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助理arry在后面等着你呢。”

    果然,桑晚看到了后面那紫发美女,稳了稳心神。

    arry拉开试衣间的门,桑晚被里面安静伫立着的婚纱给震撼到了。

    暖调灯光垂落的刹那,婚纱像是浸了月光的葡萄藤,

    从肩颈的褶皱里,淌出整片紫色的星河。

    “这是刚刚那位老师的设计吗?”

    arry笑了笑,“喜欢吗?”

    “喜欢。”

    这句喜欢是发自内心的。

    薰衣草的紫色,一下住进了她的心里。

    她看着镜子里,露肩的抹胸上是一颗颗闪着温润光泽的纯白珍珠,腰侧的金线,闪着细碎的光,将她玲珑的曲线完美的包裹住。

    蓬松的裙摆叠了三层,最前的那层宛如破晓前的云雾,中间是沾了朝露的薰衣草,而最下面一层,上面密密麻麻的钻石,像是把银河揉进了薄纱里。

    “好了吗?”沈斫年在试衣间外,温声询问。

    arry为她打开了试衣间的门。

    桑晚收起欣喜,提着巨大的蛋糕裙摆,像被星星包围的公主,拖着长长的尾巴,缓缓走到了男人眼前。

    沈斫年喉结缓缓滚动,漆眸深处是极力克制的悸动。

    “好看吗?”桑晚有一些忐忑的问。

    沈斫年唇角微勾,“嗯,好看。”

    “何时好看,亲爱的,你真是太美了!不枉费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桑晚看着镜中美得不像话的自己,莞尔一笑,“谢谢,这婚纱我很喜欢。”

    后来,jerry又拿出了两套得意之作给桑晚试。

    每一套都宛如童话里的公主,桑晚喜欢的要命。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

    jerry一顿,视线瞟向沙发上的男人,抿了抿唇,“也不全是。

    “呵呵,姐,现在你女儿是股东,是法人代表,我说话有什么用呢。”

    温月如脸色一沉,“行了,我帮你去说。”

    于是,桑晚清晨刚做完瑜伽出来吃早餐,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开的扬声器,“喂,妈。”

    “我听你舅舅说,你才去酒店就惹了不少麻烦。”

    桑晚一顿,“舅舅这么跟你说的?”

    “不然呢,你舅舅还能撒谎不成?”

    温月如语重心长,“晚晚,妈理解你急于求成,想快点在公司站稳脚跟。但你毕竟什么都不会,而且酒店一直是你舅舅在经营。”

    “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多听,多学,少指手画脚。不然你舅舅怎么肯教你呢?”

    “好了,给你舅舅去道个歉。不行的话,你干脆从普通员工做起”

    温月如絮絮叨叨没完,桑晚觉得手里的茶叶蛋都不香了。

    刚从浴室出来的男人,将那刻薄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

    他观察着剥蛋壳的女人,她低垂着眉眼,嘴角微微下垂。

    沈斫年大步迈进,修长的指节拿起手机,沈斫年唇角勾着笑意,只是弧度浅薄,“岳母,我是沈斫年。”

    “你要再说下去,我老婆要哭鼻子了。”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我老婆哭了,我可得哄好久。”

    温月如一噎。

    不明白沈斫年这话是真是假,但为女儿出头是真的。

    她僵笑,“斫年啊,妈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她太着急了”

    “呵呵,岳母,我怎么感觉她这舅舅告状倒是挺积极的呢?”

    男人的声线里端着散漫,但也透着几分警告,听得温月如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桑晚呆呆的看着男人,“你”

    “谢谢。”

    只是,她什么时候哭鼻子了。

    沈斫年把手机还给她,“受气包,以后不想接的电话就不接。”

    桑晚苦笑。

    她也不知道,温月如一大早就要给她当教育家啊。

    “所以,你们酒店掉单子?”

    桑晚咬了一口鸡蛋,嘴里塞得鼓鼓的,“嗯,好像是掉了。我还没去公司,我舅没提这件事情。”

    其实掉单子这件事,还是拜他所赐。

    只是桑晚不知情而已。

    如果他不请那群媒体,季泽修也不会把这笔账算到星悦的头上。

    沈斫年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嗯,等下我送你去上班。”

    桑晚婉拒,“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沈斫年啧了一声,也不强求了。

    -

    等到公司,桑晚首先让郝威招聘的就是酒店所有安保的管理。

    之所以能被季泽修钻空子,也是酒店安保环节和流程存在问题。

    她查到,这个职位是温泽翰乡下表弟的儿子在干,只能把温泽翰的这些关系户一个个从公司里全部清除干净。

    “桑总监,业务李总找你。”

    桑晚蓦地一怔,接通了内线:“喂,李总,有事吗?”

    “呵呵,桑总监,你有空来我们这一趟呗。呵呵,没想到你和沈氏还有关系,沈氏的代表现在在我办公室,想跟我们聊长期合作呢。”

    沈氏。

    桑晚

    桑晚挂完电话,就去了业务总监李扬的办公室。

    李扬笑着把桑晚引进来,“呵呵,桑总监,你可来了。今天林经理可是点名说找你的。”

    桑晚看着陌生的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林辉立刻起身,伸手虚握了下,“桑总监,我是沈氏行政部的负责人。这次也是慕名而来,想谈一谈和贵公司合作的事情。”

    慕名而来

    慕谁的名,显而易见。

    但林辉点破,桑晚自然也不会戳穿。

    “林经理,久仰。”

    林辉呵呵一笑,“我们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和分部一直都和天城海韵合作,公司过来总部培训的住宿,或者重要的会议等,都是由天城海韵来负责。今年我们也想换一家酒店试试新合作,员工老住同一家,也住腻了。”

    这理由听起来很牵强,李扬当然知道,这笔生意如果成了就是桑晚的关系带来的业务。

    他把这次谈合作的主场交给了桑晚。

    桑晚在入职的时候,就已经将公司上下的业务架构大致熟悉过了,当然也包括历年来公司跟各个客户的协议价格。

    她笑盈盈地看着林辉,“谢谢林经理愿意选择我们星悦。我们星悦虽说不如那些七星级酒店,但也准五星级的标准建造。在全国也有连锁的分店,这边不同的房型我们都可以拿出我们的诚意,给到您一个满意的价格。”

    “但协议价格当然是签约年限越久,越划算。您这边目前是打算签约几年意向呢?”

    李扬满意地看了一眼桑晚。

    他之前也听说公司来了个空降管理层,虽然她负责人事,但也会来事,直到把协议拉长一点。

    沈氏这样的大客户,一个体量就能抵6—7个中层客户,他们必须牢牢把握!

    “不然先签个五年吧?”林辉随意道。

    “价格其实我们这边都好说,最重要还是要看你们的服务,配套设施这些硬件。”

    五年?

    李扬眼睛放光。

    “五年的话,林经理,我们这边自然可以给到一个最低价。我可以向您保证,给到您的价格是其他客户没有的,是沈氏集团独家享受。至于您说的服务,您应该也听说,最近我们在海城,蓉城,陆续扩张分部,有一些装修过久的店也要重新升级。”

    “升级目前已经全部完成,硬件设施您完全放心。”

    “而且我们也会给所有门店的员工培训到位,只要是沈氏员工的订单,不会出现服务瑕疵和客房瑕疵的情况,尽量安排最优质的客房。”

    林辉很爽快,他看着桑晚笑了笑,“那桑总安排签约吧。”

    李扬饱含深意地看了桑晚一眼,看来桑晚跟这位林辉的关系不简单。

    桑晚配合李扬,三人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沈氏这个大客户给啃下来了。

    两人一起笑着送林辉下楼,临上车前,林辉把手机掏出来:“桑总,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有事情,方便可以沟通。”

    桑晚自然是乐意至极,拿出二维码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

    李扬挑眉,所以他们也并不认识吗?

    那这位桑总监跟沈氏的关系,并不是林辉,而是另有其人?

    桑晚看着沉思中的李扬,“李总,我们上去?”

    李扬回神,“好。桑总监,没想到你一来就给公司带来了这么大业务。这个业务是你谈的,到时候我跟温总反应,等以后财务核算提成时全部算在你的名下?”

    桑晚淡笑,“李总,提成当然还是你们业务部的,我只是一个管人事的。李总的好心我心领了。”

    李扬意外桑晚这么上道,他笑了笑,把这个人情给领下来了。

    -

    温泽翰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比李扬更意外。

    他才在她母亲那告了状,没想到

    桑晚并不知道沈斫年误会了。

    男人眸色深沉,唇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不过我周五要出差,周末回。等我回来,就一起去吧。”

    桑晚意外,他还挺贴心的,给自己汇报行程。

    她扯唇一笑,“嗯,你去吧,时间你们定。”

    桑晚看着他露在空气的肌肤,有些不自然,赶紧找了个理由离开他的房间。

    林姨还以为两人是感情升温了。

    没想到,太太才在先生房间待了没十分钟,就又出来了。

    翌日,桑晚早餐的时候就发现沈斫年已经不在家了。

    “太太,先生后天才回。他今早赶早班机,让我跟您说一声。”

    桑晚淡淡地点头,不甚在意。

    毕竟,昨天他已经报备过了。

    她突然想到了季泽修。

    原来男人只要想,哪怕是协议的丈夫,也可以做到事事报备。

    而季泽修从来是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

    她摇了摇头,把回忆里那渣男的影子晃走。

    -

    桑晚工作到下午的时候,接到了蒋国超的电话。

    “喂,蒋叔叔。”

    这还是成年后,蒋国超主动给桑晚打的

    今晚的蒋国超格外的热情,桑晚礼貌的道谢。

    但这让一旁的蒋皓格外不爽。

    他一下踢了踢桑晚的凳子,一下不小心把桑晚的筷子弄掉。

    终于蒋国超忍无可忍,“蒋皓,你要是学不会老实吃饭,就给我滚上楼去。”

    蒋皓轻嗤,“滚就滚,我看见有些人还吃不下呢!”

    说着,他踢了一脚凳子,跑上楼。

    桑晚自始至终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蒋国超讪笑,“晚晚,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就是欠抽,回头我教训他。”

    桑晚莞尔,“蒋叔叔严重了。”

    终于,当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温月如淡淡的开口,说出了今天邀约的目的,“晚晚,上次沈老爷子说给你5的那个股权,过户了吗?”

    桑晚一顿,表情微凛,“过户了。怎么,妈你还惦记我的彩礼?”

    一句反呛,让餐桌上的两人都有些尴尬。

    温月如被揭穿了目的,有些微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谁惦记你彩礼了,你蒋叔叔是怕你不会打理。”

    “咳,你爸留给你的公司,够你折腾了。这5的股权还在你名下,你暂时帮你蒋叔叔代持有,等到过几年再转给他。”

    桑晚平静地放下了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蒋叔叔,刚才我妈妈说的话也是您的意思吗?”

    什么叫代持。

    那不还是想要她手里的股份吗。

    桑晚跟沈斫年本来就是协议结婚,等她跟沈斫年离婚时,这股份她会原封不动地还给沈斫年。

    又如何会谈到过户给她这个继父呢?

    蒋国超唇角噙着淡笑,没出声,反而是温月如继续道,“怎么,桑晚,你不愿意?”

    “没有你蒋叔叔这层关系在,你怎么可能攀上沈斫年这棵大树!虽然他是把你当个同妻,但给出的彩礼里还想都吞了不成?”

    桑晚淡淡地抿唇,不卑不亢,“妈,你知道彩礼的意思吗?”

    “嫁妆是我爸的酒店,那是爸爸去世前的留下来的遗产,并不是谁给我的。那么彩礼我自己拿了,有什么问题?”

    “还是说,蒋家这边跟一些农村人一样,也流行卖女儿赚彩礼的陋习吗?”

    温月如面色一变,一巴掌拍向桌子,“桑晚,你说谁卖女儿呢!”

    桑晚微微一笑,“谁心虚,我就说谁。”

    “蒋叔叔,你应该不希望别人说你拿女儿换彩礼吧?”

    她语调拖长,“更何况,我也不姓蒋。”

    蒋国超刚刚的笑容淡了淡,这还是

    桑晚双手抱着膝盖,蜷在墙角,嗓音已经喊到嘶哑,也没人来给她开门。

    阁楼没有窗户,只有腐朽木头的霉味钻进鼻腔。

    木头从缝隙透出几缕月光,她知道现在天黑了。

    十几年前,桑晚曾经也被这样关过一次,是在她7岁暑假来找妈妈小住的时候。

    那年她刚失去父亲一年,特别依赖母亲,急于向温月如索取亲人的爱。

    可温月如那会儿刚嫁进来,还没坐稳蒋太太的位置,根本无心关心她。

    而她,当时只是作为蒋依依的玩伴而已。

    而那年五岁的蒋依依,就偷偷地把她骗进了这小阁楼里,说要她帮忙拿一个玩具。

    桑晚根本没想过会被五岁的小妹妹关在阁楼一天一夜。

    她嗓子都哭哑了,那天闺蜜的小叔,将她从这个阁楼带了出来。

    桑晚永远记得那天的季泽修,也没想到暗恋多年的人会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可惜,不过终究是一场梦而已。

    桑晚那次就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一到狭窄阴暗地方,就会呼吸急促,透不过气。

    她掐着掌心,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

    “桑晚,你不是七岁的你了,你要冷静。只是房间黑了,一点都不可怕。”

    她喃喃自语,自己给自己打着气。

    蒋依依约会完回家,季泽修将她亲自送到家门口。

    “泽修哥,今天餐厅很好吃,谢谢你。”

    季泽修揉了揉女人的头发,“进去吧。”

    蒋依依不舍,但心里甜滋滋的,只是回到家时,发现爸爸妈妈似乎都有些不开心。

    “妈,你们怎么这种表情。”

    温月如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约会开心吗?”

    蒋依依沉浸在甜蜜里,“今天吃了很好吃的饭,我跟泽修哥还看了电影。”

    以前温月如一定会仔细问,看的什么电影,爱情片还是奇幻片,但今天她兴致缺缺。

    蒋依依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爽,但也没说什么,直接回了房。

    刚打开灯,弟弟蒋皓就冲她挤眉弄眼道,“姐,刚刚那个女人来了。”

    “谁?”蒋依依刚摘下手表。

    “就是桑晚啊。”

    蒋皓从来都不屑叫桑晚姐姐,他从来都没有这种穷酸亲戚,他心中的姐姐只有蒋依依一个人。

    毕竟他们都姓蒋。

    蒋依依眯着眼,询问:“她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老爸还以为她凶我,我气不过上楼了。后来他们好像在下面吵起来了,我就跟在她身后,发现她去了阁楼”

    蒋依依杏眸一亮,“你把她关阁楼了?”

    “嘿嘿。姐,你不是教我的嘛。以前我们没少这样捉弄佣人,桑晚不过就是我们家的一个佣人嘛。”

    蒋依依轻轻勾了勾唇,也算是解了气。

    上次那一巴掌的仇,她还记着呢。

    “嗯,别跟任何人说。”

    蒋皓一怔,“明天不把她放出来吗?”

    “她知道是你干的?”蒋依依反问。

    “应该不知道吧。”蒋皓回答。

    蒋依依灿烂一笑,“那我的好弟弟,你为什么要去管她呢。记住,你跟这件事情没关系。”

    至于她人能不能出来,就看她的命了。

    蒋皓毕竟才20岁,有些后怕,“如果被妈妈知道,会不会惹事?”

    “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好了,我要卸妆了,今天我就当没听过这件事。”

    要说狠,谁也没有看似是小白花的蒋依依狠。

    -

    沈斫年处理完工作揉了揉眉心,“今晚还有机票吗?”

    助理一愣,“沈总,您要改到今晚回去吗?”

    “11点半还有一班,但会不会太晚了。”

    等下飞机都已经凌晨了。

    沈斫年看着发出去没有回应的消息,心中总有一个直觉告诉他要快点回去。

    “改签吧。11点半就11点半。”

    助理连声应道:“好的,沈总。”

    沈斫年穿上外套,拿过手机就朝停车场走。

    也不知道没有他在的家里,桑晚还睡得香不香。

    一想到此,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可等他半夜三点半回到家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紧锁眉头。

    桑晚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并没有回来睡过的痕迹。

    沈斫年凝着手机屏幕,他给她发的那条消息,是晚上9点半。

    她人去哪儿了?

    因为太晚,沈斫年没有吵醒林姨。

    等林姨起床开门进来准备做早餐的时候,发现沙发上的先生。

    “先生,您不是在出差吗?”

    沈斫年嗓音有一些哑,“太太呢?昨晚没回来吃饭吗?”

    林姨一顿,“昨天下午太太说不用准备她的晚餐,她不回来吃。”

    “呃,太太不在家吗?”

    “整晚都没回?”

    林姨看着沈斫年越来越黑的脸上,安静地闭上了嘴。

    沈斫年直接抓过车钥匙,驱车去了桑晚自己的公寓。

    他以为,桑晚觉得自己出差,所以就回她那小公寓住了。

    可当他站在门外,无论怎么给桑晚打电话,怎么按门铃都没人接。

    沈斫年跑去保安室调监控,才发现,桑晚昨天根本就没回来。

    到这会儿,他有些急了。

    而刚刚还能打通的电话,现在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沈斫年直接给卫洵打电话,卫洵迷迷糊糊的。

    “不是,沈斫年,我说现在早晨7点,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你表哥呢,把他电话给我,我有个事找他帮忙。”

    卫洵表哥,谢聿安最年轻的厅长,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好,我马上发给你。”

    十五分钟后,沈斫年查到了桑晚的车最后进入的地点,正是蒋家大门。

    以他的了解,桑晚是绝对不会留宿在她这继父家的。

    -

    桑晚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感觉喉咙被人用双手攥紧,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那阁楼的木屋缝隙里,透出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猜测,现在已经过了一夜的时间。

    她挪到门边,一下下地敲着门,没多少力气,但总不能坐以待毙等死的好。

    万一真有蒋家的阿姨听到了声音,给她开了门呢。

    桑晚不知道自己敲了多少下,全身发软没有力气,直到门外传来略微熟悉的男低音。

    “桑晚,晚晚,你在里面吗?”

    桑晚掀开单薄的眼皮,用脚踹了踹门,给出回应。

    “晚晚,你再对吧。在的话,你敲两下!”

    她虚弱地照做。

    男人再次开口,“好,你人往后退一点,我要踹门进来了。小心,我怕伤了你。”

    桑晚,蛄蛹着往后退,嗓音发出沙沙的声音,“好了。”

    嘭的一下,老旧的木门被用力踹开,昏暗的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光亮。

    沈斫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女人,嘴唇微微发白,他立刻上前将她抱进怀里,“好了,不怕了。”

    “我在,我来了。”

    沈斫年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女人,瘦得跟个纸片似的,嘴唇白得快透光了。

    刚刚他把人抱上车,让蒋家管家给他们开的门。

    大抵蒋家的管家被他太过骇人的表情给吓到了,都忘了询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沈斫年冷白的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泛着幽幽的光。

    他在阁楼捡到了桑晚的包,手机就那么被他打到关机没电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被关了多久。

    是谁关的?

    蒋国超,还是她那宛如后妈的母亲呢。

    -

    沈自山刚起床就接到了儿子的电话,“怎么,这么早,有事啊?”

    “爸,通知你一声,现在我要跟我那岳母打电话,去骂她了。”

    沈自山:“?”

    “不是,沈斫年,你有病啊!你没事骂你岳母做什么?”

    “她惹你了?”

    沈斫年戏谑笑了笑,“惹了桑晚,不是惹我。蒋国超的人把桑晚关在小阁楼一天一夜,爸,我不能骂他们吗?”

    沈自山:“…她,她不是桑晚的母亲吗?”

    “呵,你没听过一句话,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爸。反过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没别的事儿,就是跟你打声招呼,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挂了!”

    沈自山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默了默。

    旋即又回过味来,这沈斫年为了刚领证的妻子大动干戈,所以这应该算有一点点上心吧?

    他交代管家,“等下蒋家的电话,不用接。”

    以后接不接的,还得看儿子的态度。

    -

    蒋国超和温月如在餐厅吃饭,蒋皓和蒋依依向来就爱睡懒觉,他们还没起。

    蒋国超看见一串陌生号码,还犹豫了两秒,接起。

    “喂。”

    “我是沈斫年。”

    沈斫年开门见山,让蒋国超一愣。

    “呵呵,斫年啊。原来是你的电话,我刚还看怎么是个陌生号码。这么早,是有事吗?”

    蒋国超有些心惊,跟温月如对视一眼。

    毕竟两个人之前还企图要桑晚手中沈氏的股份呢。

    难不成她还跟沈斫年告状了?

    沈斫年的态度很重要。

    蒋国超稳住心神,试探:“是不是桑晚那孩子跟你说什么了?”

    “哦?她应该跟我说什么?”沈斫年拖着腔调,反问道。

    蒋国超一噎。

    “嗯,没什么。昨晚,她过来吃饭,她妈妈多说了她两句,可能就生气了。都是小事,斫年,你别在意。”

    “我不在意?”沈斫年轻嗤了下,嘲讽的意味明显,“我老婆被你们关在阁楼,一天一夜,你跟我说不在意?我怎么就那么大度呢。”

    “关在阁楼?”蒋国超惊了,“斫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温月如拧着眉,示意丈夫把电话给自己,“喂,斫年,我听国超说什么阁楼。昨晚,晚晚吃完饭就回家了,我们怎么会把她关阁楼呢?”

    沈斫年轻嗤了下,“没关我早晨是怎么把她抱出来的呢?我抱的人是鬼吗?”

    “岳母啊,我倒想问问你一个问题,桑晚是你从哪个福利院领养的,不然我给她去贴个寻亲广告吧。免得把后妈当亲妈,也让她怪伤心的。”

    “斫年,我”

    “好了,今天给你们打这个电话就是警告你们不要再对她动什么歪心思。以前她怎么被你们欺负我不知道,”沈斫年声音微冷,“以后,再想欺负她,我可就不答应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

    两人面面相觑。

    蒋国超脸色沉得能滴水,“昨晚小皓在家,一定是他干的!”

    “我上楼去找这臭小子,必须让他给晚晚道歉!”

    说着,他抬脚上楼。

    温月如坐在餐桌,心里不是滋味。

    被一个晚辈教育自己待亲生女儿,犹如后妈。

    这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还骂得贼难听。

    她给女儿打电话,可惜那边回应她的是关机提示音。

    -

    沈斫年从病房外进来后,桑晚已经醒了。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不然呢,是鬼吗?”沈斫年呛道。

    呛完之后,病床上的女人脸色一白,他又心疼得不行。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沈斫年补救道。

    桑晚没在意他的语气,“谢谢。可以给我点一份粥吗?我手机,好像没电了。”

    “嗯。等会儿林姨就送过来,喝点水润润?”

    男人不等她回答,拿着水杯去给她打水。

    桑晚靠在床头,慢慢地缓过一些劲儿。

    没想到今天是沈斫年救了自己,她似乎又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下次再送点他什么好呢。

    沈斫年不一会儿就回到病房,他把水杯递过去。

    桑晚轻轻抿了一口,能舒服入口的温水。

    这男人,比她想象的更细心。

    “昨晚怎么回事?知道谁关你的吗?”沈斫年看她小口小口地喝完,冷不丁询问。

    桑晚放下水杯,擦了擦嘴,“嗯,大致知道。可能是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吧。”

    “昨晚他在家。”

    沈斫年指节有规律地敲着膝盖,记了下来。

    桑晚略显抱歉地扯了扯唇,“对不起,耽误你和男朋友去游轮旅行了。”

    沈斫年一滞。

    他一字一顿,“男朋友?”

    “是啊。之前给你的那个游轮套票,你不是说出差回来,就跟男朋友一起去吗?”

    “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们应该上船了吧。”

    桑晚突然意识到对面那张清冷的脸,越来越黑,心里陡然一紧。

    是她说错话了吗?

    还是说他们这个圈子里,叫自己的小0对象不是男朋友吗?

    而是女朋友?

    桑晚试探性的改口,“那个,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的另一半为女朋友?”

    沈斫年脸色更冷了,“没错。你能有什么错,是我搞错了!”

    他还以为,那游轮的情侣套票,是她想跟自己去度蜜月!

    桑晚这下算是不知道怎么哄了。

    最重要的是,桑晚压根不知道沈斫年在气什么。

    男人冷着脸,坐在她的病房,全程看着电脑屏幕。

    但却在她想喝水的时候起身把水杯送上,想拿手机的时候,为她拔掉充电头,想擦手的时候就给她递纸巾。

    桑晚一面心虚,一面接受着他冷脸释放的善意。

    她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消停点吧。

    桑晚在医院待了一晚,翌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沈斫年勉勉强强同意她出院了。

    回家后,林姨弄了好些补品。

    “太太啊,你太瘦了,老爷特地吩咐我给你多做点吃的,补补身体。”

    “太瘦了,人就没有抵抗力的呀。胖点也挺好看的呀!”

    林姨絮絮叨叨起来,沈斫年都扛不住,径直回了房。

    桑晚被迫承受着来自家里保姆阿姨的关爱。

    说真的,阿姨的关爱,都要比她所谓母亲的爱来得多。

    -

    隔了一天,桑晚去公司,而郝威安保部负责人的人选,已经招到了。

    “桑总监,你确定今天就下通知换吗?”

    桑晚点头,“换!安保部负责人,还不需要经过更多高层的同意。你只需要照实通知,通知时贴上他的考勤资料等。”

    “好!”

    郝威发邮件的手都有些抖,他察觉到这桑晚确实是有点背景。

    并且这女人似乎并不怕温总经理,这才是关键的地方!

    管理安保的人是温泽翰的妻子的外甥。

    卫东强在收到解聘通知书时,

    温泽翰轻哼了一声,率先进了桑晚办公室的房间。

    “晚晚,你这是何必呢。东强是我小舅子,你就不能给舅舅一个面子吗?”

    桑晚抿唇淡笑,“舅舅,已经很给面子了。提前一周我就让人提醒过卫东强了,再者上次惹怒季泽修的事,那次的舆情就是因为我们酒店的安保很成问题。”

    “新人选我已经招到了,他明天就入职,会彻底将我们公司的安保流程和安保系统全部梳理一遍,定好p后,每家分店同步执行。”

    “当然在执行之前也要安排好培训工作。”

    温泽翰:“”

    “呵呵,晚晚,你是在故意刁难舅舅吗?”

    桑晚始终保持着微笑,“舅舅,你是想看着公司走向深渊吗?”

    “我觉得公司内部还是要摒弃掉关系户这种东西,就像当年您清理掉父亲的年迈的旧部下一样,您说对吗?”

    温泽翰哑口无言。

    他噙着冷笑,走出了办公室。

    两个人都知道,一个卫东强不过是开始。

    温泽翰只怕,后续还有更大的变局,他得召开几个小股东,是时候召开股东会了。

    -

    蒋国超将儿子臭骂一顿,让蒋皓去给桑晚道歉。

    蒋皓本来就不多的愧疚,在这一通责骂后,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