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他笑着搂着我,眼神温柔。
那是在哪里拍的?我几乎都快忘了。
指尖颤抖着,想要删掉这张照片。
却最终没有按下去。
不是不舍。
而是我要留着它。
留着这份可笑的“甜蜜”。
时刻提醒自己,过去的五年,有多么荒唐。
我点开通讯录。
找到萧烬的号码。
备注是——“烬”。
曾经觉得亲昵无比的称呼,现在看着,只觉得讽刺。
我动了动手指,将备注改成了冰冷的三个字——
“萧先生”。
然后,我拨通了一个跨国长途。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一个慵懒又带着惊喜的女声,背景音有些嘈杂。
“微微?天呐,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国内现在是半夜吧?”
是我最好的闺蜜,林茵。
她在国外做访问学者。
我听着她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但强行忍住了。
“茵茵,”我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我要和萧烬离婚。”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连背景杂音都好像被按了静音。
几秒后,林茵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你说什么?!离婚?!阮知微你疯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没疯。”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醒了。”
“茵茵,帮我找个律师。”
“要最好的,打离婚官司最厉害的。”
“钱不是问题。”
林茵似乎被我的语气吓到了,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严肃而担忧。
“微微,你告诉我,是不是萧烬他……对不起你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眼前闪过萧烬护着沈瑶的画面,闪过他冰冷的眼神,闪过沈瑶那个挑衅的笑。
“不止是对不起。”
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恨意。
“他是想让我死。”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只能听到林茵压抑的呼吸声。
“微微……”她再开口时,声音带着哽咽,“你等我,我马上订最近的航班回去。”
“不用。”我拒绝得干脆,“你那边项目正到关键期,别耽误。”
“可是你……”
“我能处理。”我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茵茵,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
“帮我找律师,要快。”
林茵了解我的脾气。
知道我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心疼:“好,我马上联系。我有个学长是这方面的顶尖高手,专门处理这种……涉及复杂背景的离婚案。”
“但是微微,萧烬的身份特殊,离婚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冰冷,“所以,我们需要证据。”
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能把他从那个高高在上的“烛龙”之位,拉下来的证据。
比如,任务期间公私不分。
比如,与背景复杂的女学生关系暧昧。
比如,滥用职权,掩盖交通事故。
比如,对结发妻子见死不救。
一桩桩,一件件。
我都会替他记着。
“我明白了。”林茵的声音也变得凝重,“你放心,交给我。你……现在安全吗?在哪里?”
“很安全。”我没有透露具体位置,“在一个……萧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挂了电话。
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我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落地窗。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比疼痛更清晰的,是胸腔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恨意。
五年。
我最好的五年青春,喂了狗。
不,狗还知道摇尾巴。
萧烬他,连狗都不如。
周砚白的效率很高。
当天下午,我就被“送”回了我和萧烬名义上的家。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时,我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动。
这栋房子,曾经被我视为和萧烬的“爱巢”。
如今看来,却像个巨大的讽刺。
每一块砖瓦,都刻着他的谎言。
李助理替我拉开车门,低声提醒:“阮小姐,我们的人会在附近,您有任何情况,按这个。”
他递给我一个伪装成普通首饰的报警器。
是一枚很简单的胸针。
我接过,别在外套内侧。
“谢谢。”
深吸一口气,我推门下车。
腿上的伤还在疼,但我尽量让自己走得平稳。
用钥匙打开门。
玄关处,萧烬的拖鞋摆放得整整齐齐。
客厅里干净得一丝不苟,和他的人一样,透着冰冷的秩序感。
没有半点烟火气。
我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
不是紧张,是厌恶。
环顾这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萧烬似乎真的很“忙”,早出晚归,甚至偶尔夜不归宿。
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不同的气味。
有时是硝烟味,有时是消毒水味,有时……是淡淡的、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很清新的女香,带着点果甜。
和沈瑶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看似单纯无害。
我装作一无所知。
每天按时吃饭,吃药,养伤。
在他偶尔回家的时候,扮演一个温顺的、因为受伤而有些黏人的妻子。
我会问他累不累,饿不饿,需不需要放洗澡水。
我会在他坐在沙发上看简报时,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我会在他深夜归来时,留着客厅一盏温暖的灯。
我甚至,开始试着给他发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
比如“今天下雨了,记得带伞”。
比如“我煲了汤,你晚上回来喝吗?”
当然,这些信息大多石沉大海。
偶尔他会回一个“嗯”,或者“不用等”。
但我乐此不疲。
我在用这种细水长流的“关心”,一点点麻痹他的神经。
让他觉得,我还是那个离不开他、仰仗他鼻息生活的阮知微。
那个即使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忍受的可怜虫。
腿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拆了线,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像一条丑陋的虫子,趴在我的皮肤上。
提醒着我那晚的耻辱。
额角的伤好了,纱布拆掉,只剩下一小块淡淡的红印。
我用粉底仔细遮盖住。
我不想在即将到来的“好戏”里,留下任何狼狈的痕迹。
期间,林茵给我发来了律师的联系方式。
是国内顶尖的离婚律师,专打豪门恩怨和涉及特殊背景的离婚案。
我和律师通了一次很长的电话。
电话里,我冷静地陈述了基本情况,隐去了周砚白的存在和我的计划,只强调要尽快离婚,并争取最大权益。
律师表示理解,但提醒我,由于萧烬身份特殊,离婚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且需要确凿的证据证明夫妻感情破裂,或者对方存在重大过错。
“尤其是,”律师委婉地说,“如果涉及军婚相关条款,可能会更复杂。”
“我知道。”我说,“证据,我会想办法。”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却一片冰冷。
证据吗?
会有的。
很快。
一转眼,到了萧烬生日前一天。
晚上,他难得回来得比较早。
脸色似乎比平时更疲惫一些,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我像往常一样,接过他的外套挂好。
“晚饭吃了吗?我给你热一下汤?”
“不用。”他揉了揉眉心,走到沙发边坐下,闭目养神。
我倒了杯温水,走过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很累吗?”我轻声问,带着关切。
他“嗯”了一声,没睁眼。
我站在他身边,犹豫了一下,像是鼓足勇气般开口:“明天……是你生日。”
萧烬缓缓睁开眼,看向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似乎才想起这件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