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戬开开心心的进屋,刚迈进去一只脚,迎面一本书砸过来。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就把你,和你的玄门十八针,亲手送到清玄真人手上。”
薛戬抱着书,尬笑着进来。
“太子息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边,凤嫋嫋带着柳儿和君一出了门。
她和殷姮约在一处茶楼。
殷姮一看到凤嫋嫋,就慌张的迎上去,左右的看。
“你怎么样?可有伤到?”
凤嫋嫋牵着殷姮的手,俩人落座。
“我没事。你都听说了?”
殷姮担忧的点头。
“今早京城都传遍了,说东宫昨夜闯入了刺客,死了好多人。我一早去东宫,遇到了皇后娘娘,得知你们都平安,这才放心下来。”
殷姮看着凤嫋嫋手心有破皮,平缓下来的神色立马又紧张起来。
“怎么伤到手了?快让我看看。”
凤嫋嫋脸颊滚烫,嗖得一下把手收了回来。
“没事小伤。姮姐姐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殷姮注意力被带偏了。
“我刚从睿王府祭拜完回来。明日就是睿王下葬的日子,睿王妃也要跟着一起殉葬,有些感慨。若是太子不能好起来,你怕也是这样的下场。”
凤嫋嫋白天还和君九渊讨论了这件事情。
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十分无力。
“姮姐姐放心,太子已经过了生死关,很快就能重新重回朝堂。我不会陪葬,只是可怜了睿王妃。”
还不知道睿王妃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君九渊那办法,到底可不可行。
“那就好。”
殷姮说着,抬手搭在了凤嫋嫋的手背上。
“你跟太子好好的,你爹娘和你阿兄才能放心。过几日是你阿兄的生辰,我想回凌云寺,给你阿兄祈福祷告。不管他现在什么地方,都希望他能像太子一样,逢凶化吉、平安顺遂。今日约你见面,也是来跟你辞别。”
凤嫋嫋一万个不赞成。
“姮姐姐,你才刚回京没多久。况且眼下天气越来越冷,凌云寺地处僻冷,若是下雪一定会封山,你会受苦的。”
殷姮道:“寺庙虽然清苦,但若真能封山无外人打扰,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只是新年就不能陪你和阿离一起过了。”
往年的新年,殷姮一定会有一天的世间,是在定国公府过的。
凤嫋嫋知道劝不住她,只能嘱咐她多带些衣服和棉被。
殷姮让凤嫋嫋放心。
她反倒对留在京城的凤嫋嫋不放心。
“太子才刚恢复,势必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这半年时间,朝堂很多职位已经重新换了人,太子行事一定不如半年前方便,你们要多加小心,提防类似昨夜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让他不要再犯糊涂,紧要关头知道自己该站哪一边。”
凤嫋嫋都能想象到殷卓堂堂太傅,被自己孙女教训的样子。
她笑道:“我知姮姐姐担心我。但太傅在朝堂立场上,一向只分对错,不看站队。你这么说,可真是难为他了。而且,通过上次和八皇子联姻一事,他肯定也知道八皇子和苏贵妃不是良善之人,一定也会长记性,不会再投靠他们的。”
殷姮忧愁着一张脸。
“他就是太担心我和小宝,太想给我们找一个靠山。可如果非要找靠山,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联姻,为什么不能是太子呢?有你在,不管把我嫁给谁,我都绝不允许爷爷帮着对方对付太子。”
凤嫋嫋心头一热,眼睛瞬间就花了。
“我阿兄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遇到你这么好的人。”
殷姮伸手抱住凤嫋嫋。
“你阿兄也是极好的人。嫋嫋,我们都该为有他这样的亲人,感到幸福。”
凤嫋嫋回抱住殷姮。
等俩人在茶楼门口告别,凤嫋嫋又去了睿王府一趟。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睿王府前来祭拜的人也都离去。
灵堂内,只有睿王妃和君蓁蓁守着。
见凤嫋嫋进来,君蓁蓁立马喊出了声。
“是太子妃。祖母,太子妃来了。”
睿王妃抬头,打量着凤嫋嫋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凤嫋嫋弯身,扶着睿王妃站起来。
“王妃也听说了?”
不等睿王妃回答,君蓁蓁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今日来祭拜祖父的人,聊的都是昨日东宫遇刺之事。听说,好多武林高手都没能闯进去,还有个天降的白衣男子,像是仙人下凡,一把扇子就把所有高手击得溃不成军,听着就好酷。我若有那样的本事,也一定像祖父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睿王妃嗔了君蓁蓁一眼。
“忘了你答应过祖父什么了吗?”
君蓁蓁眼睛里的光一瞬间熄灭了。
“我答应过祖父,不学武,不上战场。”
凤嫋嫋瞬间就明白了睿王的心意。
这孩子,是他和战死故友两家,唯一的孩子。
他不愿她步他们的后尘。
见君蓁蓁耷拉下脑袋,凤嫋嫋安慰道。
“保家卫国的方式有很多种,并非必须习武。”
君蓁蓁疑惑抬头。
“那还能怎样呢?”
凤嫋嫋道:“可以学医,到时成为一名军医,治疗受伤的战士。这样不用上战场,也能为边境太平出一份力。”
君蓁蓁眼神不解。
“我吗?我没碰过医术,根本不会。”
凤嫋嫋将薛戬想要收徒弟的事情,说给了睿王妃和君蓁蓁。
“那人现在就住在东宫,若蓁蓁有意,随时可以来东宫,先熟悉熟悉。若感兴趣,再学也不迟。不知睿王妃意下如何?”
睿王妃想都没想。
“同意,老身没有任何意见。若能得太子庇护,是蓁蓁的福气。”
睿王妃偏头看君蓁蓁。
“蓁蓁,快谢谢太子妃。”
君蓁蓁并不知道学医这件事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但见睿王妃开心,她便听命的朝着凤嫋嫋一拜。
“多谢太子妃。”
凤嫋嫋看出她并非情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用有压力,若不感兴趣,没人会强求你。”
君蓁蓁点头。
凤嫋嫋再看向睿王妃,从心头升起一抹无力感。
“明日,宫里会来人”
凤嫋嫋没说下去,睿王妃已然明白了。
她嘴角扯起一抹笑,握住凤嫋嫋的手。
“我与睿王从成亲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来,我们没有吵过一次架,也没有红过一次脸。他待我极好,从不让我受任何委屈。唯有在生子这件事情上,是我们一生的遗憾。
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时他在战场御敌。敌军为了要挟他,抓了我当人质。我们的孩子,就是在那次没了的。从此以后,我就再也生不了孩子了。他对此自责了一辈子,直到临死前,都觉得他亏待了我。但我一点也不怪他,这一辈子能遇到他,是我最大的福气。”
凤嫋嫋听着睿王妃一字一句的回忆着他们的过往,眼眶湿了。
“对不起,我以为我有办法。”
睿王妃抬手,微笑着替凤嫋嫋擦掉眼角的泪珠。
“傻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都不是万能的,救不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我现在,就想快点追上他,下辈子,给他生个孩子。我还怕我走得太慢,不能跟他一起投胎呢。”
一行泪猝不及防的从凤嫋嫋眼角滑下来。
“这样的话,太子今日也跟我说过。”
睿王妃道:“你和太子都是好孩子。但记住,尽力而为,别为难自己。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们扛在身上。”
凤嫋嫋低垂着眉眼,点头。
“我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蓁蓁的。”
睿王妃开心的笑了。
她仰头,看向前方的排位。
“那我就更放心的去找他了。”
君蓁蓁从旁看着,无声的落泪。
她好像,已经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回到东宫,凤嫋嫋一进门,就抱住了君九渊。
君九渊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跟睿王妃聊完了?”
凤嫋嫋声音闷闷的。
“她跟你说的,竟然是一样的话。”
君九渊道:“大概,是我比你了解的事情,多一些吧。”
凤嫋嫋抬头,贴近君九渊。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我们也要像睿王和睿王妃一样,伉俪亲身、举案齐眉。”
君九渊往前一步,吻住了她的唇。
只是这边俩人刚碰到,那边薛戬听说凤嫋嫋回来了,忙不迭的冲了过来。
“太子妃,太子妃,我那小徒弟怎么样了呀?”
凤嫋嫋立即和君九渊分开。
薛戬冲进了房间,是一点没发现君九渊阴沉不悦的脸。
他缠在凤嫋嫋身边。
“太子妃,我那小徒弟呢?哎呀,你咋没带回来呀?”
凤嫋嫋无语看他。
“我都说了,她身份特殊,没那么快。”
薛戬曼联失望,急得抓耳挠腮。
一偏头,看到君九渊正不高兴的盯着自己看,顿时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不高兴?不舒服?来,让我看看。”
他上去要抓君九渊的手腕,被君九渊躲开。
“我没事,你走吧。记得今天从主院搬出去。”
薛戬
“这主院挺舒服的,又大风景又好,你们俩人又住不完,分我一间怎么了?”
君九渊:“你原来的院子也很好。”
薛戬:“好啥好?一点也不好,又偏又小,根本不能跟主院比。”
君九渊吸气。
“其他的院子,随你挑。”
薛戬还是不情愿。
“别的院子加起来都没主院好。这里面还有小水塘,我还能每天看看鱼。”
君九渊一个眼神瞪过去。
“你看我像不像鱼?”
薛戬
住他个房间,这就生气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还是个小心眼的。
门外的君一听不下去了,大步走进来。
“主子放心,属下立刻给他搬家。”
说着,拎起薛戬的后领子就往外走。
薛戬两只手挣扎,也挣脱不开君一的禁锢。
“哎哎,用着我的时候,对我又跪又求,还说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现在用不着了,你就把我当小鸡仔一样拎来拎去,过分了哈。忘恩负义了哈。”
“谁让你没眼力劲。主院是主子和太子妃住的地方,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薛戬冤枉。
“我啥时候撒野了?我就住个房间,离他们的屋又不挨着,我一个人能占多大地?”
凤嫋嫋听着外面,薛戬和君一据理力争。
他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主院,一点也不想搬出去。
最终还是拗不过君一。
因为君一招来了府中下人,一人拎他一个炼药炉,他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凤嫋嫋笑道:“老薛肯定觉得,咱们是在过河拆桥。”
君九渊无所谓,压着凤嫋嫋的脖子,再次吻了上去。
“碍事的走了,继续。”
这唇君九渊已经吻过很多次了,可总是吻不够。
经过昨夜的事情,更是觉得凤嫋嫋比以前更让他无法自拔。
君一把薛戬赶去了其他院子,再回来,手里拎着一把轮椅。
这是君一按照薛戬给的图纸打造的。
凤嫋嫋和君一,一起将君九渊扶到轮椅上坐好。
摸着被打磨光滑的扶手,看着门外廊下若隐若现的光线,君九渊眼神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
他真的,可以出去了吗?
连此刻身子离开床的感觉,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凤嫋嫋在君九渊身边蹲下来,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我们今晚,去膳厅吃饭,好不好?”
君九渊笑着点头。
“好!”
君一推着轮椅往外走。
每靠近房门一步,凤嫋嫋都能感觉君九渊握着自己的手都会收紧一分。
她低头,紧紧回握着他。
“以后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
君九渊自从战场上回来,这是
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没眼力劲。
凤嫋嫋看了他一眼。
“君一,也坐下来一起吧。”
君一想拒绝,可见君九渊朝他点头,这才在拓跋野的另一边坐下来。
“多谢太子妃。”
薛戬给他夹了个鸡腿。
“你虽然不请我吃饭,但我不记仇,有好吃的也想着你。你有我这个朋友,你就偷着乐吧。”
君一斜了他一眼。
凤嫋嫋已经知道了昨夜的事情,对拓跋野关心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好点了吗?”
拓跋野边吃边回答。
“都是小伤,已经好了。”
凤嫋嫋还想再问,一双筷子伸到眼前。
君九渊夹了块豆腐给她。
“吃饭,不用管别人。”
落进君九渊温柔的注视下,总凤嫋嫋总算是不关心拓跋野了。
只是这厢刚把凤嫋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外面又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管家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排小厮,各个手里端着华丽的金饰。
“太子,太子妃,这些都是金石公子命人送来的。说是金楼的最新款式,特意交代,全部是送给太子妃的礼物。”
凤嫋嫋呆住了。
“金石?”
他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怎么就突然这么殷勤了?
君九渊这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自己的女人太有魅力,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凤嫋嫋转头看君九渊。
“你表弟,你说怎么办?”
君九渊实现扫过那一排金碧辉煌的金饰,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问凤嫋嫋。
“你喜欢吗?”
凤嫋嫋看来看去,目光都快黏在金饰上面了。
她眨了眨眼睛。
“喜欢呀,看着就金灿灿的,哪有女子不喜欢这些的?”
君九渊大手一挥。
“那边留下吧。管家,去库房取些银子给金石送去。”
管家连忙应声。
金家。
金石收到管家送来的银子时,还有些蒙圈。
“爹,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姑母以前送给我好多礼物,比这贵重的多的是,我都没给过钱。他怎么突然给我钱了?他不会是想让我把姑母以前送的礼物,折合成钱还回去吧?”
金斌也是刚听闻此事。此刻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心塞的想抓墙。
“哪有给已婚女子送金饰的?你不要脸,太子妃还要脸呢?这事要是传出去,都会以为你对太子妃有不轨之心呢。太子没把那些金饰砸到你脸上,都是看在你爹我这张老脸上。”
金石一瞬间脸色煞白。
“我?对那个毒妇?爹,你别开玩笑了。除了表哥,我看就没人会喜欢那个毒妇。那个哈哈哈的毒药,我记他一辈子。”
金斌气道:“那你送太子妃金饰干什么?”
金石语塞。
他想通过凤嫋嫋巴结表哥,从而跟在表哥身边建功立业的事情,他不能让他爹知道。
否则他爹一定把他这一伟大理想,掐死在摇篮里。
“我,我就是看她最近照顾表哥,实在辛苦,替姑母送她一些礼物。对,我是替姑母送的。”
金斌确定自己的傻儿子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太子妃,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以皇后的名义送,不能用你的名义送,会被误会的。”
金石抓着君九渊给他送来的钱,狂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在盘算着,下次怎么以自己的名义把礼物送出去,还不会被退回来。
他才不会傻到用皇后的名义,那以后想求凤嫋嫋办事,可是不好办的。
今晚的天气很好,夜空中星辰遍布,微风徐徐。
君九渊许久没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缓慢。
凤嫋嫋吃着吃着,忍不住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他。
“怪不得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连吃饭的样子都赏心悦目。要是以后吵架了,冲着这张脸也能消气。”
君一和拓跋野猝不及防被喂了一把狗粮。
俩人面面相觑。
饶是缺心眼如拓跋野,也后悔坐下来吃饭了。
君九渊淡定看她。
“吃饱了?”
凤嫋嫋一眨不眨看着他,点头。
“嗯。”
“那问你个事。昨夜温泉池少说也用了十几颗夜明珠,你哪来的?”
凤嫋嫋道:“我娘嫁给我爹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给娘准备的嫁妆,我嫁给你的时候带来了一半。”
君九渊抬头看她。
“这么说,国公府还有一半?”
凤嫋嫋:“还有十颗吧,留给阿离的。”
君九渊迟疑片刻。
“那好像,是东海之物。你可知楚家是如何得到那么多的?”
凤嫋嫋懵懵的摇头。
“这个确实听我娘提起过,夜明珠数东海的最为珍贵。不过如何得到的我娘没说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已经过世,我有机会问问舅舅,或许他会知道。你怎么回对夜明珠感兴趣,你喜欢?”
君九渊默默的低下了头。
“只是看着稀奇。这么珍贵的东西,连国库也仅有一颗。”
那是百年前,曾祖父大战龙族后,带回来的战利品。
曾祖父视它为珍宝,连君九渊也只见过一次。
凤嫋嫋一直都知道,国公府的东西很值钱,要不然苏家也不会惦记她的嫁妆。
她猜测道:“我听说,外祖父年轻的时候,曾为了拓宽楚家医药生意,用十年的世间游览过所有的周边国家。去过东海也不足为奇,可能是那个时候带回来的吧。”
连皇室都只能通过战利品获得的东西,楚家老爷子怎么可能游历一圈就能得到那么多?
君九渊将碗里的饭菜吃干净,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
“不知道京城的夜市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热闹,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凤嫋嫋欣喜的看着君九渊。
“你想出去?”
君九渊反问:“不行吗?”
“行。”
凤嫋嫋亲自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你愿意出去我挺开心的,这样就对了,不要把自己当病人,想玩就玩,想吃就吃,你很快就能像以前一样。而且,母后早就想打那些人的脸。咱们就先去替母后小打一波。等来日让母后亲自打个大的。”
凤嫋嫋推着君九渊往外走。
君一紧急调遣暗卫暗中跟上,他自己和拓跋野则跟在明处。
京城的夜市,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灯烛辉煌。
沿街的小商小贩大声吆喝,行人们结伴在中间穿梭。
凤嫋嫋一行人穿梭在人群中,好像寻常人家出来游玩赏灯。
只是君九渊的轮椅太过扎眼,引起不少人侧目。
凤嫋嫋担心,在君九渊身边蹲下来,手指在他的手心摩梭。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与其他人不同,你别介意。”
君九渊轻笑一声。
他抬手理了理凤嫋嫋被风吹乱的碎发,温浅的呼吸洒在凤嫋嫋的耳边。
“无妨,别担心我。”
凤嫋嫋见他真的不介意,这才放心下来。
不远处,某人看到这一幕,目光收紧,意味深长。
几人从街头逛到街尾。
凤嫋嫋给凤离买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君九渊买了一个捶背的美人拳。
只是绸子里面的香料,凤嫋嫋闻着有些不满意。
“回去让老薛给换一些更好的,这样你没事的时候,就可以自己捶背捶腿,老薛说对你肌肉恢复有好处。”
君一跟在身后,赶紧给摊主付钱。
君九渊问道:“你不给自己买点什么吗?“
凤嫋嫋把东西交给拓跋野拎着,继续推着君九渊往前走。
“我什么都不缺。今天金石又送来那么多金银首饰,我每天不重样都能戴好久呢。“
走着走着,一行人走到桃花庄门口。
那里眼下正是热闹的时候,宾客来来往往,门庭若市。
里面的人一边喝酒,一边认真听书。
站在正中间台子上的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的讲半年前的边境之战。
言语间,自是对获胜者苏无良英勇杀敌的赞美之词。
凤嫋嫋一句都不想听,推着轮椅就要走。
“什么玩意?我早晚揭穿他的真面目。“
君九渊突然抓住了轮子。
“听一听也无妨。你们也逛累了吧,我们进去找个雅间休息一下吧。“
凤嫋嫋十分意外:“这些肯定是苏无良自己造势出来的,你确定要听那糟心玩意?“
她毫不顾忌的嫌弃,倒是让君九渊哭笑不得。
“我想听一听我受伤之后,那场边境之战是怎么结束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凤嫋嫋不情不愿的掉头。
“那行吧。“
一行人直接定了个二楼的雅间。
凤嫋嫋虽然陪着君九渊,但每听说书人一句话,脸上的表情都厌恶一分。
君九渊看在眼里,笑道:“让拓跋野陪你出去转转吧。我想要一块上好的玉,刚才没看到,你帮我买来吧。“
凤嫋嫋巴不得离开这里,急忙起身。
“你要玉干什么?“
君九渊温柔注视着她:“你只管买来,干什么以后再告诉你。“
凤嫋嫋笑道:“还搞得神神秘秘。”
嘴上这么吐槽,身体倒是很诚实的出去了。
君一叮嘱拓跋野保护好凤嫋嫋,拓跋野满口答应。
他也早想走了。
太子妃说得一点不错,苏无良那糟心玩意,他听一个字都想吐。
俩人刚离开桃花庄,君九渊温柔的目光突然下沉。
“把房门和对内的窗户关上,打开对外的窗户。”
君九渊急忙照做。
只是他刚打开对外的窗户,一个黑色影子突然就飞了进来。
俩人早有心理准备,谁也没觉得意外。
君一只是低头看了看窗外,是寂静一片的民宅,确定没人发现,便快速的重新关上。
屋内,君九渊直视着一张陌生的脸。
“久闻大名,终于见面了。”
木栢封紧绷着神色靠近,居高临下俯视轮椅上的人。
君九渊没见过他这张脸。
但他对君九渊这张脸,却是再熟悉不过。
他的视线,从君九渊的脸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他的双腿上。
“真废了?”
那语气,好似漫不经心的调侃。
若是别人这么说,君一早就拔剑了。
可此刻,君一只是默默的退到一边,静静注视着俩人。
君九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昨天晚上之前,是真的废了。但今天以后,就不一定了。”
“你们圆房了?”
木栢封话题转移得猝不及防。
君九渊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他,随即摇头。
“没有。”
木栢封眉眼一松,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唰得打开扇子,目光依然是冷峻的。
“为何?”
君九渊目光真诚。
“在我没有完全站起来之前,我希望她随时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木栢封眉目一挑,总算是弯起了唇角。
“算你还有点良心,是比那苏无良强多了。”
君一心想,苏无良怎么能跟他家主子比?
主子的脚后跟都比苏无良强。
结束了来自大舅哥的审问,君九渊开启了他的发问。
“你真死了?”
木栢封点头:“真的,身死。”
身死?
君九渊瞬间懂了。
“楚家和东海应该有某种联系。否则,也不会挑中你。”
木栢封再次对君九渊刮目相看。
“这都能知道。你是从嫋嫋的嫁妆里看出来的吧?”
君九渊诚实点头。
“那夜明珠,是东海之物。岳母的嫁妆能一下子带那么多,背后一定另有故事。”
木栢封啧了一声。
“这一声岳母叫得,太顺口了点。我爹娘可不一定会认你。”
君九渊眸色虔诚而认真。
“我知道嫁入东宫的是嫋嫋时,便写下一封休书给她,希望我死后能护她一次。后来,我也在全力配合大夫治疗,努力站起来。我确实不够好,以前是力不从心,以后定当竭尽全力。但就算是为了护嫋嫋,我也会拼尽全力走上那个高位,揭开边境之战的真相,还凤家军一个公道。到那时,二老的在天之灵,应该会接纳我这个女婿的吧?”
君九渊嫌少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木栢封斜了他一眼,很满意他此刻的态度。
“满不满意的,等你站起来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呢吗,你先让我这个大舅哥满意,爹娘那边,我自然会替你说说好话。”
君九渊早知会有这一日。
他道:“你不在京城的时候,我会护殷家周全。若有人打殷姮的主意,我定不会放过他。”
一句话,给木栢封干哑火了。
他郁闷磨牙。
“你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
君九渊郑重的神色缓和几分,对着木栢封低眉顺眼的表情笑了笑。
“不想告诉她吗?”
木栢封继续郁闷。
“不是不想,是不能。此去东海劫难生死难料,我若是再死一次,她该如何?”
君九渊也沉默了片刻。
若是他,他也不愿让心爱之人承受
苏无良走到君九渊面前,拱手一拜。
“末将参见太子。”
苏无良这么一打招呼,顿时大厅中的人都知道,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人,便是瘫痪半年多之久的太子。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围了上来。
明明早已被判定的将死之人,如今却活生生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的眼神都透着好奇和打量。
处于围观的中心,君九渊淡定自若。
纵使坐在轮椅上,浑身散发的威严,依旧让在场的人望而生畏。
苏无良直起身子,看了君九渊双腿一眼。
“太子身体好转,乃是我南夏之福。祝太子身体康健顺遂。”
君九渊漫不经心的打量他。
“刚听闻苏将军的英勇事迹。苏将军是我南夏之福才对。”
苏无良一副很享受的裂开了嘴角,嘴上却虚伪的说着谦虚的话。
“太子过奖了,抗战杀敌是末将的职责。要说福气,谁也没有嫋嫋的好。”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凤嫋嫋身上。
凝着他自以为是的情意缱绻,透着他心底的嫉妒不甘。
“嫋嫋当初与我置气嫁于太子,原以为前路坎坷,没想到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日。恭喜呀!”
凤嫋嫋目光骤冷。
“还请苏将军慎言,我如今是太子妃,朝中命妇的闺名不是你能叫的。还有,嫁太子是我心甘情愿,不是跟你置气,你还不配!”
苏无良
脸色瞬间闪过一抹尴尬。
他没想到凤嫋嫋当众下了他的面子。
整个桃花庄都安静下来,围观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当初苏无良用同娶二女的方式羞辱凤嫋嫋,凤嫋嫋临时悔婚改嫁太子。这在几个月前,可是全京城热议的话题。
全城的百姓没有没吃过这个瓜的。
如今当事人就站在他们面前,这对峙的架势,明显是双方结下了不小的仇。
大家期待看苏无良会如何反击,更期待君九渊对此作何反应。
岂料,君九渊面不改色,牵住了凤嫋嫋的手。
“嫋嫋是我东宫的太子妃,身份尊贵。苏将军见了不但没有行礼,还口出狂言,是对东宫的大不敬。念在苏将军在边境之战有功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君九渊抬头,平静注视着苏无良,一字一句。
“去兵部领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苏无良脸色顿时煞白。
“太子,你没资格处罚末将。”
君九渊目光凌厉。
“本宫统领三军多年,虽病了许久,但三军统帅之权父皇从未收回过,你说,本宫有没有资格?”
苏无良一颗心猛地下沉。
君九渊的眼神告诉他,他这是来真的。
苏无良心里,升出一万分的嫉恨。
凤嫋嫋,一个自己不要的弃妇。
凭什么离开他后,可以得到太子如此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