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落和沈羡珩,是京圈人尽皆知的两位混世魔王。

    她砸过酒吧,烧过游艇,当众泼过前男友一脸红酒,开着跑车撞烂过狗仔镜头。

    他飙过赛车,掀过赌桌,把惹到他的人整到破产跪着求饶还得笑着敬他酒。

    谁也没想到,这俩祖宗最后竟商业联姻结了婚。

    消息传出,整个圈子都倒吸凉气,这俩人住一块,房顶还不得掀了?

    果然,新婚夜就没让看客失望。

    总统套房里能砸的全砸了,从客厅打到卧室,最后打累了,不知谁先动的手,滚上了唯一完好的大床。

    都是不肯低头的性子,连在床上也要争个高低,结果却意外契合。

    那晚荒唐激烈,像两团野火撞在一起,烧得理智全无。

    此后,这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模式,吵得再凶,打得再狠,最后总能滚到一处。

    赛车场的休息室,私人飞机的洗手间,山顶看日出的帐篷里……地点一次比一次离谱,动作一次比一次疯狂。

    他们像两头困兽,在欲望的牢笼里互相撕咬,又靠彼此体温取暖。

    岑落知道这样不对。

    她和沈羡珩只是商业联姻,没感情基础,甚至算不上朋友。

    可身体太诚实了,每次他碰她的时候,她都会控制不住地颤栗;每次他结束离开,她都会盯着天花板发呆到天亮。

    或许性和爱分不开,或许同类相吸,又或许她实在太孤独了。

    她渐渐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沈羡珩。

    她开始期待他回家,开始记住他喜欢吃什么,在他衬衫上闻到不属于她的香水味时,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想,沈羡珩大概也有点喜欢她吧?

    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要她到失控?为什么有时结束会多抱她一会儿?为什么她发烧那夜,他守到天亮?

    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岑落想。

    反正他们都爱玩,都离经叛道,如果能和这个人互相绑着过完这一生,好像也不坏。

    直到这天,为拿回母亲遗物,她去了地下赌命赛车场。

    出发前,沈羡珩擦着头发看她换上一身紧身的赛车服,挑了挑眉:“非得去?那条项链,我派人去谈,多少钱都给你买回来。”

    “不用。”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自己赢的,才够味。怎么,沈少担心我?”

    他嗤笑,把毛巾扔到一边,走过来从后抱住她,热气喷在耳畔:“担心你把我那辆订了半年的帕加尼撞废。小心开,输了没事,老公回头给你赢个更好的!”

    他那声老公叫得漫不经心,却让岑落心尖莫名一颤。

    她挣开他,戴上头盔,丢下一句等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山道上,岑落油门踩到底,将对手一一甩在身后。

    最后一个弯道,终点线在望!

    后视镜里却猛地传来一阵狂暴引擎声,紧接着一辆黑色布加迪杀出,以近乎同归于尽的姿态,狠狠撞上她车尾!

    “砰——!”

    天旋地转,她的车失控翻滚,砸上防护栏,火星四溅。

    比赛结束的欢呼声中,她被人从变形的驾驶座拖出,额头淌着血,浑身剧痛。

    她挣扎站起,望向终点线。

    黑色布加迪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跨出,夜风拂过他凌乱短发,露出那张侵略性十足的俊脸。

    岑落瞳孔骤缩,僵在原地。

    沈羡珩?

    他为什么在这?不仅参赛,还撞翻她,抢走了

    沈羡珩说完,没再看岑落一眼,牵着纪夕瑶的手,转身就走。

    岑落想追上去,可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被额角流下的血糊住。

    她刚迈出一步,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你醒了?”护士的声音传来,“感觉怎么样?除了外伤,你还有点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

    “还有,你……怀孕了。六周左右。”

    岑落难以置信的抬头:“什么?”

    “你怀孕了。”护士把化验单递给她,“不过你身上有多处外伤,孩子的情况不是很稳定。建议你住院观察几天。”

    护士说完就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岑落一个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很平坦,没有任何迹象,可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是她和沈羡珩的孩子。

    她应该高兴吗?可这个孩子的父亲,刚刚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她应该难过吗?可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岑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直到

    “我知道你把我车库里的车全都砸了。现在你情绪也发泄完了,这件事就此结束。”

    就此结束?

    岑落看着那行字,眼泪掉得更凶了。

    怎么可能结束?

    她的孩子没了,她的心死了,她这三年像个傻子一样付出的感情,全都喂了狗。

    这一切,怎么可能就此结束?

    她擦干眼泪,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对,就是现在。”

    挂了电话,她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两个小时后,律师把离婚协议送来了。

    岑落坐在客厅里等,天快黑的时候,沈羡珩回来了。

    他走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岑落,愣了一下:“你……”

    话没说完,岑落就把那份文件递到了他面前。

    “签了吧。”

    沈羡珩低头看了看,脸色沉了下来:“离婚协议?岑落,你又闹什么?”

    “我没闹。”岑落的声音很平静,“签了它,我们好聚好散。”

    沈羡珩把文件扔在茶几上,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离婚?但我们两家利益纠葛太深了。老头拿夕瑶的命威胁我,要是我敢和你离婚,他们就会把夕瑶送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着岑落:“更何况,我也记得当初你父亲威胁过你,如果你要和我离婚,他就会让你那死去的母亲也得不到安宁。所以,别做这种无用功了。”

    “不用你管。”岑落盯着他,“我有的是办法让我们离婚。”

    沈羡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有什么办法?岑落,别天真了。豪门出身,婚姻从来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可岑落直接挡在了他面前。

    “签字。”她把协议和笔递到他面前,“不然今晚谁都别想走。”

    沈羡珩皱了皱眉:“岑落,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岑落笑了,笑容里全是讽刺,“沈羡珩,我孩子的命,我三年的青春,在你眼里,都只是无理取闹?”

    沈羡珩被她眼里的决绝震了一下。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眼前的岑落,不再是那个总是张扬跋扈、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小姐。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好。”沈羡珩忽然笑了,接过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就签。不过岑落,别做这种无意义之举了。你难道真不想要你母亲的坟墓了?”

    他把签好的协议扔给她,转身离开了。

    岑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沈羡珩不知道,她早就背着父亲,把母亲的坟墓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再也不怕父亲的威胁了。

    这些年她之所以没有和他离婚,不是因为她怕父亲,也不是因为她需要这段婚姻带来的利益。

    只是因为她喜欢他。

    傻傻地、一厢情愿地喜欢了他三年。

    现在,梦该醒了!

    岑落擦干眼泪,拿起手机给律师打电话:“协议他签了,用最快的速度办完手续。”

    挂了电话,她看着手里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心里那片荒芜的冰原,好像吹进了一丝微弱的风。

    虽然冷,但至少,是自由的。

    她刚想给闺蜜打电话,约她去酒吧喝个通宵,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要你母亲的遗物吗?来我这里拿。地址发你。”

    后面附着一个地址,和一张照片——纪夕瑶拿着那条钻石项链,对着镜头笑得很甜。

    岑落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抓起车钥匙,冲出了门。

    纪夕瑶住的是一栋高档公寓,安保很严,岑落报了她的名字,才被放进去。

    电梯停在顶层,门打开,纪夕瑶已经等在门口了。

    她穿着居家服,头发松松地挽着,看起来温柔又无害。

    “岑小姐,你来了。进来吧。”

    岑落走进去,客厅的餐桌上摆着几道菜,还有切好的水果。

    “羡珩刚刚来给我做了饭。”纪夕瑶像是才想起来,指着桌子说,“他手艺其实不错,就是平时太忙了,很少下厨。但每次来看我,都会给我做点吃的。”

    她走到水果盘前,拿起一块切好的芒果:“你看,连水果他都会给我削皮切块。我让他别这么麻烦,他说不行,说我手嫩,怕我削到手。”

    岑落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沈羡珩会做饭?还会切水果?她和他结婚三年,从来没见过他进厨房,他甚至连杯水都不会给她倒。

    原来不是他不会,只是他不愿意为她做。

    “岑小姐,你脸色不太好。”纪夕瑶关切地说,“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岑落打断她,“我来这里不是听你炫耀的。项链呢?你要多少钱?”

    纪夕瑶的笑容淡了一些。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要钱,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昨天学开车,不小心撞破了大门玻璃。玻璃碎片全掉在泳池里了。”纪夕瑶指了指阳台外的泳池,“你去帮我清理干净,我就把项链还给你。”

    岑落盯着她:“你在刁难我?”

    “怎么会呢?”纪夕瑶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觉得,岑小姐这么想要回母亲的遗物,应该不介意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吧?”

    岑落知道她在故意刁难,可那条项链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了,她必须拿回来。

    “好。”她咬牙说。

    泳池里的玻璃碎片很多,大大小小,岑落没有工具,只能用手一块一块捡。

    碎片很锋利,没多久她的手指就被划破了,血滴进水里,晕开淡淡的红色。

    脚底也被划伤了,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但她没有停。

    她咬着牙,一块一块地捡,直到泳池底最后一片碎片也被清理干净。

    从泳池里爬出来的时候,岑落浑身湿透,手上脚上全是伤口,血混着水流了一地。

    她走到纪夕瑶面前,伸出手:“项链。”

    纪夕瑶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笑了笑,转身走进卧室。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那个丝绒盒子出来了。

    岑落伸手去接。

    可就在盒子要交到她手上的瞬间,纪夕瑶忽然松了手。

    盒子掉在地上,盖子摔开,项链滚出来,钻石散落一地,链条也断了。

    “哎呀,”纪夕瑶捂住嘴,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刚才手一滑,不小心摔坏了。”

    岑落盯着地上那堆破碎的钻石,浑身都在发抖。

    “你是故意的。”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纪夕瑶脸上的歉意消失了,她弯腰捡起断掉的链条,在手里把玩着,笑容变得恶劣而得意。

    “是啊,我是故意的。你以为我真会把项链还给你?岑落,你配吗?”

    她把链条扔在岑落脚边:“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岑家大小姐?你现在不过是个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的弃妇!你妈死了那么多年,留条破项链给你,你还当个宝,真是可笑!我告诉你,我就算把它碾成粉末,也是它活该!”

    最后一根弦崩断了。

    岑落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怒意。

    她一步一步走向纪夕瑶,声音冷得像冰:“你挑衅我之前,难道就没听过我是什么人?”

    纪夕瑶被她眼里的狠厉吓到了,下意识后退:“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羡珩马上就……”

    话没说完,岑落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

    “放开我!岑落你放开我!”纪夕瑶尖叫着挣扎,“佣人!快叫保安!”

    佣人吓得不敢动。

    岑落拽着纪夕瑶一路下楼,来到公寓一楼的马场——

    这是高档公寓配套的设施,平时很少有人用。

    “你、你要干什么?”纪夕瑶真的怕了。

    岑落没理她,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把纪夕瑶绑在马后面。

    “岑落!你疯了!放开我!羡珩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岑落翻身上马,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纪夕瑶,“那我们就看看,他到底怎么不放过我!”

    她猛地一夹马腹,轻喝一声:“驾!”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扬蹄向前跑去!

    “啊——!!!”纪夕瑶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她被绳子拖着,在马场粗糙的沙土地上被拖行,皮肤与沙石摩擦,留下一道道血痕,惨不忍睹!

    “救命!停下!我错了!岑落我错了!求求你停下!求求你放过我!啊——!”

    纪夕瑶在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下,终于崩溃求饶。

    岑落听着她的惨叫和求饶,心头那股暴戾的怒火却没有丝毫平息。

    母亲遗物被毁的恨意,孩子被强行剥夺的痛苦,连日来的屈辱和心碎,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疯狂的报复欲!

    她不但没停,反而催马加快了速度!

    直到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从马场入口传来!

    “岑落!住手!”

    沈羡珩冲了过来,一把扯住缰绳,马嘶鸣着停下。

    他跳下马,先去看纪夕瑶的情况。

    纪夕瑶浑身是伤,看见沈羡珩,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

    “羡珩……我好疼……岑小姐她……她要杀了我……”

    沈羡珩抱着她,抬头看向岑落,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怎么回事?”

    岑落从马上下来,站在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她摔碎了我妈的项链。”

    “我没有!”纪夕瑶哭着说,“岑小姐来要项链,我本来是要还给她的。结果我不小心手滑摔坏了,我就跟她道歉,可她拒不接受,不仅骂我,还把我绑在马后面拖行……”

    沈羡珩看向岑落:“是这样吗?”

    岑落盯着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沈羡珩皱紧眉头。

    “看,”岑落笑了,“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我?”

    “岑落!”沈羡珩的声音带着怒意,“你疯了是不是?!夕瑶她——”

    “她怎么了?”岑落打断他,“她受伤了,你很心疼是吗?那我呢?!沈羡珩,我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你心疼过吗?!”

    沈羡珩被她眼里的绝望震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你还在因为那个孩子的事生气?岑落,我们之间毫无感情,你又爱自由,孩子没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痛苦?砸了车不行,还要为这个特地针对夕瑶?”

    毫无感情。

    你又爱自由。

    孩子没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痛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把岑落的心脏割得血肉模糊。

    她看着沈羡珩,忽然很想笑。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居然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点在乎!

    “沈羡珩,我不喜欢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眼睛瞎了才看不出我——”

    话没说完,纪夕瑶忽然痛呼一声:“羡珩……我好疼……”

    沈羡珩立刻低头看她,语气紧张:“哪里疼?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不再看岑落一眼,抱着纪夕瑶,转身就快步朝马场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冰冷的话:“岑落,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

    岑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骑着马,慢慢踱回马场入口,下马,解开系着的绳子。

    手上和脚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滴落在沙地上。

    她开车回了家,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破碎项链的丝绒盒子。

    接下来的几天,她跑遍了京市所有知名的珠宝修复工作室,但所有人都摇头,告诉她,几乎没有修复的可能。

    母亲的遗物……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将那破碎的项链小心地收进一个木盒里,锁进抽屉的最深处。

    仿佛这样,就能锁住那份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和伤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留给她的那栋海边别墅的管家打来的。

    “大小姐!不好了!您快来别墅一趟!沈少爷带了一堆人过来,带着设备,说要……要拆房子!”

    什么?!

    岑落心头猛地一跳!来不及细想,立刻开车冲向了海边别墅。

    当她赶到时,看到的景象让她几乎崩溃!

    沈羡珩果然在那里!

    他穿着黑色风衣,站在别墅前的草坪上,面色冷峻。

    而他身后,是几台轰鸣着的挖掘机和破拆设备,一群工人正在待命。

    “沈羡珩!你要干什么?!”

    沈羡珩转过身,看到她,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不回。我等了你这么久,也没等来你一个交代。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自己来拿。”

    “这栋房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既然你毁了夕瑶的平静,伤害了她。那我也让你尝尝,最重要的东西被毁掉,是什么滋味。”

    他对着身后的工头挥了挥手:“拆。”

    岑落想冲过去阻止,可沈羡珩带来的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放开我!沈羡珩你混蛋!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你敢拆我和你没完!”

    她拼命挣扎,嘶喊,可沈羡珩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看着那栋房子被一点一点拆毁。

    挖掘机的机械臂,重重地砸在了别墅侧面精致的木质廊柱上!

    “不要——!妈——!!”

    岑落眼睁睁看着那承载着她无数记忆和情感的房子,在钢铁巨兽的摧残下,开始崩毁。

    那是她的家啊!是她心里最后一点温暖和寄托!

    她再也支撑不住,一直强忍的、最后一丝骄傲和坚强,在这一刻彻底溃堤。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声里是无尽的痛苦、绝望和恨意。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守住……什么都守不住……”

    沈羡珩看着她流泪的样子,那样的绝望,让他的心脏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他印象里的岑落,永远是嚣张的,明艳的,带着刺的,像一团灼人的火焰。

    她砸车,她飙车,她惹是生非,她好像永远不知道“痛”和“怕”怎么写。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如此绝望、如此……痛哭失声的样子。

    “够了。”他忽然说。

    挖掘机停了下来。沈羡珩走到岑落面前,示意保镖松开她。

    “房子已经拆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他说,“以后别再找夕瑶的麻烦,否则……”

    话没说完,岑落忽然抬起头。

    她的眼神变了。

    刚才的绝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看着沈羡珩,一字一顿地说:“沈羡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沈羡珩心脏莫名抽了一下,刚要开口,她就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羡珩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

    她轻得不像话,浑身冰凉,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岑落,心里那片一直平静的湖面,好像终于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纪夕瑶。

    想起了她哭泣的脸,想起了她身上的伤,想起了这三年来因为他的婚姻,她所受的所有委屈。

    那些涟漪又慢慢平息了。

    等她醒了,给她一笔钱,再买一栋更好的房子就是了。

    反正她也不缺这些。

    反正她一直都很洒脱,很看得开。

    反正她……从来都不需要他操心。

    岑落再次醒来,是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岑小姐,沈总让我来转达几句话。”助理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接下来的几天,岑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不吃不喝,不接电话,不见任何人。

    佣人送来的饭菜放在门口,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最后原封不动地撤走。

    但有些东西关不住。

    比如手机。

    每天固定时间,都会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有时候是沈羡珩和纪夕瑶一起吃饭,他给她夹菜,动作温柔得刺眼。

    有时候是他们逛街,他牵着她的手,低头听她说话时嘴角带着笑。

    有时候甚至只是纪夕瑶在镜头前展示沈羡珩送的新礼物,语气甜蜜地说:“羡珩说这个颜色适合我。”

    每一次,岑落都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删掉。

    她删了又收,收了又删,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凌迟。

    每一次点开,都像是在心口划一刀,直到那颗心千疮百孔,再也感觉不到疼。

    沈羡珩收回视线,声音没什么起伏:“没什么。”

    可纪夕瑶不瞎。

    她看到了沈羡珩刚才的眼神,那种专注的、探究的、甚至有一丝惊艳的眼神。

    她也听到了周围人对岑落的夸赞。

    “那个弹钢琴的是谁啊?好美啊!”

    “琴技也太好了吧,完全是专业水准!”

    “我刚才查了一下,好像是替秦嫣来的,叫岑落……岑家那个大小姐?”

    “岑落?!怎么可能!她不是出了名的纨绔吗?”

    “但真的是她……”

    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纪夕瑶的耳朵里。

    她看着沈羡珩依旧有些出神的侧脸,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后台试衣间。

    岑落换下礼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刚拉好拉链,门就被推开了。

    “岑小姐,真是没想到啊。”纪夕瑶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你还有这么一手。”

    岑落从镜子里看她一眼:“有事?”

    “没什么,就是觉得岑小姐真是深藏不露。”纪夕瑶走到她身后,,“除了会砸车打人,还会弹钢琴?今晚弹得不错嘛,把羡珩都看呆了。”

    岑落面无表情:“所以呢?”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吗?用你的琴技勾引羡珩?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可惜,你再怎么装腔作势,他喜欢的也只有我。你弹得再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消遣。”

    岑落整理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正视着纪夕瑶,眼神冰冷如霜:“纪夕瑶,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说了,我不喜欢沈羡珩。你喜欢,你尽管捡去,别来我面前碍眼。还有,收起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天天发那些恶心的视频,你不嫌无聊,我看着都嫌脏。”

    “你——”

    纪夕瑶被她眼里的不屑激怒了。

    她看着岑落那张即使素颜也美得惊人的脸,看着那双总是带着桀骜不驯的眼睛,心里那股嫉妒和怨恨突然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人抢走了羡珩三年?凭什么她还能弹得一手好钢琴?凭什么她就算落魄成这样,骨子里还是透着那种高高在上的骄傲?

    纪夕瑶再也忍不住,从包里摸出了一把美工刀。

    “岑落,你高傲什么?”她握紧刀柄,眼神变得狠毒,“你说,要是你这张脸毁了,羡珩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话落,她握紧了刀,眼神疯狂地朝着岑落的脸划去!

    电光火石间,岑落侧身躲开,一把扣住纪夕瑶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纪夕瑶痛呼一声,刀掉在地上。

    岑落顺势将她狠狠抵在墙壁上,声音不高,却带着慑人的寒意,一字一句砸在纪夕瑶脸上:

    “纪夕瑶,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别再惹我。我岑落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留着对付沈羡珩可以,别用在我身上。否则,我直接送你见阎王!”

    说完,她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刀,在纪夕瑶惊恐的目光中,把刀插在了她脸颊旁边。

    “滚!”

    纪夕瑶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岑落看着她的背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真累。

    从剧院出来,岑落开车回家。

    车子开到一半,突然被两辆黑色轿车前后夹击,逼停在路边。

    岑落还没反应过来,驾驶座的门就被拉开了。

    沈羡珩站在车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下车。”

    岑落坐着没动:“沈羡珩,你又发什么疯?”

    沈羡珩直接伸手把她拽了出来,力道大得她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我问你,”他盯着她,声音很低,却带着骇人的怒意,“你为什么要把夕瑶的脸毁掉?”

    岑落愣了愣:“什么?”

    “还装?”沈羡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车灯前,“夕瑶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说是你用刀划的!”

    岑落这才明白过来。她看着沈羡珩,忽然觉得很好笑。

    “沈羡珩,她说你就信?”

    “不然呢?”沈羡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难道你要告诉我,是她自己划伤自己来陷害你?”

    “为什么不能?”岑落反问,“这种事情,她又不是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岑落。

    “沈羡珩!你放开我!”岑落拼命挣扎,“你敢!”

    沈羡珩看都没看她,转身回到车上:“丢下去。泡一夜,明天早上再捞上来!”

    “是。”

    岑落被拖到江边。

    深秋的江水冰冷刺骨,她刚被扔下去,就冻得浑身发抖。

    她想游上岸,可保镖就站在岸边,每次她靠近,就用竹竿把她推开。

    “沈羡珩!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的哭喊在江面上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岑落这才想起来,她的生理期好像就是这几天。

    冰水加上痛经,双重折磨让她几乎晕过去。

    她咬着牙,一次次试图上岸,又一次次被推回去。

    最后,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抱着自己,在冰冷的江水里瑟瑟发抖。

    意识模糊前,她听见岸上保镖的对话:

    “沈总说了,泡一夜。”

    “但这水太冷了,会不会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沈总说了,让她长长记性。”

    岑落闭上了眼睛。

    长记性?

    是啊,她确实该长记性了。

    记住沈羡珩有多狠,记住自己有多蠢,记住这三年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第二天早上,岑落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发高烧,伤口感染,急性盆腔炎,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沈羡珩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直到出院那天,管家来接她,小心翼翼地说:“大小姐,今晚沈家那边有家宴,老爷让您一定要去。”

    岑落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家宴设在沈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