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成亲还有一天,凤嫋嫋怕君一说漏了嘴,节外生枝,急忙打断俩人。
“苏将军无事便回去吧,君侍卫开玩笑的。”
苏无良注意力被带回到凤嫋嫋身上。
“我知道你不满我娶阿妩,但事情已成定局,我希望你能接受现实。”
凤嫋嫋眉间一挑:“然后呢?”
苏无良的表情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继续说道。
“虽然你和阿妩不分大小,但新婚夜我决定去阿妩房中。她救过我性命,我不能让她以后被人轻看。你有个心理准备,明日万不可再闹事。”
凤嫋嫋神清寡淡的看他。
“知道了。还有事吗?”
苏无良脸色微变。
凤嫋嫋的反应,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空虚感。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装。
新婚夜留不住丈夫的女子,会被唾弃一辈子。
他就不信凤嫋嫋真不想留他。
苏无良看到君一在看别处,摸了摸脖子处的伤痕,凑近凤嫋嫋低语。
“你若现在交出万愈胶,我可以答应后半夜去你房中,免得你以后日子难过。”
扑哧一声。
旁边的君一憋不住乐出了声。
苏无良以为他听不到,表情瞬间闪过一抹难堪之色。
凤嫋嫋则淡淡的撇了君一一眼。
君一立马收起笑,装模做样的道歉。
“在下耳力甚好,不小心见识了苏将军的不要脸,苏将军莫怪。”
苏无良
一腔怒火涌上心头。
“别以为你是太子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君一无所谓的耸耸肩。
“在下这张嘴没把门的。苏将军要是不怕大家知道,你为了得到万愈胶,竟然用新婚夜的房事做要挟,那就尽管动手,在下迎战便是。”
苏无良目光陡然阴沉,表情气得扭曲。
可喉咙里再也挤不出一句狠话。
看着俩人针锋相对,凤嫋嫋无奈扶额。
“君侍卫,那边有人喊你。”
君一往身后看了看。
“有吗?”
凤嫋嫋口吻毋庸置疑:“有!”
君一从善如流的起身。
“既然凤小姐说有,那便一定有。在下勉强去看看。”
君一离开后,凤嫋嫋对苏无良,还不如对那一锅正熬着的粥热情。
想到那满院子的陪嫁,苏无良硬生生憋下心中的火气。
“还有一天。等进了将军府,我看你还能硬气多久!”
苏无良拂袖离开。
君一不知何时,又悄悄回到凤嫋嫋身边。
语气是藏不住的嫌弃。
“恕在下直言,凤小姐以前的眼光,有点拿不出手。”
凤嫋嫋有一瞬间的心如死灰。
这直言,太直了点。
可她不得不承认,这一世差点嫁给苏无良,确实是她一辈子的案底。
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都会膈应得慌。
她淡淡的撇了君一一记。
“你是专门来往我心口扎刀的吗?”
君一一本正经:“在下是替主子保护小姐。”
他家主子这几日状态很好,连吃饭都主动配合了。
他不能让主子的光有任何熄灭的可能。
因着君一在书院救过凤离,凤嫋嫋不自觉和君一熟络一些,也没计较他刚才扎心的话。
提起君九渊,凤嫋嫋想起搭棚施粥最重要的目的。
她问道:“君侍卫发放的每一份物资,是否都有登记?”
君一点头:“自然。”
凤嫋嫋踏实了。
“那就好。劳烦君侍卫保管好名册,以后对你家主子,会有大用。”
看凤嫋嫋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君一后知后觉,这不是简单的一场积德行善。
也不知道这位小姐,在盘算什么。
莫名的,他对凤嫋嫋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
“小姐放心,一个也不会遗漏。”
当天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凤嫋嫋一进门,就看到满院子的红绸箱子。
还有大黑小黑,和五帅,严阵以待的把着院子几个角落。
别说是贼了,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我嫁个人而已,又不是咱们国公府不过了,带那么多干什么?”
福伯累了一天,此刻坐在廊下腰疼得站不起来。
脸上依然笑呵呵的。
“小公子说了,我们很多地方都能省。但小姐初到东宫人生地不熟,要打点的多着呢,多带点不吃亏。”
凤嫋嫋心里暖洋洋的,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东宫没你们想的那么恐怖,人也好相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最后凤嫋嫋退掉了大部分,只留下角落里的二十抬。
是京城普通官员的嫁女标准,不张扬,也不显讨好。
反正自从爹娘和阿兄去世后,众人都觉得国公府撑不了多久。
陪嫁普通一些,也符合他们的预期。
只是今天又没见到舅舅一家的身影,凤嫋嫋有些失落。
“凌州,还没有人来吗?”
福伯想起什么,急忙回道。
“凌州来信了,舅老爷说最近天气转冷,药王谷的药需加紧采摘,就不来了。在信上祝小姐新婚快乐,和姑爷百年好合。”
凤嫋嫋心里不是滋味。
“舅舅一定以为我要嫁给苏无良,所以生气不来了吧?连祝福都说得那么敷衍。”
当年皇上赐婚的时候,舅舅就责怪过母亲不该这么早给她定亲。
他是一点也没看上苏无良。
现在看来,还是舅舅眼光毒辣。
福伯无奈笑了笑。
“小姐别难过,等过了明天,舅老爷知道了小姐真正要嫁的人,就会理解小姐的。”
凤嫋嫋知道舅舅都是为了自己好,可还是很忐忑。
“他要知道我嫁的是太子,恐怕得长了翅膀从凌州飞过来找我算账。”
福伯忍不住笑出声。
待整理好院子里的嫁妆,福伯拿起身旁一尺长的锦盒。
打开,里面放着一尊晶莹剔透的玉观音。
所用羊脂白玉莹透纯净、细腻温润,每一处细节都打磨得精湛绝伦。
凤嫋嫋疑惑:“这么好的东西,哪来的?”
福伯道:“是从凌云寺送来的。殷小姐说,明日小姐大婚,她不便下山。此玉观音是她亲手打磨,寓意多子多福,就当是她替大公子,送您出嫁。”
“姮姐姐!”
凤嫋嫋双手捧住玉观音,一滴泪猝不及防滑落。
孟妩这边。
孟妩本就没什么家底,军功的赏赐也泡了汤。
只有先前将军府给她的聘礼二十抬,打算全部带进将军府,充当嫁妆。
可今天听说了国公府满院子的嫁妆,少说也得上百台,她焦虑了一天。
大婚当日,她可不想被凤嫋嫋抢了风头。
她想要的,是凤嫋嫋的嫁妆低她一等。等婚后,再慢慢把国公府的家产占为己有。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能赢过凤嫋嫋的办法。
她穿越而来,无依无靠。
在这一点上,孟妩不承认是她输了。
凤嫋嫋靠家世,赢得不光彩。
傍晚,派去盯着国公府的人回来禀报。
凤嫋嫋撤掉了院里大部分的嫁妆,只留了二十抬。
孟妩立马就开心了。
持平就持平吧。
明日苏无良必然亲近自己,冷落风嫋嫋。
到时候,风头还是她的。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
这是她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站稳脚跟的
紧接着,比先前更大的动静又一次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支很奇怪的队伍。
队伍大约有三四十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参差不齐。
看起来,很像是临时组建起来的草台班子。
除了中间四个抬着系粉红绸缎箱子的小哥外,其他人人手一个能敲出响的物件。
前面的人吹着唢呐、敲着锣、打着鼓、击着镲。
后面的人许是工具不够了,拿着锅铲敲着狗盆。
长得一模一样的狗盆竟然都有七个。
发出的声响杂乱无章,甚至还十分聒噪。
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发挥,一个个敲得卖力极了。
众人一脸懵,看不出这又是什么来头。
但苏无良看到为首的是国公府的管家,再看到后面那两个熟悉的箱子。
他立马意识到什么,一颗心陡然下沉。
队伍来到将军府门前,福伯一抬手,身后的人齐齐息声,空气也骤然安静下来。
这支队伍看着良莠不齐,行动却出奇的一致。
福伯挺直了腰杆站在将军府门前。
“国公府大小姐凤嫋嫋,恭喜苏将军觅得心上人,愿成全苏将军和孟小姐百年好合,特亲自向皇上请旨取消赐婚。将军府给我家小姐这两抬聘礼分文未动,现已全部归还。从此两家缘分已尽、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一番话落下,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怪不得这位太子妃藏得那么好,好一招瞒天过海!”
“我没听错吧?凤嫋嫋放着如日中天的苏将军不嫁,真嫁给短命太子了?”
“说什么呢?敢非议当朝太子,不要命了!”
“我就是太意外了,凤嫋嫋不怕陪葬吗?”
“将门之后的脊梁,果然是宁折不弯!”
有人注意到了那两台粉色绸缎包裹的聘礼,惊叫出声。
“天呀,这聘礼不是娶妾用的吗?堂堂国公府之女,功臣之后,他们竟然想让人家当妾?”
“哎呀还真是,将军府这是欺负人家凤小姐没了双亲,太过分了。”
众人议论纷纷。
从对凤嫋嫋嫁进东宫的难以置信,到对将军府只给两抬聘礼的谴责。
今天这婚宴来得真划算,大瓜一个接一个,管饱。
回旋镖终究扎在自己身上。
苏父苏母尴尬又生气,满心都是对凤嫋嫋的恼怒。
有什么不满不能关起门来说,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得满城风雨,让大家都来看将军府的笑话。
这个凤嫋嫋,实在恶毒!
苏无良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呆立在当场。
震惊、诧异、五雷轰顶
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天灵盖,最终化作熊熊怒火。
脑海闪过这些天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
在一阵阵的恍惚后,理智逐渐把他拉回现实。
先前的那些事情,凤嫋嫋不是赌气、不是争风吃醋、不是想赶走孟妩、更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
原来她进宫,不是去告状。
而是去换嫁太子。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嫁进将军府。
难道,她就不怕太子一死,她要陪葬吗?
他不相信凤嫋嫋不怕死!
她还有凤离要照顾,还有偌大的国公府要支撑。
她一定不是心甘情愿嫁太子!
她是被逼的!
那抹不甘心在心头愈演愈烈
花轿里,孟妩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没人跟她抢苏无良,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一想到某件重要的东西,她还得另想办法。
孟妩心里憋火。
凤嫋嫋这个贱人,坏了她的大事!
正生气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飞奔的声音。
紧接着,苏母惊叫出声。
“无良,你要干什么?快回来,还没拜堂呢!”
无人回应,只有马蹄声渐行渐远。
孟妩猜到什么,惊愕抬头。
她猛地掀开红盖头,冲出花轿。
只见一身喜服的苏无良骑着快马,朝着东宫的方向奔去。
他丢下她,去找凤嫋嫋了。
孟妩的脸瞬间变成灰色。
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浑身麻木。
大婚当日把她丢下去找别的女人,那她孟妩又算什么?
苏母回头,看到擅自掀了盖头下轿的孟妩,又是一连串拍大腿的嚎叫。
“哎呀我的老天爷,谁让你自己揭盖头的?太不吉利,太晦气!快盖上,快给我盖上去!”
孟妩被七手八脚的盖上盖头,遮挡住她那万念俱灰的表情。
媒婆送了多年的亲,还从未见过新娘都到门口了,新郎跑了的。
她一脸为难:“吉时马上到了,这堂还拜不拜呀?”
苏母急得嚷嚷:“人都走了还拜什么拜?直接送进洞房!”
好好的喜事闹成一场笑话,苏父气得心口疼,扭头就走。
见宾客看完热闹还想跟进去,当即对着下人火冒三丈。
“把宴席都撤了。还吃什么吃,还不够丢人吗?”
今天来赴宴的宾客,都是和苏无良、孟妩有几分交情的军营武将。
礼都送了,最后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往外赶。
个个都憋了一肚子气,带着家眷离开。
本该热热闹闹的将军府,很快变得冷冷清清。
另一边。
冷清了大半年的东宫,终于等来了久违的人气和热闹。
凤嫋嫋乘坐的花轿刚现身,门口立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那动静,简直震耳欲聋
太子君九渊不能下床。
接亲的任务,由凤离和十五皇子共同完成。
凤离如凤嫋嫋所愿,今天破例穿了一身量身定做的大红喜服。
红色的云锦上绣着五彩喜鹊,他头顶两边的总角上,也系上了红色绸带。
这一番打扮,可爱又喜庆,跟年娃娃似的。
衬托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烂漫童趣。
十五皇子和凤离同龄,个头也差不多,就连打扮也如出一辙。
凤离牵着凤嫋嫋的手,在东宫大门前,交到了十五皇子手上。
再由十五皇子牵着凤嫋嫋,走进喜堂。
只是交接仪式刚完成,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慢着!”
马蹄声还不等靠近,苏无良愤怒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我和定国公之女乃皇上赐婚。太子强夺臣妻,天理何在?”
苏无良这么一吼,热闹的氛围顿时凝重起来。
君一拔剑刺向苏无良。
“苏将军慎言!今日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是由皇上皇后证婚,双方自愿同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容不得你撒野!”
苏无良不信,翻身下马就朝着凤嫋嫋冲过去。
只是他人还没靠近,就被一排御林军挡住了去路。
“大胆苏无良!皇上皇后正等着新人拜堂,你还想大闹太子婚宴不成?”
“不!我不信。”
苏无良看向被围在中间的女子。
“嫋嫋,太子命不久矣,你难道想给他陪葬吗?只要你说你不是自愿的,我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凤嫋嫋蒙着红盖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但她也能猜到,此刻众人的目光一定全都落在她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她头也不回,缓缓开口。
“我凤嫋嫋,自愿嫁于太子为妻,生而同衾,死亦同穴。立誓为证,绝不反悔!”
苏无良脸上最后一丝希望慢慢褪去。
“我不信皇上会出尔反尔,不信皇上会纵容太子强夺人妻。皇上不会这么对有功之臣,我要见皇上。”
“苏无良!”
凤嫋嫋冷声开口。
纵使看不到表情,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决然。
“我今日非太子不嫁,你若用战功强娶,娶回去的只有一具尸体。不信,大可以试试!”
掷地有声的话落下,现场一片死寂。
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匪夷所思的震惊。
如果先前还想不通凤嫋嫋为何放弃苏无良,换嫁太子。
现在大家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个凤嫋嫋,得失心疯了!
苏无良一张脸寸寸发白,一双眼睛逐渐染上通红仇恨之色。
“就因为我娶阿妩,你就这么作践自己来报复我。凤嫋嫋,你会后悔的。”
凤嫋嫋不再多言。
有些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君一收起长剑,冷冷开口。
“守住大门。今日谁敢坏了太子大喜之事,杀无赦!”
“是!”
御林军振奋应声,目光死死盯着苏无良。
苏无良无力颓废,眼睁睁看着凤嫋嫋迈进了东宫。
皇上和皇后早就在高堂等候,由十五皇子代替太子,完成拜堂礼。
皇后激动得不停抹眼泪,皇上看上去,就平静很多了。
有人愚蠢想送死,他自然不拦着。
边境武将对定国公的信服和崇拜,更甚对他这个皇上。
连带着国公府的血脉,在边境都比他派出去的其他武将好使。
如果国公府的人一个一个都没了
皇上的心里,隐隐有些期盼那天的到来。
拜堂礼结束后,十五皇子在嬷嬷们的引导下,牵着凤嫋嫋往婚房走去。
红盖头下的方寸之地,凤嫋嫋只能看到自己红色的鞋面,和前方十五皇子裙摆有规律的摇曳。
对于即将见到的新郎,凤嫋嫋隐隐有些期待。
太子君九渊师从父亲,和阿兄凤枭从小便是挚友,还曾并称京城双绝。
俩人一样的丰神俊朗,一样的风度翩翩。
一样的文武兼备,一样都是京城闺中贵女们追捧、爱慕、中意的如意郎君。
两年前,两人一起奉命镇守边关。
原以为双剑合璧,定能天下无敌。
却没想到,一个化作战场上的狼烟战魂,再也回不了京城。
另一个回来的,只有残败的躯体。
他的壮志凌云、他的勃勃英姿,都留在了那个烽火连天的战场。
起初凤嫋嫋来过几次东宫,但都被挡在门外。
俩人已经有好多年没见了。
被红色妆点的婚房内,红烛嫣然、喜被堆锦,处处透着别样的旖旎。
相比于之前的清冷寡淡,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君九渊罕见的坐了起来。
他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喜服,头发面容也精心打理过。
那庄重的颜色,配上那张绝代风华的脸,衬得他整个人矜贵绮丽,不似之前颓废死寂的模样。
尽管还是默不作声,但时不时看向大门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被子下,他手指摸索着一方手帕。
脑海回响着在边境的时候,凤枭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单相思算什么老爷们?等凯旋回京,我这个大舅哥帮你。”
那时,君九渊并不抱希望。
“她和苏无良是父皇赐婚。”
凤枭坦言道:“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当你的大舅哥。”
君九渊问:“是觉得我更优秀吗?”
凤枭得意的笑:“更想听你叫哥!”
凤枭和君九渊从小切磋到大,却总是稍逊一筹,十局九输。
这大概是凤枭最有把握稳赢的局面。
自那之后,他每天幻想回京之后,当朝太子给他端茶敬酒、恭敬喊哥的画面。
每次上战场,都恨不得速战速决。一刀解决了敌军首领,就能立马回京。
他念叨的多了,也让君九渊萌生出了希望。
他隐隐盘算,自己若是能立下战功,是不是也可以吸引凤嫋嫋的目光。
女子,哪有不爱慕英雄的呢?
到那时,他所有战功别无所求,只愿恳求父皇收回赐婚。
这份信念,支撑着他一次次破釜沉舟、死里逃生。
他以为,终有再见之日。
可那场突如其来的围城之战,将他所有的希望彻底打碎。
君九渊握紧手帕,晦暗的目光看向毫无知觉的双腿。
自己再不是之前的太子,也早就没有苟活下去的意志。
可若这太子身份,能够助她一程,他愿意用尽一切办法,活得再久一些。
“皇嫂,有台阶小心!”
一道童音响起。
君九渊抬头,看到十五皇子牵着新娘子,迈进了房门。
红色盖头遮挡着,他看不到她的脸。
但随着她一步一娉婷的靠近,每一步,都无声的踩在他的心尖上。
待嬷嬷扶着新娘子坐下,又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结束了这些,十五皇子才将喜秤递到君九渊手上。
“太子哥哥,快看看新媳妇!”
君九渊拿在手里,却没有动。
他淡淡出声:“把东西放下,都出去吧。”
众人吃惊了一下。
流程还没走完呢,怎么就赶人了呢?
着急入洞房吗?
太子这样,能行?
别一激动,再把剩下的半条命折腾没了。
迎上众人心思各异的目光,君九渊耐着性子再次出声。
“我知道该做什么,出去!”
声音很轻,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力量。
嬷嬷犹豫着不敢动。
听说身残之人心理都有点不正常。
她家小姐不会成亲
东宫前院,高朋满座。
划拳的声音、碰杯的声音,醉醺醺嚷嚷着要去闹洞房的声音。
沸沸扬扬、闹闹哄哄。
东宫太久没有这般动静了。
下人们一缸一缸的酒往外抬,誓要让这些心里还想着太子的宾客,喝个痛快尽兴。
君一派人在院子四角守着。
喝酒可以,闹洞房绝对不行。
他家主子的洞房,他守护。
院子某个闹中取静的角落里,蹲着三个头对头的小萝卜头。
十五皇子正在表达自己的不甘和遗憾。
“太子哥哥忒小心眼,新娘子看一眼都不给。哼!”
殷小宝光听着,就替他惋惜。
“以后接亲这活可不能干,起得比鸡早,费力不讨好。”
十五皇子深表认同:“你说得对!以后给钱也不干。”
殷小宝没有原则:“那要是给的多,也是可以商量的。”
“多多算多?”
“嗯?三个糖葫芦吧。”
十五皇子白了他一眼。
没出息的样!
三个糖葫芦就收买了?
“起码五个!”
俩人摆着手头算五个糖葫芦多少钱的时候,凤离满脸担忧。
“你确定你走的时候,太子心情是好的?”
十五皇子绞尽脑汁回忆。
“没笑,但也没生气。太子哥哥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凤离忍了忍,没敢说。
他偷听到有人说,身体残缺的人心理多数不正常。
城东王老头摔断腿后,每天打骂自家媳妇,最后他家媳妇不堪忍受自杀了。
虽然王老头也被判了斩立决,但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担心他阿姐吃亏。
相比于东宫的热闹,将军府就冷清很多了。
主子们绷着一张张严肃的脸,下人们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
满园的大红绸缎飘着十分孤独。
婚房内,一片狼藉。
红烛喜被,装着合卺酒的酒壶酒杯,都被砸了一地。
苏无良站在凌乱不堪的地上,一脸歉意的看着孟妩。
“对不起阿妩,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当时头脑发热,就想找风嫋嫋问个清楚。喜堂还没拆,爹娘还等着呢,我们先拜堂,再说其他的事情,好不好?”
孟妩红着眼眶。
生气、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发泄过了。
此刻,她双目无波,平静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