里。

    领完证,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就结婚了?

    是不是太快了点

    男人唇边噙着淡笑,“怎么,反悔了?”

    桑晚摇头,“没什么可反悔的。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等。”男人伸手去拦,“你电话多少?”

    也对。

    都是夫妻了,总不能连电话都不互换一个,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桑晚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男人打了过来。

    她刚刚没看他的名字,“申”

    “斫(zhuo)年。”

    “哪个斫?”桑晚干脆把手机递给他。

    男人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的皮肤,让她稍稍有些不自然。

    当看清名字,桑晚点点头,“行。那就各回各家吧?”

    她还要赶着去季泽修家搬家。

    沈斫年微一颔首,语气淡漠,“要不要送你?”

    “不用。我打车就好。”

    两人分道扬镳,不一会儿,桑晚的微信收到了塑料老公发来添加好友的消息。

    好友请求备注的很直白:你老公。

    桑晚脸颊微微发烫,随手点了通过。

    只是在给他备注时,桑晚斟酌了下,打下了老公两个字。

    说好了扮演一年的恩爱夫妻,他解了她的困局,她陪他好好演戏。

    一个备注而已,也没什么的。

    而那个被她置顶了三年的男人,始终没有回应。

    她自嘲的笑了下,取消了置顶,将人扔进了黑名单里,眼不见为净。

    -

    桑晚把玩着手中的结婚证,给母亲温月如打去了电话。

    “妈,相完了,我可以按你的要求去联姻。但你之前说好的,让我进爸的公司,我想换换。”

    父亲是家中的独子,也没什么堂兄弟,所以他过世时开的那家酒店是母亲代为打理。

    后来温月如改嫁后,没了管理酒店的心思,便将它交给了她亲弟家打理,只不过实际控股人依然是温月如。

    温月如蹙着眉,“你想要什么?”

    桑晚唇边溢出嘲讽,“我要你名下酒店所有股份,还有蒋依依必须从丽园搬出来!”

    丽园是父亲刚结婚时,跟母亲一起住的小别墅,也是她童年所有的回忆。

    后来她跟着爷爷奶奶搬来了市区的小公寓里,丽园闲置了好多年。

    就在前年,母亲居然把丽园给了蒋依依当成了她的练习室,里面堆满了她的东西。

    而现在,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她必须通通拿回来!

    温月如倒是不在乎一个小小别墅,毕竟蒋家也不缺钱,她只是觉得那里依山傍水,风景不错罢了。

    “晚晚,丽园过户到你名下,但股份你是不是贪心了点?”

    桑晚轻声笑了下,“妈,当年爸爸留下的遗产,奶奶和我都有份。怎么会贪心呢?”

    温月如脸色变了变,懒得再说下去,“等你跟申家的婚事定了,我自然会转让给你!”

    桑晚挂了电话,并不怕温月入反悔。

    她要是反悔,桑晚会毫不犹豫的跟她这塑料老公离婚!

    沈斫年开着他骚气的布加迪回了老宅。

    刚进门,就见老爷子板着脸正等着自己。

    他将八卦杂志扔在男人脚边,“上次是小模特,这次又是小明星,你是不是存心要把我气死!”

    沈斫年轻哂了下,弯腰捡起地上的杂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哪能啊。气死您,谁还来催我结婚呐,您说是吧?”

    沈自山气得牙痒痒,“你个臭小子!家门不幸!”

    沈老爷子气的不是沈斫年的花边新闻,而是他花边新闻的对象居然是男人。

    他搞什么也不能搞基啊!

    沈家祖上军功赫赫,后来又改从商,才有了沈家现在的商业帝国。沈氏集团产业遍布房地产、科技、金融,医疗等多领域。

    沈自山一想到自己老来子是个gay,就心梗。

    “我不管,你今年内必须给我结婚!那老季家的小子听说要跟蒋家联姻了,你呢?非让我输给老季是吧?”

    沈、季两家从很早起就开始不对付了。

    沈自山的亡妻,是老季的初恋,自此,两家是斗了几十年的宿敌。

    两家比谁的产业广,比谁的孩子多,现在又开始比家里的刺头谁先结婚。

    沈自山处处压那老季一头,他可不想一世英名毁在自己这小儿子身上。

    沈斫年玩味地笑了笑,拖着腔调:“结婚啊”

    “结了啊!刚结的,结婚证都还是热乎的。您要看吗?”

    沈自山脸色一变,“结了?”

    他眼睛睁圆,“结婚证呢?给我看看。”

    沈斫年把新鲜出炉的结婚证递到父亲手里,“看得清吗,要我给你拿你的老花镜吗?”

    沈自山没好气道:“滚滚滚,你安静点。”

    还真是结婚证,上面的照片看起来也像是现拍的,衣服是他身上正穿着的。

    “你不会办个假证,来骗我吧?”沈自山持怀疑态度。

    沈斫年,“我没那么闲。不信,改天带你儿媳妇见见你。”

    “嗯,这女娃长得不错,配你可惜了。”

    沈斫年意味深长地笑,“爸,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可不能让我媳妇跑了。”

    就是不知道,他媳妇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相错人了呢。

    -

    桑晚拖着两个行李箱从季泽修的别墅出来,保姆阿姨刚买完菜看见她一怔。

    “桑小姐,你这是要出差吗?”

    桑晚轻笑,“嗯,出差。”

    “哎呀,我还买了菜。那你什么时候回给我发消息,我再给你做你爱吃的。”

    回来吗?

    她轻轻笑了笑,很快这里就会有新的女主人,以后她都不会回来了。

    桑晚:“谢谢阿姨,我先走了。”

    保姆看着桑晚离开的背影,莫名觉得她怪怪的,但要说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进别墅后,她才发现少了好些东西。

    那些粉粉嫩嫩可爱的装饰通通都不见了。

    她上二楼衣帽间,拉开柜门,还好,桑小姐的衣服还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留下的物品都是季泽修送的,她一样都没带走。

    她带走的都是自己置办的东西。

    保姆还是有些不安,给远在瑞士的老板打了通电话,“先生,今天桑小姐回来带了好些东西走。”

    季泽修一顿,微微蹙眉,“她走去哪儿了?”

    “说是要出差几天呢。”

    出差?他不在国内,她作为他的私人秘书,出哪门子差。

    季泽想刚想给她发消息,就听见蒋依依的惊呼。

    他放下手机,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怎么了,依依?”

    蒋依依在厨房切水果,不小心把手指划了个口子,“泽修哥,我好笨,本来想给你切个水果。”

    季泽修立刻拿来医药箱替她包扎,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就喜欢你笨笨的样子。”

    蒋依依羞答答地低下头,娇嗔:“讨厌”

    “不过泽修哥,明天回国,我可以请我姐姐来吗?”

    季泽修眸光微闪,他当然知道桑晚是蒋依依名义上的姐姐。

    “你不是跟你姐姐关系不好吗?”

    蒋依依眨着亮晶晶的眸子,“是不好,所以才想多修复下跟她的关系啊。妈妈跟姐姐的关系紧张也是因为我,我也得为妈妈做点事。”

    “依依,你真善良。”季泽修眉眼含笑,“不过修复关系还是以后再说吧。”

    “明天我们回国,我不想让你的接风宴扫兴。”

    蒋依依眼眸一暗,“那好吧。”

    她一直都知道,桑晚不过是自己的替代品。

    有次季泽修手机没锁屏,她看到了桑晚给他发的消息,才知道原来两人偷偷玩起了地下恋。

    那以后,蒋依依略施手段,泽修哥就会飞来看她。

    而前天的那条微博,也是蒋依依故意发的。

    明天,等她这个正主回国,桑晚这个替身也该消失了。

    桑晚

    夜晚光线昏暗,沈斫年屈着膝,懒懒地将手撑在她的身旁。

    他脑袋稍侧,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等待桑晚的回答。

    刚刚小声啜泣的女人,因为自己这个塑料老公的突然出现,有些尴尬。

    她不敢哭,可又忍不住抽泣,秀小的鼻头一抽一抽的,还有点可爱。

    桑晚带着浓浓的鼻音,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沈斫年漆眸微闪,唇角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浅笑,“我啊,当然看到美人落泪,走不动路了。”

    “所以想看看,哪家的美人被人伤得这么重。”

    他拖着腔调,语气散漫,“没想到,原来是我家的。”

    桑晚两条黛眉轻轻拧紧,警惕地盯着他的眼,“申少,请自重。我们只是联姻而已,还没那么熟。”

    话落,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沈斫年意兴阑珊地后撤了一步,那双清墨般的桃花眼微微缩了缩,“联姻了,也是我老婆。”

    “去哪儿,上车。”

    沈斫年拉开他那骚得不行的紫色布加迪,朝着桑晚勾了勾手指。

    桑晚抿了抿唇,刚刚那淡淡的伤感情绪,荡然无存。

    “不用了。”

    沈斫年轻啧了声,“快点,我可不想上新闻,说我的老婆因为别人伤心流泪。”

    “那样,我会不高兴的。”

    桑晚没办法,再者自己的状态不好,只能依言坐进了副驾驶。

    她还没坐过这种跑车。

    季泽修为人沉稳,一般都是商务车,或者suv。

    当然他的库也会有那么一两辆跑车,只可惜桑晚没资格坐。

    桑晚偏头看向窗外,沈斫年余光瞥了她一眼。

    那湿漉漉的眸子,眼尾还有些泛红。

    “失恋了?”这次开口,沈斫年语调没了刚刚的戏谑,多了几分认真。

    桑晚看着他,注意到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嗯,算是吧。”

    “但你放心,那已经是前任了,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当然,我们说好的,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你自便就行了。”

    要真说起来,申家的这位少爷才是真的花名在外了。

    沈斫年将车开到了桑晚的公寓楼下,“给你一个小时够不够?清点东西,跟我回家。”

    “回家?”桑晚反问。

    “对啊。还是说你想分居?”

    桑晚恍然,原来说的这个。

    她神色淡淡,“不急吧。等两家见面了再搬也不迟。”

    股份还没到手,桑晚并不急着搬。

    沈斫年舌尖顶着右腮,“行,随你。”

    桑晚一下车,那骚气的跑车快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桑晚:

    他这是生气了?

    -

    十一点,季泽修被司机送回了别墅。

    碧水湾的别墅,是他安置桑晚的地方。

    他没想到司机把他送回了这里。

    玄关留着一盏灯。

    他扯着领带,下意识叫着桑晚的名字。

    “晚晚,给我煮一杯醒酒茶。”

    半晌,空荡的别墅无人回应。

    季泽修才想起来,今天他把人气跑了。

    他靠在沙发,手遮住眼睛,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微微勾了勾唇。

    看来,哪怕她放再狠的话,她还是舍不得他。

    当季泽修掀开眸子,看清眼前的人时,脸色骤冷,“怎么是你?”

    阿姨微僵,“呵呵,先生,当然是我啊。桑小姐出差了,还没回来呢。我听到动静,就知道是先生你回来了。”

    “先生喝酒了,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不用了,阿姨。”季泽修烦躁地打断,“你回房睡吧。我上楼了。”

    阿姨撇撇嘴。她知道,醒酒茶先生只喝桑小姐煮的醒酒茶。

    但这醒酒茶不都一个味道,她也不知道先生这是什么怪癖。

    季泽修揉着眉心,拿出手机打开了跟桑晚的聊天框。

    两人的聊天框,多半都是桑晚发,他已读不回。

    他抿着薄唇,输入:你在哪儿?

    旋即心气不平的,又将那几个字一个一个删除。然后,直接关机把手机扔远,眼不见为净。

    看来是他平时对桑晚太宠了,才会让她这么不知道分寸。

    不过是吵个架,就闹到不回家了?

    -

    翌日,桑晚眼下一片青黑。

    她顶着黑眼圈,准备今天当作她的st day。

    “andy姐,我妈催我回老家相亲。今天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天,交接的文件我都发你邮箱了。”

    andy很意外,桑晚会这么急着走。

    “你不要工资了?”

    桑晚扯了扯唇,“不要了。”

    andy略微思索,“你给我半天时间,我帮你找人事协商下,给你出个离职证明。那样你去了别的公司,也好说一点。”

    桑晚想了想,也不差这半天时间。

    “好,谢谢。”

    她坐在工位整理着她的个人物品,只是没想到季泽修早晨会来公司。

    她专注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哪怕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灼热视线,依然目不斜视。

    直到那双黑色的皮鞋闯入她的视野。

    季泽修居高临下地站在桑晚身旁,指尖敲了敲桌面:“桑秘书,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说完,季泽修转身冷漠地离开。

    桑晚现在恨不得将桌上的这盆仙人掌摔在男人的脸上,但想了想,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这么不体面。

    她推开季泽修办公室的门,“季总,你找我什么事?”

    季泽修扬起下巴,点了点她身后的门,“关上,过来。”

    桑晚没将门关掩,留了一条缝,站在离季泽修有十米的距离。

    “季总,你找我什么事?”她重复道。

    季泽修戏谑地扯了扯唇,“以前不是晚上求着我抱你睡,现在倒是站挺远?”

    桑晚一脸平静,“季总,我离职了。马上我就不是你的员工,站远点有什么问题?”

    “离职?”季泽修眼底寒光闪烁,“谁准你离职的?”

    “呵,桑晚,你这套欲擒故纵的手段对我没用。”

    桑晚徐徐笑道,“我没时间欲擒故纵。”

    季泽修急声质问,“那你为什么离职?我给你的不够多吗?还有哪家公司,能比季氏给的高?”

    只见,桑晚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无所谓给多少,但家里安排了相亲。”

    “季泽修,我要回家结婚了。”

    “结婚?”季泽修眸光锐利,“前几天还赖在我怀里,不肯起来,今天你说你结婚了?”

    “桑晚,想要刺激我编这种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

    桑晚有多喜欢自己,季泽修当然清楚。

    否则,她怎么可能无名无分地跟自己地下恋了三年呢。

    桑晚说结婚了,除了吃醋想刺激自己,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桑晚冷冷的扯了扯唇,“不信?”

    “那要我给你看结婚证吗?”

    季泽修眸中一抹黑色暗涌,只是被门外那清丽的声音打断。

    “泽修哥,我做了甜品来给你尝尝!”

    蒋依依看见桑晚,怔了几秒,旋即甜甜地笑道:“姐姐,你也在啊。”

    “姐姐,你跟泽修哥在聊事情吗?”

    桑晚讥笑了下,“没有,你们聊吧。我们已经聊完了。”

    “季总,我出去了。”

    季泽修抿着薄唇,神色晦暗不明,他还想说什么可依依在,他也问不出口。

    他并不想任何人知道他跟桑晚的关系。

    蒋依依叫住桑晚,“姐姐,妈说你好久没回家了。要不要今晚回来一起吃饭呀?妈和弟弟都想你了。”

    她转头含羞地看着男人,“泽修哥,我爸叫你晚上来家里一起商量下我们的婚事。”

    “你应该有空吧?”

    身后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夹杂着一抹浅笑,“依依,你约我,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说完,季泽修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前面女人白皙的脖颈。

    桑晚压下鼻酸,“你们蒋家的聚会,我就不去了。”

    说罢,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蒋依依得意地勾了勾唇,只是抬眸看向季泽修时,却发现他紧紧盯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

    “泽修哥?”

    季泽修闻言,回神,“嗯。”

    “泽修哥,你快来尝尝我的甜品。”

    季泽修向来不爱吃甜品,但面对蒋依依一脸期待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象征性地尝了一块上面的草莓,“很好吃,依依。”

    “真的吗?那我下次再给你做别的,不过这修哥,”蒋依依顿了顿,“刚刚你跟姐姐在聊什么呀?”

    “没什么,问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不提她了。”

    蒋依依没聋,她刚进来之前似乎听到里面在说什么结婚的事?

    谁要结婚?

    姐姐吗。

    -

    蒋依依没待多久就回家了。

    温月如笑着看着女儿,“依依回来啦。刘妈,去给小姐把燕窝拿出来!”

    跟桑晚不同,温月如在面对自己这个继女的时候,总是极尽殷勤。

    嫁到蒋家快二十年,她真正的做到了把这个丈夫跟前妻的这个儿子视如己出。

    蒋依依倒是淡淡的,对温月如谈不上多喜欢,但为了气气桑晚,她倒是也乐意表现出一副母女情深的姿态。

    “妈,泽修哥晚上过来聊我们的婚事,你记得让阿姨多做一些好吃的。”

    “嗯,知道。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了。”

    温月如笑盈盈拉着女儿坐下,“依依,你这次回国,之前丽园那儿太老了吧。我跟你爸的意思是,给你再换个大点的地方给你当琴房。”

    蒋依依不解地看着温月如,“为什么呀?妈,那别墅是老了点,但它风景挺好的,我很喜欢。”

    温月如眉心微蹙,有些犯难。

    她知道桑晚那边是一定要丽园的,所以耐着性子继续劝道,“依依,好风景的别墅多了去了。改天,妈陪你去挑个新的。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蒋依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妈,是不是姐姐跟你说了什么?”

    “妈,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丽园。”

    温月如面露难色,温声安抚,“晚晚确实是找我要了丽园,毕竟那是她爸爸留下来的别墅。依依,那地方老旧不堪,给她也没什么的。”

    从二楼走下来的少年闻言,冷哼了一声:“妈,什么时候我这姐姐变得这么贪心了?”

    “早不要,晚不要,偏偏在依依姐回国的时候要!”

    “我早说了,她心思深沉,妈你应该离她远点。”

    蒋皓是温月如再婚后的孩子,跟蒋依依感情更深,天然地讨厌那个外姓的姐姐。

    桑晚暑假每次被蒋家接去小住,没少被这姐弟俩捉弄。

    可每次温月如只会跟桑晚说,她是姐姐,要大度点。

    久而久之,桑晚就不愿意去蒋家住了。哪怕是寒暑假,也宁愿跟爷爷奶奶待在一起。

    温月如蹙眉,“小皓,她也是你姐姐,不能这么没礼貌!”

    蒋皓轻嗤了声,不以为意。

    “反正,她桑晚不能抢我姐的东西!”

    一直静静听着没出声的蒋国超瞪了儿子一眼,“没大没小!”

    “行了,那丽园是你们妈妈和她前夫的东西,我们自然不要。依依,爸爸给你再买栋更大的,听话。”

    蒋国超就这么拍了板。

    当然,他并不是站在桑晚那边说话,只是不想让她答应好的婚事又出岔子。

    蒋依依咬着唇,心里委屈得不行。

    都怪桑晚,她才回国就让她不痛快!

    但家里只要父亲说了的决定,那也没有再更改可能了。

    只是,蒋依依心底咽不下这口气。

    -

    桑晚辞职后的

    “啊——”

    蒋依依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虽然大部分的水都淋在了季泽修的身上。

    季泽修起身看见来人是桑晚,脸色骤变。

    “桑晚,你疯了吗?”

    蒋依依一头长发被打湿,那头发都贴着头皮,狼狈至极。

    她也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桑晚,你有病吗?你泼我们做什么?”

    桑晚冷呵了一声,“你们在我的房间调情,被泼不是活该吗?”

    “季总,这么抠吗?出去开房的钱都没有?”

    季泽修眸中闪过厉色,“你在胡说什么,依依没注意到脚下的东西,只是刚好摔倒了而已。”

    蒋依依心里闪过一丝得意,怯怯地抓住男人的手,“姐姐,你误会我跟泽修哥了,我们怎么可能白天在这里做那种事呢。”

    “泽修哥是为了扶我,才被我拉倒了。”

    桑晚可听不进他们的解释,“我没空听你们讲段子。行了,你们可以滚了!”

    季泽修咬着牙,“桑、晚!”

    “别叫了,留点力气,你们晚上在床上叫!”

    三个大汉跟了上来。

    桑晚指了指一楼,“来,看到那架钢琴了吗?钢琴范围十米的东西,全都给我扔出去!”

    “嗯,还有那张沙发,也扔出去!”

    最后,桑晚冷冷的睨向房间内,嘲讽地勾唇,“对了还有这张床!脏死了,也给我扔出去!”

    蒋依依神色有些慌乱,“你,你不能扔我的琴!”

    “那是我的第一架钢琴!你不可以扔!”

    桑晚双手抱臂,冷笑了下,“我家不是垃圾回收站。”

    “通通给我扔了!”

    蒋依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揪着季泽修的袖口,“泽修哥,我,姐姐她”

    季泽修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桑晚,你确定要得罪我吗?”

    桑晚勾着唇,“季总似乎忘了,昨天我已经离职了。”

    “我不是你的下属,你觉得我应该害怕吗?”

    季泽修唇边泛着湛湛的冷意,“呵,你以后可别后悔。”

    他弯腰,打横将女人抱走。

    “下次你求我的时候,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一语毕,季泽修带着蒋依依离开了丽园。

    蒋依依看着那花园里,满地的狼藉,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桑晚,今日的委屈,她记下了!

    -

    桑晚冷静地指挥着找来的帮手,不过一小时,别墅里再也看不懂蒋依依的东西了。

    “做得不错。”

    她爽快地付了报酬,然后找来拖运垃圾的将花园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桑晚只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才一个小时而已,桑晚看到了屏幕上疯狂闪烁的名字。

    “喂,晚晚,你疯了。你对依依做了什么?她都快哭晕过去了!”

    “我不是说了丽园给你吗,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桑晚抿着唇,“对,我很急。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不能急吗?”

    温月如一噎,旋即威胁道:“你不想要公司股份了?”

    桑晚耸肩,“随你。如果你想被你女儿告上法庭的话,你可以不给我。不过妈,奶奶还在呢,你觉得真的分下来你手上还剩多少股份呢?”

    “以前我不争,不代表那东西不是我的。希望你明白这点!”

    温月如大惊失色,从没想过以前温顺的女儿会如此对自己。

    “桑晚,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桑晚冷笑,“是我以前太没用,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我只是现在不想当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