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那场不卖酱、只送粥的“傻事”,像一根被点燃的、最朴素的引线,在一夜之间,引爆了整座县城。

    【淑芬酱】火了。

    火得一塌糊涂,火得莫名其妙。

    它没有上报纸,没有上广播,更没有【玉琼浆】那般由省领导和洋人站台的赫赫声威。

    它的火,是一种最原始、最有人情味的火。

    是清晨去上班的工人,在街头巷尾的口耳相传;是傍晚归家的主妇,在饭桌上带着回味的家长里短。

    “哎,你尝了没?城东那个建国厂做的【淑芬酱】,绝了!”

    “可不是嘛!那味儿,跟我娘做的一模一样!我昨天就着它,干了三个大馒头!”

    “听说那厂长,就是原来江家那个受气的小媳妇,叫苏秀云的。这女人,不简单啊!”

    口碑,像无形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向了城郊那座刚刚落成的、沉默的工厂。

    从庙会结束的第二天起,工厂的大铁门外,就自发地排起了长队。

    人们提着篮子,揣着零钱,不为别的,就为了能买上一瓶那“有家里味道”的辣酱。

    江建国没有趁机涨价,依旧是最低的成本价。

    他让苏秀云带着村里那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每天就生产固定的数量,卖完就关门。

    他似乎一点也不急着赚钱,更像是在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工厂里,机器没有轰鸣,只有妇人们“当当当”的、富有节奏的剁菜声,和她们偶尔传出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这座由江建国一手建立的堡垒,第一次,有了真正的人间烟火气。

    然而,江建国比谁都清楚,灶膛里的火,烧得越旺,就越容易引来想泼冷水的鬼。

    他等的“鬼”,在第五天,如期而至。

    三辆漆着“卫生监督”和“工商管理”字样的吉普车,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官方气场,直接开到了工厂门口,堵住了所有前来排队的百姓。

    车上下来了七八个穿着制服、手拿公文夹的干部。

    为首的,是县卫生局的副局长,一个姓周的、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得像块铁板的中年男人。

    “这里谁是负责人?”

    周副局长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苏秀云正在门口维持秩序,看到这阵仗,心里一慌,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同志,我我是这里的厂长,苏秀云。”

    周副局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信任。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用一种宣判般的口吻说道:“苏秀云同志,我们是县卫生局和工商局的联合检查组。接到群众举报,你们‘建国食品厂’,涉嫌无证生产、卫生条件不达标、超范围经营!现在,我们要依法对你们的生产车间、仓库、原材料进行全面查封检查!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所有生产和销售活动,必须立即停止!”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所有排队的百姓和工厂的工人耳中。

    查封?

    停产?

    这厂子才刚开几天,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