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家里前几天说的联姻我答应了。”

    安静的客厅里,顾砚礼低垂着头,声音低落,还带着认命的死寂。

    电话那头的顾朝棠听见他愿意松口,说话的语气都松快了许多,“你在南芜野了那么多年都不肯回,现在终于想通了,讲真,臭小子,我一直都很想问你,南芜到底有谁在啊?让你那么流连忘返,一去不回。”

    亲姐只是调侃,可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张美得惊为天人的脸。

    可半晌过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好在顾朝棠也没有细问,听出他的沉默,以为他是担心联姻对象,瞬间收起那副八卦的模样,劝慰道:

    “你也别有压力,这个联姻主要是女方那边求的,你绝对想不到女方是谁,她说暗恋了你很久,又拿着全部身家上门来嫁给你,你也知道咱妈最吃那一套,当下就替你答应了……”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他仍旧只是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动静,他抬头看去,一脸清冷禁欲的沈今烟从门外走了进来。

    电话那端的顾朝棠也听到了她回来的动静,连忙催促着顾砚礼将手机递给她。

    “是不是今烟回来了?快,让我跟我最好的闺蜜说两句。”

    他顿了顿,才拿着手机走上前,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她,“我姐要和你说话。”

    沈今烟嗯了一声。

    接过手机,顾朝棠接连不断吐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砚礼那小子,为了个女人一直留在南芜,为了追她,还特意跟妈打视频电话学做饭,他从小就是被宠大的,哪里受过这种苦啊,今烟你评评理,这种女人还要不要喜欢?”

    “不要,也不会有结果。”

    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清冷的声音却将他的心事碾得粉碎。

    “是啊,你也这么觉得吧,好在他现在清醒了,打算回……”

    顾朝棠的话还没有说完,等在一边的顾砚礼就连忙将自己的手机抢了回来。

    “好了姐,别数落我了,等我回去。”

    丢下了这句话后,他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很突兀的一句话,让沈今烟终于将注意力落到了他的身上,“什么回去?”

    “今烟姐,我已经决定……”

    都已经决定了要离开,顾砚礼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她,正准备开口解释,话才说到一半,却被她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断。

    她低头看了一眼,清冷的眸子里难得温柔了几分,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刚刚的问题。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家,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句话说完,才刚回来没多久的沈今烟就再次转身直接离开,看着她的背影,顾砚礼骤然红了眼眶。

    没想到离别的话,她也没能让他说完。

    六年前,他不顾家人反对考到千里之外的南芜上大学,家里人急得不行,非要他把志愿改回来,他誓死不从,闹得全家没办法,最后还是姐出来担保。

    她阴恻恻的叹着气说臭小子长大了,弟大不由姐,就让他出去闯闯吧,正好他有个最好的闺蜜也在南芜,到时候她安排让他直接住进她家,倒也安全得很。

    顾砚礼自小长了一张过于帅气的脸,说是帅的鬼斧神工也不为过,所以从小到大追他的女生不断,家里人很是头疼,亲姐更是充当他的挡箭牌,每天要接他上下学,如今姐姐竟主动将他托付到一个陌生女人家里,他还觉得十分奇怪。

    跑去问姐姐,她却神秘兮兮的笑着说,等他见到就知道了。

    当天,他就见到了来接他的沈今烟。

    女人气质清冷禁欲,手腕上还缠着一串佛珠,几乎是抬眸的

    沈今烟并没有离开太久。

    很快她就推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他并不陌生的大男孩。

    就是他出车祸那天,坐在她车上,被她温柔以待的那个男孩。

    “他叫安沐白,是我另一个闺蜜的同胞弟弟,刚刚回国,托我照顾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先住在我这里。”

    简单的介绍过后,她又顿了顿,才将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沐白身体不好,喜欢阳光。”

    沈今烟没有明说,可顾砚礼还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房间,是这栋别墅里除了主卧采光最好的房间。

    “那就住我那个房间吧,阳光好。”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直接便将房间让了出来,甚至没有拖延,直接就上楼开始收拾起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不算少,但因为已经决定了要离开,已经提前整理了一部分,收拾起来也不算困难。

    沈今烟提着安沐白的行李箱走进房间时,顾砚礼已经将自己的大部分行李都装了起来。

    跟在身后走进来的安沐白看着大包小包装起来的行李,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神情也有些复杂,却没有阻止他收拾行李的动作,“无妨,你安心住下便是。”

    见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安沐白终于不再推辞,笑着将行李在墙角放好,才看了看因为收拾行李而显得有些脏乱的房间,开口道:“那我和你一起收拾吧。”

    “不用……”见安沐白说完边直接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顾砚礼刚想阻止,两个字的话音还未落下,他却已经看见了垃圾桶的东西,顿时惊呼了一声。

    听到他那声短促的惊呼,沈今烟下意识走上前,一眼便看见了吓到安沐白的那堆带血的绷带和石膏。

    她愣了一瞬,才看向见阻止不及,只得叹了一口气起身的顾砚礼。

    “怎么回事?”

    “前阵子出了车祸。”既然已经被发现,顾砚礼也就没有继续隐瞒下去,可说话的声音却仍旧轻描淡写。

    他的态度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声音里也隐隐带上了些不悦,“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顾砚礼愣了愣,思绪飘回到车祸那天,仿佛又看到了那一通通被挂断的电话,

    哪里是他没有说,分明是她没有接电话。

    他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着自己的最后一点行李,沉默许久后,才终于出声解释了一句,“我给你打了电话的,而且我也不能总是麻烦你。”

    明明是很正常的回答,沈今烟却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丝异样。

    他似乎变了很多,明明以前是那样粘人博关注的性子,受了一点小伤都要跑到她的面前让她心疼,如今出了车祸这样的事,居然会说不能总是麻烦她?

    她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已经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朝他们笑了笑,将垃圾也收拾好后,才带着自己的所有行李离开了房间。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砚礼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陪着他们玩了整整一天,从游乐园,到电影院,甚至还带着安沐白去了南芜这几天开办的画展。

    顾砚礼静静的跟在后面,看着那个素来清冷的女人耐心的给安沐白介绍画展上他感兴趣的画家,完全没有从前陪自己逛画展的冷淡。

    玩到最后,安沐白还有些意犹未尽,在她替自己擦拭额头的汗时注意到了她腕间的佛珠,忽然眸光一亮。

    “今烟姐,听说你小时候在寺庙礼佛过,我也想去看看,可以吗?”

    顾砚礼听到这个提议一愣,突然想起他刚来南芜那年,也曾提过这样的要求,可那时她说,礼佛是她的私事,她并不喜欢带别人去,最后还是他缠了许久,才终于让她松了口。

    而现在,他沉默的看着沈今烟,很好奇她会给出怎样的回答,而她最后也果然如他所料,

    “当然可以。”

    珈蓝寺位于南芜郊外的一座高山上,为表诚心,上山的人大多都是选择步行,也因此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少有车辆,但因为心疼安沐白今天已经走了许久,最后沈今烟还是选择了开车上山。

    这放在从前,是绝无可能的。

    他

    接下来的一天,沈今烟都在陪安沐白游玩,一直都没有回来。

    安沐白大概很开心,一直在朋友圈分享个不停。

    有他们一起去海边的照片,有他们一起去密室逃脱的照片,也有他们一起在日出下合影的照片。

    而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曾经说了很多次想和她一起去,但无论他怎么央求,她都从来没有答应过的。

    如果是从前的顾砚礼看见这些朋友圈,大抵会很伤心吧。

    他对安沐白的偏爱如此明目张胆,如此……独一无二。

    但好在,他早就已经决定了要放弃这段感情,这份爱慕,

    如今也就自然不会再为她而心痛神伤了。

    他也没空心伤,他忙着处理着离开前的事宜。

    辞职,和朋友道别,都做完了。

    还有最后一样,是算账。

    他将自己这六年来在沈家所有的开销列了一张账单,清算好了所有的费用,想着距离回家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就拿出手机给沈今烟打了个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才终于接通,他不敢耽误,赶紧开口说明自己的用意,“今烟姐,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能不能见一面?”

    电话那端,沈今烟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报出了一个地址。

    “夜宴五楼。”

    夜宴是南芜排名数一数二的私人酒店,距离沈家的别墅距离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他打了个车抵达之后,才发现这里是给安沐白举办的接风宴。

    作为主角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安沐白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顾砚礼,眼中露出惊喜。

    “砚礼!之前本就想叫你来的,但是今烟姐说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才没有邀请你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的话让顾砚礼在短暂的愣怔之后,不由得苦笑起来。

    到底是他不喜欢这种场合,还是因为……沈今烟不想看到他?

    顾砚礼没有回应安沐白的话,他却丝毫没有气馁,仍旧一直拉着顾砚礼,这一举动,让顾砚礼即便见到了沈今烟,也无法与她说上一句话。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直在旁静静等待。

    他想,或许等这场接风宴结束,他就可以见到她,和她说一说自己的心中所想。

    直到,宴会进行到送礼物环节。

    “我已经答应了我姐,要……”

    顾砚礼不太明白她为何会这么激动,但她问了,他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解释的话才刚刚出口,宴会另一边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

    他听得不太分明,只依稀听见似乎是与安沐白有关。

    而听到安沐白名字的沈今烟明显情绪焦躁了几分,她皱了皱眉,回过头看去,就正好看见一个服务员朝这边小跑了过来,

    “沈小姐,安先生不小心从舞台上跌下来了!”

    此话一出,沈今烟立马转身冲入人群,朝着安沐白的方向奔去。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搀扶着受伤的安沐白再次从人群中冲出,

    她脸上的着急显而易见,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时,甚至没有注意到就站在不远处的顾砚礼,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顾砚礼被她撞得朝后踉跄了两步,狠狠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撕裂的疼痛感从腰腹处传开,让他一时没能忍住,闷哼出声。

    他眉头紧皱,额间因为剧烈的沁出点点汗水,唇色也变得苍白了些,他伸手捂住腹部,掌心处却摸到了一片湿润。

    顾砚礼低头瞥了一眼摊开的手,便看见了掌心中刺眼的红色——

    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动静,前方的沈今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所在的方向一眼,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便扶着安沐白转身离去。

    宴会的主角都已经离开,其他的宾客自然也没了留下的理由,陆陆续续离开了会场。

    顾砚礼叹了一口气,在人群散去之后,也强忍着疼痛离开了宴会厅。

    别墅里有之前用剩下的药,他在手机上打了辆车,径直回了别墅。

    独自处理完了伤口之后,他再次拿起那张准备还给沈今烟的银行卡,走进了她的房间,将卡放在了床头显眼的位置上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沈今烟搀扶着睡着的安沐白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他安置妥当之后才回了房间。一进去,不过随便瞥了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床头的卡。

    想起最后顾砚礼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她沉默着拿起那张卡,没多久后,他的放门就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拿着卡,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沈今烟,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说你答应了你姐,答应了什么?”

    若这个问题放在宴会厅那会儿,或许他还会如实告知,可现在他看着她,却全然没有了解释的欲望。

    “没什么,这张卡是我姐让我给你的。”

    前后说法的明显变化,让沈今烟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她还想再问,视线却越过顾砚礼看见了床上的绷带。

    她神色猛然怔住,重新看向他,“你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帮你上药。”

    说罢,她也不等顾砚礼回复就径直越过他,走向了房间内。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都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他不想再与她有过多的交集,一边赶紧收起自己的绷带,一边拒绝了她的提议。

    可不知为何,她却十分固执,明明从前也从不会主动提出帮他上药,这一次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一般,直接上手与他争夺了起来。

    顾砚礼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如此戏剧性的方向发展。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响起,他本就受了伤,两相争执之间又一时重心不稳,竟直接朝着身后的床倒了下去,

    沈今烟下意识想要去捞他,孰料也被他的重量带着一同跌了下去。

    柔软的大床向下凹陷,唇上传来的触感让他的大脑瞬间空白。

    她清冷绝艳的五官在顾砚礼的眼前放大,一抬眼目光便撞进了她如一汪千年寒冰般深邃而神秘的眼眸中,看着她往日的清冷被顷刻间打破,他却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不过片刻,他眼中的呆愣便被惊慌取代,顾砚礼一个用力将人从身上推开,一开口便满是慌张的解释。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误会……”

    是很正常的解释,可被突然推开的沈今烟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怪异感。

    她突然发现,她完全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想尽办法试图与自己多一些肢体接触,可这些天来,他却总是对她避如蛇蝎。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短暂的迟疑过后,还是将那些话全都咽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句“你早点休息。”

    沈今烟转身匆匆离开,脚步却又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突然停下,她抬手抚摸上自己的唇,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似乎,并不讨厌这个意外的吻。

    顾砚礼熟练的在客厅里支好了画架,他曾画过了无数张人物肖像,各种技巧都早已烂熟于心。

    只了了几笔,安沐白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细化之后,顾砚礼将成稿递交给了他,正准备收画架时,安沐白却皱了皱眉,“这版感觉我的表情不太好,砚礼,可以帮我重新画一幅吗?”

    顾砚礼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他一眼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此事却并未就此结束,等顾砚礼再次收笔将画像递给他时,他又再次皱起了眉头。

    “砚礼,这版的姿势是不是不太好?”

    之后,顾砚礼又听着他的意见,改了许多遍,每一次都会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一会儿是眉毛画的不好,一会儿是眼睛画的不好,在作废了几十张画纸之后,看着仍旧对他的画像不满意的安沐白,顾砚礼就是再迟钝,也能看出他是故意针对自己了。

    他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耐,听着安沐白挑剔的话语在耳旁不断响起,笔下的笔触也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这边的闹剧一直未曾停歇,另一边的沈今烟也仍旧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杂志,一言不发。

    顾砚礼抬头看了眼她的方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他沉默地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才又将画板上的画纸撕下揉成团丢开,重新低头开始作画。

    这次的时间用的久了些,但好在画出来的成果效果相当不错。

    顾砚礼将画纸取下递给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这次该如何挑剔画作的安沐白却在看见画上的内容后哑了声。

    他看了又看,嘴角终于浮起一抹满意的笑,

    “这副画真好看,就这样吧,砚礼,辛苦你了。”

    说完,安沐白连忙兴致满满的拿着画像跑到了沈今烟的身边。

    “今烟姐你看,砚礼画的是不是很好?”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舍得从杂志中抬起头,将视线转移到安沐白手中的画像上。

    这一次,顾砚礼居然画了两个人?

    安沐白,和她!

    画像的主体仍旧是安沐白,他在前方做着搞怪的姿势,与后面静坐观看杂志的沈今烟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明两人之间毫无关联,交相辉映间却给了人一种他在闹,她在笑的感觉,画像中流露出的亲密感,莫名的让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身旁的安沐白旧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的心思却早已飘远。

    转头看向顾砚礼的方向,彼时,他已经收拾完了画架转身上了楼。

    就在他踏上楼梯渐行渐远之际,她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南芜新开了一家行星艺术博物馆,前两天朋友给了我几张票,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一类的展览,要一起去看看吗?”

    顾砚礼还没回答,刚刚还沉浸在分享画像的喜悦中的安沐白就突然抬起了头,眼中亮闪闪的,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期待,

    “行星艺术博物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砚礼,一起去吧!”

    如果他没有开口提这一句,顾砚礼或许还有回绝的余地,可他这话一出,顾砚礼就知道,他除了答应就再没有的别的选择了。

    好在他对这个行星艺术博物馆的确很感兴趣,是以答应下来时也就没有那样勉强。

    一夜无梦,顾砚礼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吃过了早餐三人便准备出发去行星艺术博物馆。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别墅区,安沐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却不停的回头,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如穿着线珠子一般接连不断,缠着他问个不停。

    而后,话题拐着拐着不知怎么就拐到了感情方向上,安沐白说起自己喜欢的人时,还会偷偷看沈今烟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别开头,说到最后,他又状似不经意的问起顾砚礼,

    “砚礼,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砚礼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有,喜欢了六年。”

    “六年,这么久吗?那你是怎么喜欢上她的,有没有在一起啊?”

    听到这个回答,安沐白明显更来了兴趣,又开始追问起来,他抬头,目光与沈今烟的在后视镜中短暂交汇过后快速收回,哑着声音回答了安沐白的问题。

    “一见钟情,没有在一起。”

    “啊……”安沐白面上有几分唏嘘,也隐隐有些得意,但很快就被他掩藏了下去,“那你还喜欢她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问到这个问题时,顾砚礼似乎感觉前方的沈今烟看了自己一眼。

    也或许不是错觉,是她真的在关注他的答案,毕竟从他

    顾砚礼在医院住了两天院,虽然都在同一家医院,这两天里他却一次都没见到过沈今烟。

    只是在他住院的那段时间里,经常能听给他换药的医生闲聊提起和他同一天入院的那两个病人时,声音里满是感慨与羡慕。

    “那天一起送来的那对情侣感情可真好,明明自己才是重伤的那一个,还天天跑到轻伤那个的病房,恨不得事事亲为,照顾的那叫一个事无巨细。”

    “可不是,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

    厨房的汤盅冒出“咕噜噜”的声音,将顾砚礼的回忆打断,他将熬好的骨头汤用保温桶装好后才提着去了医院,

    沈今烟伤得重,她的病房在单独一边,敲了房门得到同意之后,他才提着汤走了进去。

    顾砚礼盛出一碗汤递给她,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听说喝骨头汤有利于伤口痊愈,就熬了些,你尝尝。”

    她接过汤,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看向他犹豫着开口解释了起来:“这些天我没去陪你是因为沐白受了惊吓,他情绪不太好,所以我……”

    “你本来就没有理由照顾我的,这些年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也是我任性了,以后不会了。”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神情平静的打断。

    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话回答,沈今烟怔了怔,刚想开口说话,门口就传来了声响。

    护士敲了敲门,推着推车走了进来,确认了姓名后才指了指推车上的东西,“该换药了。”

    见此,顾砚礼也识趣的不再停留,“那今烟姐,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刚走没多久,他的手机就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点开一看,是航空公司的值机提醒。

    早在前两天,他处理完一切后,便买了机票,如今,也到了他该回去的时候了。

    自此,他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又再次拐了回去。

    既然今天就要离开,那就最后再告一次别吧。

    再次走回沈今烟的病房时,病房门虚掩着,他刚要敲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谈话声。

    “刚刚走的那个就是你好闺蜜的弟弟吧,人家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没动心?”

    他抬起的手动作一顿,忽然很想听听她的答案。

    病房内沉默了许久,她清冷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小孩而已,谈何动心。”

    顾砚礼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她而心痛,却不想这短短的八个字还是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刺进了他的心脏。

    原来他苦苦追逐的六年,压根就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正视过他的感情,而是把他的爱慕当成了玩笑。

    他苦涩的笑了笑,抬起的手也悄然放下。

    顾砚礼沉默的转身离开,没有再迈出那一步,想必她也并不需要他这自以为是的告别吧。

    他打了个车径直回了别墅,途中又接到了姐姐打来的电话。

    “臭小子,你今天回来吗?我真怕你放我鸽子,我这边婚礼都快准备好了,你要不回来我就快疯了,你那联姻对象也得疯。”

    听着姐姐似是抱怨又似是无奈的语气,他强撑起了一个笑容,安抚道:“姐你放心,回去的机票我都已经买好了,今天晚上就到了。”

    得到了保证,顾朝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要挂断时却又听见臭小子哽咽着问了一句。

    “姐,我值得最好的,对吗?”

    他问得突然,一句话没头没尾,听得顾朝棠有些不明所以,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茫然与无措,还是下意识给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我弟弟值得全天下最好的,别人没看见你的好,是她没眼光。”

    姐姐毫不犹豫的答复让他心中的酸涩再也难以压制,声音哽咽的嗯了一声,这才挂断了电话。

    车子适时在别墅区停下,他付了钱下了车。

    回到别墅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离开前,他拖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整整六年的地方,

    而后放下钥匙,转身离开。

    沈今烟,恭喜你终于摆脱了我这个烦人精,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而我们,再也不见。

    顾砚礼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六年未见,再次看到父母和姐姐,他忍不住鼻子一酸,丢下箱子就直接扑进了顾父顾母的怀抱。

    “爸、妈、姐,我好想你们……”

    他满脸都是委屈的眼泪,看得几人都是心疼不已,可听见他的话,顾朝棠还是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我们才不信你真的想我们呢?要是真的想我们,又怎么会整整六年都不回来?”

    他揉着额头从顾母的怀抱里离开,又拉起顾母的手,想让他替自己做主,谁知顾母也丝毫不吃他这一套,抽回手应和道,“你姐说得没错,送你去上个大学,差点把儿子都给读丢了,当初你报考大学的时候我们真就不应该放手让你自己选,就该把你牢牢锁在丰城才好。”

    听着父母和姐姐的抱怨,顾砚礼又是愧疚又是心虚,正当他小声道歉哄着几人时,不远处的沙发上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咳嗽的声音,

    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她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身修身高定连衣裙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让她的气质更添了几分禁欲,如果不是与她早就相识的话,或许顾砚礼也会被他这幅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哄骗。

    他瞪大眼睛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孟南伊,语气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家?”

    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砚礼,自我介绍一下,我——孟南伊,你的联姻对象。”

    她轻描淡写的回答让顾砚礼的思绪彻底变得混乱不堪,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母,企图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或否定,或是开玩笑的回答,却不想,顾父顾母和顾朝棠全都朝他点了点头。

    “对,你听到的没有错,她就是你的联姻对象。”

    顾朝棠看着他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更是直接笑出了声,语气里更是带上了看好戏的意味,“我当时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绝对猜不到联姻对象是谁,南伊为了跟你联姻可是花费了全部身家的,今天听说你要回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了,老弟,你可别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啊!”

    听到未来大姑姐的打趣,孟南伊难得红了红耳尖,轻咳了两声试图让他们住嘴给自己留一点面子,顾朝棠也果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推着两人直接上了楼,

    “再过两天就是你们的婚礼,你们作为婚礼的主角可不能太生疏了,现在正好你们可以自己聊聊,叙叙旧。”

    顾砚礼满头雾水的被推上了楼,再回过神的时候,楼梯拐角处就已经只剩下了他和孟南伊两个人。

    顾父顾母对他们两个独处倒是很放心,毕竟顾孟两家本来就是世交,他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虽然六年未见,可这段时间孟南伊的表现他们也都看在了眼里,几人也都看得出来,她对顾砚礼的感情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而楼梯拐角处,独处的氛围让他莫名有些尴尬,下意识就要朝着楼下的方向走去,她却突然脚步一动,挡在了他的身前。

    “砚礼,我们聊聊好吗?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顾砚礼是真的没有想到,联姻的对象居然会是孟南伊。

    顾孟两家是世交,他们又都是同龄人,按理来说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毕竟他们可以说是从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混在了一起。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家里人的安排,两人不仅是同校同班,甚至一直都是同桌。

    可读书那会,他们却像是怎么都对对方看不顺眼异样,总能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可以说是三天一吵,五天一闹。

    闹到最后,总会以顾砚礼单方面冷战,孟南伊拿着他爱吃的零食来哄他结束。

    吵完了,他们谁也不记仇,有开开心心的凑到了一起。

    在长辈的眼中,他们是欢喜冤家,在他的眼中,她是总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烦人跟屁虫,倒是从未想过,在她的眼中,那些她总会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偶尔还会赶跑自己身边朋友的时候,她想的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是想要赶跑他身边所有对他心怀不轨的异性。

    也是直到孟南伊如此摊开来跟他说明之后,顾砚礼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果然,她从未干涉过他与同性交往。

    至于异性,有孟南伊和顾朝棠把关,一个都别想走到他的面前。

    孟南伊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去上了大学,严防死守了十几年的顾砚礼就还是爱上了别人,不过好在她有耐心,完全等得起。

    你看,如今她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砚礼,虽然联姻之事是我主动提起的,但我想说,我希望你答应和我结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希望,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在一起才决定答应和我在一起。”

    “但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想说,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顾砚礼听着她的的剖白,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受控制的湿了眼眶。

    他听着她诉说自己着十几年来的爱恋,诉说着分开那六年她对他的思念,听她说她是怎样鼓起勇气在从未得到过他回应的前提下带着全部身家登上顾家的门,求嫁给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孟南伊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他呢?

    甚至她做的,比他做的还要多,她等的时间,比他等的也还要长。

    他抬起头看向她,喉间干涩,看向她时的眼神却无比认真,“孟南伊,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整整六年,要放下也并非一件易事,我最初答应联姻的时候也的确有想要借这段婚姻来放下她这样的想法。”

    她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次话,红唇紧抿,将她紧张的心情显露无疑。

    随着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落下,她的心仿佛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清晰地听到了心跳怦怦、怦怦剧烈跳动的声音。

    孟南伊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等待着他最后的宣判,

    最后,他薄唇轻启,“我没办法很快就可以忘记她,但我会努力,也不会在为她回头,所以,孟南伊,你愿意陪着我一起走过这一段历程吗?”

    听出了顾砚礼话语中的意思,她眸中的光骤然亮起,然后重重点头。

    “砚礼,只要是你,我就愿意。”

    顾孟两家的婚礼最后还是如期举行了。

    请柬大部分都已经发了出去,只剩下一些是留给顾砚礼这边去填写的。

    大学的朋友和同事也基本都在南芜,过来一趟太麻烦,高中时和孟南伊的共同好友他也都已经发了出去,犹豫了许久之后,他想了想,还是在给一个交情比较好的朋友写了请柬之后,又拿出了一封请柬写上了沈今烟的名字给她寄了出去。

    他记得,姐是没有给她寄的。

    距离婚礼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再分发请柬,时间上也不知道他们能收到,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她发了一张电子请柬。

    “今烟姐,明天是我的婚礼,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欢迎你来观礼。”

    消息发出之后,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复就直接退出了聊天框,没有再关注后续。

    只是一个朋友的弟弟结婚而已,他如今还受着伤,沈今烟平时也不怎么喜欢参加宴会,想来她也不会来吧。

    他这样想着,却没有想到,另一边的情况却与他想象中大不相同。

    沈今烟是收到顾砚礼的消息之后才知道他昨天就已经回了丰城,看着那张鲜红的请柬,她着实呆愣了好一会儿。

    见她忽然愣在了原地,安沐白也有些好奇的凑上前看了一眼,那鲜艳的的红色着实太过夺目,让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在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他同样也是一愣,“砚礼明天就结婚了吗,之前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婚礼的地址还在丰城,他没有回别墅吗?”

    问题问完,却迟迟没有等到回答,他有些疑惑的转头去看,才发现她死死盯着那红色请柬,不知是不是屏幕的反光,竟映照得她的眼睛都有些泛红。

    “今烟姐?今烟姐!你怎么了?”

    见她没有反应,安沐白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这才终于将她的意识叫了回来,听见他的问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也不等他的反应,就直接匆匆离开了安沐白的病房,独留他看着她的背影哑然无声,只依稀听见她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帮我买一张飞丰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声音消失在拐角处的瞬间,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满脸愤恨,气的他手握成拳,狠狠锤向了铺着厚厚一层床铺的病床,声音里全都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顾砚礼,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另一边的沈今烟对此毫不知情,在听到助理小心翼翼的告诉他今天已经没有了飞丰城的机票,最快也要明天早上的时候,心中的焦躁更是被顶到了极点。

    顾不得还没有办理出院,他匆匆下了楼一路驱车回了别墅,下车后更是直奔顾砚礼的房间,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顾砚礼那么爱她,又怎么会突然和别人结婚,这一定是他的计谋,想让她自乱阵脚吧!

    他这样不断劝说着自己,脚步匆匆却又在走到房间门口时突然停下,她深深呼了几口气,重新调整好呼吸之后才举起手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荡,却始终没有回应的声音,她的不安在这样的寂静中再度升起,

    她忽然就不想在继续这样等下去,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很干净整洁,一切都与他还没搬进来之前一模一样,找不到丝毫他存在过的痕迹,就仿佛他们从未相识过,他也从未出现在这里过一般。

    脑中紧绷的那跟弦倏然断裂,她心中的不安就要化作实质,这时她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的心跳声逐渐与等待电话接通的嘟嘟声重合,就在她心中的焦躁快要抵达顶端时,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今烟?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都还没有结束,沈今烟就迫不及待打断了她的话,径直问起来自己这通电话最重要的问题,“砚礼回丰城了?还明天就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决定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定了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焦急,接连不断的问题问得顾朝棠直发蒙,缓了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激动,但好歹也是照顾了顾砚礼六年的人,顾朝棠还是一一解答了起来。

    “砚礼昨天就回丰城了,他没跟你说吗?婚礼明天举行,我想着你平时也不太喜欢参加宴会,就没给你发请柬,至于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半个月前的时候我就准备给你说来着,那会儿砚礼就说要放弃那个喜欢了六年的女人回来结婚了,对象都是我爸妈亲自挑选的,绝对放心!”

    顾朝棠话里话外都是对女方的满意,听得沈今烟双眼猩红。

    居然是真的。

    居然全都是真的,他要和别人结婚了,是和他所有家人都认可的对象结婚。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她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就像她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一刻决定了离开。

    只是细细回想才发现,这半个月里他的表现都格外明显。

    不管是那天他和顾朝棠通话时他没说完的那句“好在他现在清醒了”,是他那句莫名其妙的“半个月后一切就都结束了”,亦或是他突然烧掉了给他画的所有画像,给她还的那张卡,还是后来他对安沐白说的那句“我以后不会再喜欢她了。”

    他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他要结束和她这段本就不该存在的纠缠了。

    顾砚礼放下了对他的感情,可她好像……放不下他了。

    “叮咚”

    手机传来消息的提示音,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助理替她买好了明天的最早一班飞往丰城的机票。

    她看着那张票愣神,看着看着,竟开始觉得有些眼酸。

    她向自己奔赴了那么多次,她只是去见证一下他迈向新生活的那一刻,很合理的对吧。

    他毕竟……也是和她共同相处了整整六年时间的弟弟啊。

    不知为何,沈今烟

    “你怎么来了?”

    顾朝棠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沈今烟的身边,拉着她就想往一旁的座位走去。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沈今烟会来参加婚礼,更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样引人注目的方式,声势之浩大,差点就要盖过这场婚礼主角。

    可无论顾朝棠怎么使劲,她都像是长在了这块地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了同样愣在原地的自家弟弟。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顾朝棠都还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发展,刚刚怎么都不愿意挪动的沈今烟却突然动了起来。

    却不是入座,而是直直走向了前方的顾砚礼。

    见她走了过来,顾砚礼心中同样满是不解。

    他想过很多种结果,有她会来参加他的婚礼见证他的幸福,有她只来看一眼便离开,有她连来都不来,只在婚礼结束后告诉他一句,安沐白现在离不开他,所以她就不过来了,甚至有她干脆直接当做没看见他发的请见,直接不来不问。

    却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出场,然后直直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脑中发懵,回头看向孟南伊时,就看见了她眼中的忐忑与胆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拉上了她的手,

    手心传来温热的温度,顾砚礼的手指从她纤细的指缝穿过,与她十指相扣,让她在看见他失神时跌落谷底的心瞬间回温,手指弯曲,与他紧紧相握。

    看着几人的反应,想起顾砚礼一去到南芜就遇到的那个让她倾心的女人,想起每次她当着他的面与沈今烟提起那个女人时就会被他打断的对话,

    顾朝棠的脑海中那片被掩盖了整整六年的迷雾就像是遇到了一阵大风,让她的脑子顿时清明起来。

    所以……沈今烟就是那个顾砚礼喜欢了六年却毫无回应的那个人?

    就在她终于想通了这一切的时候,沈今烟也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走到了顾砚礼的面前站定,朝他伸出了手。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顾砚礼躲开了她伸出的手。

    嘈杂的议论声瞬间从四方八面而来,直到听见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沈今烟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原本真的只是打算默默的在不远处看看就好,看着他幸福就好,毕竟她只是把他当弟弟不是吗?

    可不知为何,真的看到别人为他戴上婚戒的那一刻,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彻底断裂开来,脑海中瞬间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冲进去,带走顾砚礼。

    反正他那么爱她,他一定会义无反顾跟着自己走的,对吧?可现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他后退了。

    是啊,他早就决定放弃她了。

    “今烟姐,你这是?”

    不知是不是沈今烟的错觉,顾砚礼在叫她时,似乎将重音放在了姐这个字上,隐晦的提醒着她,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他的姐,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司仪也被他这一举动闹了个一脸懵,听见他们说话,也赶紧打起了圆场,“看来这位新人家属也为咱们这对新人的感情所动容,家属上台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沈今烟在商界也算是尽人皆知,人长得美,家世背景优异,自己的能力也能称得上数一数二,她腕间那串佛珠更是她身份的象征,

    不过听说前段时间,她将那串佛珠送了别人。

    沈家与顾家孟家哪里来的亲属关系,众人一听也都知道司仪这话不过是打圆场而已,却也因此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感兴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