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那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以一种近乎传奇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淑芬酱】彻底取代了【玉琼浆】,成了县城里唯一的“明星”。
而“建国食品厂”那座矗立在城郊的、青砖黛瓦的堡垒,也成了百姓心中一个近乎于“圣地”的存在。
马国良没敢再耍任何花样。
他不仅将那个最好的玻璃柜台,连同【玉琼浆】撤下后留下的所有空间,都毕恭毕敬地“请”给了【淑芬酱】,甚至还主动派了两名社里最优秀的售货员,专门负责辣酱的销售。
工厂的生产,进入了一种热火朝天的、良性的循环。
苏秀云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厂长”。
她不再唯唯诺诺,而是学着公公的样子,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一张平静的脸之下。
她每天带着村里那几十个视她为主心骨的妇女,严格地按照江建国定下的、近乎于苛刻的标准,一刀一刀地剁,一坛一坛地腌。
她们的脸上,不再有过去的麻木与愁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需要、被尊重的光彩。
她们领到的,不仅仅是那份足以让家里男人都眼红的工资,更是一份失落已久的、作为“人”的尊严。
一切,都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然而,江建国的心,却始终悬着。
他像一头经验最丰富的老狼,即便是在最温暖的巢穴里,也从不曾放松过对荒野的警惕。
他知道,林晚秋那样的毒蛇,一击不中,下一次的攻击,只会更加隐蔽,也更加致命。
他等的反击,没有在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个方向出现。
没有新的举报信,没有来自官方的压力,甚至连那铺天盖地的【玉琼浆】广告,都在省电视台播放了短短一个星期后,便悄然撤下,仿佛那场声势浩大的降维打击,从未发生过。
这种平静,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更让江建国感到不安。
这天,苏秀云拿着账本,找到了正在工地上监督新一轮扩建的江建国。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混杂着兴奋与忧虑的神色。
“公公,”
她将账本递过去,“这个星期的销量,又翻了一番。县里所有的供销网点都来要货,连隔壁几个县的供销社,都派人来谈了。可是我们的存货,已经见底了。”
她指着账本上那个圈出来的、关于原材料的数字,声音里透着焦急:“我们库房里的辣椒和蒜头,最多,只够再用三天。我让孟山哥去周围村子收,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愿意卖给我们的,特别少。”
江建国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拿过账本,看着那个刺眼的、即将归零的库存数字,他知道,那只他一直在等的、来自云层之上的手,终于动了。
“孟山!”
他对着不远处正在指挥工人卸水泥的孟山,喊了一声。
孟山那座铁塔般的身影,立刻跑了过来。
“老板。”
“你带上阿虎和疯狗,再带上厂里所有的现金。”
江建国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不要在县里找了。去市里,去更远的、隔壁的地区!给我把所有能看到的、符合我们标准的干辣椒、紫皮蒜、玻璃瓶、煤,全部买回来!不管什么价,只要有货,就给我拿下!”
他已经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