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云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知道,林晚秋的反击,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直指要害!

    她想争辩,想拿出乡里盖章的批文,可是在对方那“依法办事”的强大气场下,她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她手足无措,几乎要被这股压力压垮之际,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江建国。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周局长,各位领导,欢迎,欢迎啊!”

    江建国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堆满了最热情、最诚挚的笑容,仿佛来的不是查封组,而是前来视察的中央领导。

    他对着周围的工人和百姓,大声地、中气十足地喊道:“大伙儿都让一让!都让一让!政府的领导,是来关心我们,指导我们工作的!这是大好事!我们热烈欢迎!”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周副局长准备好的一肚子官腔,给堵了回去。

    周副局长皱了皱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把事情闹大,试图用“民意”来对抗“王法”的刁民。

    “江建国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加重了语气。

    “配合!一定配合!”

    江建国笑得更灿烂了,“我们不仅要配合,还要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我们厂最近的工作成果!”

    他没有去拿什么营业执照,也没有去解释卫生问题。

    他只是转身,从苏秀云一直死死抱着的那个布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不是申请报告,也不是营业执照。

    那是一份装订得整整齐齐的、抬头写着“关于成立‘江家村妇女再就业及军烈属帮扶生产试点’的倡议书”的红头文件。

    文件的落款处,没有工商局的章,也没有卫生局的章。

    而是三个让周副局长眼皮狂跳的、鲜红的印章:【江家村村民委员会】【县妇女联合会】【县拥军优属办公室】,“周局长,您可能有点误会。”

    江建国将那份文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周副局长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憨厚而又真诚,“我们这个厂,它首先不是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

    “它是一个试点。”

    “是我们江家村,在乡、县妇联和拥军办的共同指导下,为了解决村里妇女同志就业难、以及照顾好我们村那几户军烈属家庭的实际生活困难,而成立的一个‘来料加工’式的、带有社会福利性质的生产互助小组。”

    他指了指正在旁边紧张观望的、那些朴素的农村妇女:“她们,不是我的工人。她们是这个‘互助小组’的主人。而我,江建国,只是一个受村委会聘请的、负责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技术支持的、退休老农民。”

    他又指了指苏秀云:“她,苏秀云同志,也不是什么厂长。她是咱们县妇联刚刚树立的‘妇女自强标兵’,是这个互助小组的带头人。”

    最后,他话锋一转,用一种充满了自豪和光荣的语气说道:“我们生产的【淑芬酱】,也不是商品。它是我们这个‘试点’,向社会各界汇报思想、展示成果的‘作品’!我们之所以进行小范围的‘有偿试吃’,是为了筹集资金,好在过年的时候,给村里的军烈属和五保户们,送去年货,送去组织上的温暖!”

    “周局长,您看,”

    江建国指着那份红头文件上,一行用黑体字标出的、无比醒目的话,“我们这个‘试点’,还特别邀请了县文化局的赵兴邦副主任,担任我们的‘文化建设顾问’,邀请了县公安局李卫东队长的爱人,担任我们的‘义务质量监督员’。”

    “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阳光下进行的,都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都是为了替政府分忧啊!”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