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未婚夫订婚当晚。
一个小男孩敲响我公寓的门。
“妈妈,我是从八年后穿越回来的,你的儿子……”
我正准备打电话报警。
男孩的眼泪落在地板上。
他拽着我身上还没换下的礼服裙摆:“妈妈,你绝对不能和爸爸结婚。”
“靠近他,你这辈子就完蛋了。半个月后,你会在片场威亚事故中瘫痪。”
“虽然他娶了你,可婚后对你冷暴力,害你得了重度抑郁,最后从公司顶楼跳了下去。”
“他真正爱的人,是他的经纪人宋清漪。”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僵住。
“他今天提前离开订婚宴,就是因为宋清漪养的猫突发心脏病。”
“你要是不信,他现在就在宋清漪的公寓,你跟我去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舟舟捡起路边的小石子,用力砸向宋清漪公寓的防盗门。
我躲在楼道拐角的阴影里。
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
我却感觉不到疼。
门开的瞬间,我全身血液倒流。
陆宴沉果然在这里。
他穿着松垮的灰色居家服,头发半湿。
今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后,只是对我做了个手势,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婚宴现场。
让我独自面对媒体长枪短炮的追问和宾客们意味深长的目光。
直到三小时后,才发消息说剧组有紧急状况需要处理。
而他口中的紧急工作,就是穿着居家服,在经纪人的家里照顾她生病的猫。
我心脏被狠狠揪紧。
陆宴沉看着门口空无一人,又瞥了眼地上的石子,眉头蹙起。
“宴沉,是谁呀?”
宋清漪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黏腻得像融化的糖。
“没人,可能是邻居小孩恶作剧。”
宋清漪抱着一只雪白的布偶猫走出来。
真丝吊带睡裙的领口低垂,露出里面黑色蕾丝的内衣边缘。
那一瞬间,我腿软得几乎站不稳,四肢冰凉。
那套内衣,我见过。
就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
一模一样。
陆宴沉说,是品牌方送我的新品。
现在看来分明是他和宋清漪在我家厮混时,宋清漪落下的。
他居然让我穿宋清漪穿过的内衣。
剧烈的恶心感冲上喉咙。
我弯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眼泪失控地流了满脸。
楼道窗户没关,夜风灌进来,我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宋清漪缩了缩肩膀。
陆宴沉立刻把她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外面冷,先进屋。”
“嗯。”宋清漪的声音又娇又软,“糯米做完手术没胃口,就想吃你煮的猫饭。”
陆宴沉唇角弯了弯:“好,我给它做。”
我瞬间溃不成军,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原来,他也是会下厨的。
上个月我胃病发作疼得蜷缩时,扯着他的袖子小声哀求,想让他给我煮碗面。
就一碗简单的清汤面而已。
他却冷着脸甩开我的手:“我一个奥斯卡奖影帝,围着厨房转像什么样子!”
现在我才明白。
他的饭,猫都能吃。
我不配。
门“砰”地一声关上。
世界死寂。
我蜷缩在冰冷的楼梯角落,眼泪模糊了所有光线。
舟舟用力抱住我。
“妈妈不哭,他不值得。”
那晚,陆宴沉没有回来。
我一夜未眠。
舟舟躺在我身边,小小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指。
即使睡着了也不肯松开。
我看着这张同时继承我和陆宴沉五官轮廓的小脸,心里翻江倒海。
我给陆宴沉发去分手的消息。
他没回,也没出现。
消失了整整一周。
我直接去陆宴沉的经纪公司找他。
却被告知,他去杭州参加电影节了。
“和宋经纪人一起去的,他们经常一起出差。”
前台小姑娘特意补充,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
陆宴沉是工作狂。
像这样突然失联一周的情况,以前也常有。
我问舟舟:“他每次失联,都是和宋清漪在一起,对不对?”舟舟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
“我在爸爸书房的保险柜里,见过一本旅行相册。”
“里面全是他和宋清漪在世界各地的合影……冰岛的极光,北海道的雪,威尼斯的船……”
我苦笑,拼命压下鼻腔的酸涩。
陆宴沉不喜欢我去公司找他,也不喜欢在他工作时被打扰。
所以,在他失联期间,我们之间形成一种可笑的默契。
我不会给他发一条消息,打一个电话。
也不会通过别人打听他的行踪。
他对此心知肚明。
可是,在我担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好好休息的时候。
他却陪着宋清漪在冰岛看极光,在北海道泡温泉,在威尼斯乘船。
我信任他。
他却把我的信任当成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我。
我踉跄转身,脚步虚浮地离开。
身后传来几个员工压低的议论声。
“啧,真把自己当正宫娘娘了,还来查岗。”
“陆老师和宋姐才是天生一对,有些人靠家里那点恩情逼婚,真够恶心的。”
“听说她爸妈是为救陆老师死的?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我僵在原地。
忽然觉得一切都荒谬至极。
如果没有陆宴沉默许那个逼婚的故事版本。
如果没有他和宋清漪在公司里出双入对,形同恋人。
他的员工又怎么会一个个都觉得,我才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我把陆宴沉留在我公寓的所有东西打包,直接快递到宋清漪的住处。
那晚,陆宴沉回来了。
带着宋清漪,和她的猫。
“那几个乱说话的员工我已经开除了,我和清漪只是去参加电影节,行程太满,实在抽不出时间联系你。”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是我不好,我改,以后就算再忙也每天给你报平安,行吗?”
他满脸倦容,眼下乌青,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仿佛真的被工作榨干了精力。
反倒显得我在无理取闹。
我抽回手,冷冷看着他:“没必要解释,我们已经结束了。”
陆宴沉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说气话,我知道你只是在生气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订婚宴。那条分手消息,我就当没看见。”
“你放心,我保证结婚那天,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状况。”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我心里涌起一阵冰冷的讽刺。
宋清漪适时开口,语气温顺:“晚意姐,陆老师特地带我一起来跟你解释。”
“我们真的是去工作,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就是为了能早点回来见你。你看,他都累瘦了。”
说话时,她锁骨间一点银光晃过我的眼睛。
我猛地伸手,扯出她脖子上的项链。
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陆宴沉:“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那是陆宴沉奶奶临终前留给他的传家玉坠。
说要留给未来的孙媳妇。
订婚宴那天,我想让他给我戴上。
他亲吻我的额头,说:“我想在婚礼那天,亲手为你戴上。”
可现在,它挂在宋清漪的脖子上。
宋清漪瞬间红了眼眶,神情慌乱。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是我一时糊涂……看到陆老师洗澡时摘下来放在洗手台,就偷偷试戴了一下……”
漏洞百出的谎言。
陆宴沉从来不会把那块玉坠摘下来,更不可能随手放在洗手台。
陆宴沉也知道,这个借口骗不了我。
他不再伪装,看我的眼神冷了下去。
“晚意,为什么非得把一切摊开来说呢?”
“装作不知道,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你也不用演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不管怎样,我都会娶你的。”陆宴沉扶起宋清漪。
当着我的面,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
积压已久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最后的理智。
我冲上前,抬手狠狠扇了陆宴沉一记耳光。
反手又给了宋清漪一巴掌。
布偶猫受惊,“喵”地一声从宋清漪怀里跳下来,扑到我腿上,锋利的爪子抓破我的皮肤。
刺痛传来,我本能地一脚踢开它。
猫发出凄厉的惨叫。
“糯米!”宋清漪哭得撕心裂肺。
下一秒,我的小腹被重重踹了一脚。
陆宴沉的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沈晚意,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它只是一只猫!”
我死死瞪着他,嘴唇咬出了血,腹部疼得冷汗直流。
陆宴沉皱了皱眉:“别装了,不过踹你一脚而已。”
“妈妈!”
舟舟突然从卧室里冲出来。
陆宴沉眼神骤然结冰,他粗暴地拽过舟舟:“他是谁?为什么叫你妈妈?”
我忍着剧痛扑上去,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陆宴沉吃痛松手。
我把舟舟紧紧抱进怀里。
这一幕,似乎刺痛了他。
他眼底泛起猩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沈晚意,你背叛我?”
就在他想继续追问时,宋清漪突然尖叫:“宴沉!糯米它……它没呼吸了!”
陆宴沉立刻转身。
离开前,他扔下一句:“如果糯米救不活,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他和宋清漪仓促离开的背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软倒在地上。
舟舟急得眼泪直掉:“妈妈,不要睡,不要再离开我!”
我想抬手擦掉他的眼泪,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舟舟熟练地拿起我的手机,拨打120,清晰报出地址。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医生告诉我。
我怀孕了。
看着平坦的小腹,一种奇妙的感受涌上心头。
这里正孕育着眼前这个孩子的生命。
舟舟却满脸惊恐和害怕。
“妈妈,你千万不要为了我选择和爸爸结婚。我宁愿自己从没存在过,也不要你再受一次苦。”
“妈妈,请你放弃我吧!”
他哭着扑进我怀里。
我紧紧抱住他,心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和舟舟相处不过短短几天。
可他已经像长在我心口的一块肉。
我割舍不掉。
突然,陆宴沉的保镖闯进病房,强行把我和舟舟带到一家高级宠物医院。
那只布偶猫僵硬地躺在手术台上。
保镖狠狠踹向我的膝盖后方,强迫我跪下。
看见我,宋清漪情绪崩溃,冲上来疯狂扇我耳光。
“是你害死了糯米!”
“糯米本来就有心脏病,医生说最多还能活一个月……是你加速了它的死亡!”
“我打死你!”
她扯我的头发,扇我巴掌,用指甲抓我的脸。
陆宴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依旧袖手旁观。
“让清漪出出气吧,毕竟是你动手在先。”
舟舟愤怒地挣扎:“坏女人!不准伤害我妈妈!”
“妈妈?”宋清漪掐着舟舟的脸,左右端详。
突然,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宴沉,你看,这孩子的眉眼……简直和沈晚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肯定是八年前那个晚上留下的孽种!”
我和陆宴沉的脸色同时变得惨白。八年前陆宴沉生日那晚,成为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我差点在酒店房间被人侵犯。
当我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看见的是冲天的火光。
我家那栋老宅被烈焰吞噬。
爸妈以为我在里面,不顾一切冲进了火海。
他们救出了醉得不省人事的陆宴沉,自己却没能出来。
后来,陆宴沉把那个侵犯我的人打了个半死。
我说过,那个人最后没有得逞。
他说他相信我。
可现在,他这副表情,分明是从未信过。
我双眼通红,死死盯着陆宴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不是!”
他长得也像你啊。
你看不出来吗?陆宴沉!
陆宴沉用力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接着,他猛地拽住舟舟的衣领。
“哗啦”一声推开窗户,将舟舟悬在窗外。
我惊骇失色。
“陆宴沉你要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
“糯米需要一块好地方安葬。你爸妈在南山公墓那块地风水不错,就让糯米葬在那儿吧。”
“我会给你爸妈另找一块更好的墓地。这是你欠糯米的。”
我呼吸一滞,气得浑身发抖。
“陆宴沉,你还是人吗?我爸妈是因为谁才”
“我知道!”陆宴沉不耐烦地打断,眼中掠过一丝狠厉。
“你不用反复提醒我。说到底,我答应娶你,而且这八年都没再过生日,已经仁至义尽了。”
“现在提前通知你,是尊重你。”
他看向被他拎在手里的舟舟,眼神一暗:“是要他,还是要你爸妈的墓地,你自己选。”
“三、二……”
“孩子!我选孩子!”我尖叫出声,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撕裂。
爸妈,女儿对不起你们!
陆宴沉抿紧嘴唇,似乎对这个选择并不满意。
他像扔垃圾一样把舟舟摔在地上。
转身,温柔地抱起那只布偶猫。
他瞥了我和舟舟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清漪像个胜利者,嘴角噙着得意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八年前那个男人,是我安排的。”
“混蛋!”我目眦欲裂,想冲上去。
却被陆宴沉的保镖死死按在地上。
宋清漪蹲下身,尖锐的指甲戳着我的脸颊。
“还有一个秘密……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在那栋房子里……”
我双眼猩红:“是你放的火?”
“不是我哦。”宋清漪笑得癫狂。
“是你妈运气不好,被倒下来的书柜压住了。你爸本来能跑出来的,可他非要回去救她。”
“宴沉当时拽着我想跑,他说,‘别管他们了,快走’……”
“你爸妈的惨叫声……啧啧,真可怜啊……”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将我凌迟。
我疯了一样嘶吼。
剧痛从心脏炸开,冲破喉咙,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再次醒来,依旧在医院。
舟舟眼睛肿得像核桃。
他扑进我怀里,哭喊着:“妈妈,我们不要爸爸了,永远不要了!”
我抱紧他:“好,不要了。”
几天后。
陆宴沉的电话打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通知:“糯米明天上午下葬,来把你爸妈的骨灰接走。”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好。”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的声音软了下来:“等糯米的丧事办完,我们就去试婚纱,好吗?”
我冷笑,直接挂断电话。
第二天,南山公墓门口。
我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舟舟牵着我的手:“妈妈,明天就是威亚出事的日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哽咽着:“好,我们带上外公外婆,一起走。”
可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毫无征兆地从拐弯处冲出来,直直朝我们撞来。
“不对!车祸不是这一天啊!”
舟舟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将我推开:“妈妈!”我猛地从病床上惊醒。
小腹传来阵阵坠痛。
四肢除了手肘和膝盖有擦伤,并无大碍。
陆宴沉坐在床边。
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舟舟呢?”
他眼神困惑:“谁是舟舟?”
“我儿子啊!”我声音嘶哑,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宴沉眼神黯淡下去,手掌轻轻覆在我的小腹上,语气沉重。
“晚意,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拍开他的手。
“不是这个孩子!是个七岁的男孩,那天在宠物医院你见过的。”
“他被车撞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陆宴沉眉头紧锁:“我没见过什么男孩。被撞的是你。”
“没有孩子。”
我如遭雷击。
“不可能!舟舟明明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急得眼泪直流,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陆宴沉,我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他到底怎么样了?”
“你不能因为讨厌他就这样骗我,他……”
“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从八年后穿越过来的……”
陆宴沉瞳孔骤缩,眼底溢满痛楚和心疼。
他抱住我:“晚意,我知道你接受不了现实,但我们的孩子真的没保住。”
“不是!不是这样!”
我崩溃大哭,用力推开陆宴沉。
光着脚,连滚带爬冲出病房。
“舟舟!舟舟你在哪儿?妈妈在这儿!”
我发疯似的四处寻找舟舟的身影。
走廊里的人纷纷避让。
几分钟后,陆宴沉带着医生护士赶来,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我顿时失去所有力气,被他们用束缚带绑在病床上。
“陆先生不必过于担心,沈小姐可能是遭受巨大刺激后,产生了保护性幻觉。等她慢慢接受现实,就会好的。”
“不过这次车祸确实奇怪,那么大的冲击力,沈小姐居然只是皮外伤,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替她挡了一下似的。”
陆宴沉紧紧握着我的手,语气带着沉重的悲伤。
“这是奇迹,是孩子送给她的奇迹。”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眼泪不停地流。
只有我知道。
这不是奇迹。
是舟舟用他的命,换我双腿健全。
他就这样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谢谢你穿越而来。”
“妈妈爱你。”
舟舟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也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去。
只有我记得。
记得他每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
记得他小手传来的温度。
舟舟。
妈妈会如你所愿。
好好爱自己。
过了一会儿,我平静地问:“我爸妈的骨灰呢?”
见我开口说话,陆宴沉脸上露出欣喜。
“在这儿!我帮你好好收着呢!”
他解开我的束缚带,献宝似的从一个木盒里取出骨灰盒。
“别碰!”
我猛地抢过骨灰盒,反手将紫檀木盒打翻在地。
“滚!你没资格碰我爸妈!”
陆宴沉眼里闪过受伤。
他低声说:“我已经给叔叔阿姨选好了新墓地,比之前那块更好——”
“不用了。”我厉声打断。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劳陆先生费心。”
陆宴深深吸一口气,像是没听见我的话。
他从地上捡起紫檀木盒。
“婚纱照我已经推迟了,等你出院,我们再去拍。”
我怒火中烧,正想给他一耳光。
病房门被敲响。
警察来做笔录。
“沈小姐,肇事司机已经自首了,现在跟您确认一下事故细节。”
“17号上午,您出现在南山公墓门口……”
“等等!”我打断警察的话。
“不对!车祸不是17号上午,应该是16号下午!”警察还没说话,陆宴沉的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
“晚意,你记错了,就是17号上午。”
他转头,一脸歉意地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爱人刚失去孩子,精神状态可能不太稳定……”
我怒了,抓起枕头砸在他脸上。
“陆宴沉,我没病!”
“就是16号下午,是你打电话约我的。”
然而,陆宴沉却非常肯定。
“我约你的,就是17号上午。”
“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医院有记录。”
警察点了点头:“沈小姐,医院这边的接诊记录确实是17号上午。”
我浑身冰凉,难以置信地摇头。
怎么会这样?
车祸时间变成了舟舟最初预警的时间。
可明明不是那天啊!
我情绪再次崩溃。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陆宴沉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最终,垂下眼眸,默默离开了病房。
病房恢复寂静。
我一个人呆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夕阳带走最后一丝暖意。
我挣扎着下床,想去外面透透气。
却撞见陆宴沉和宋清漪在安全通道里拉扯。
一个拼命抱紧,一个用力推开。
陆宴沉脸上出现了对待宋清漪时从未有过的厌烦和不耐。
“宴沉,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宋清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一向吃她这套的陆宴沉,此刻却冷若冰霜。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他大力推开宋清漪:“以后别再联系了。”
宋清漪彻底慌了。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只是受不了你还要和沈晚意结婚,一时糊涂才会开车撞她。”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你还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帮我处理现场、删行车记录仪、找替身……”
我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原来如此。
开车撞我的是宋清漪!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陆宴沉为了包庇宋清漪,删除了行车记录仪和附近监控,打点了相关证人,甚至找好了顶罪的人。
更残忍的是,为了给宋清漪制造不在场证明,他没有第一时间将我送医,让我在事故现场昏迷了整整一夜,人为延迟了事故时间。
所以,在舟舟那个时空里的我,才会因为错过黄金抢救时间,导致脊柱受损,终身瘫痪。
我死死攥着手机,拼命抑制冲上去的冲动。
陆宴沉的声音充满疲惫。
“车祸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也到此为止。”
“我不要!”
宋清漪不甘心。
“宴沉,你明明说过,讨厌一辈子被她用恩情绑架。”
“趁她现在神志不清,我们想办法让她‘意外’消失,不就——”
“你闭嘴!”陆宴沉暴怒,冲上去狠狠掐住宋清漪的脖子。
“你再敢碰晚意一下,我要你的命!”
“你仗着我的纵容,把火灾真相告诉她,让她恨我。”
“现在你又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简直该死!”
陆宴沉的手越收越紧。
宋清漪脸色涨红,眼珠凸起。
许久,陆宴沉粗鲁地将她摔在地上。
“宋清漪,摆正你的位置。我的妻子只会是沈晚意一个人。”
说完,他无情地转身离开。
就像当初把我丢在订婚宴上一样决绝。
我比陆宴沉先一步回到病房。
他带了鸡汤,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
“晚意,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先吃点东西,之后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张口喝下。
陆宴沉眼睛一亮。
我平静地说:“宴沉,我们结婚吧。”试婚纱那天,暴雨如注。
陆宴沉接过助理的伞,亲自为我撑着。
一进门。
宋清漪穿着陆宴沉订制的那套婚纱,在镜前搔首弄姿。
见到我们,她提着裙摆,炫耀般地转了个圈。
“宴沉,你看我穿,是不是比沈晚意好看多了?”
陆宴沉的脸色瞬间阴沉。
“谁让她穿上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店的温度骤降。
一个没眼力见的店员邀功似的站出来:“陆先生,我很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新娘!”
她不客气地瞥了我一眼。
下一秒,就被陆宴沉一脚踹翻在地。
“谁给你的胆子,敢自作主张!”
店员痛得面目扭曲,战战兢兢地解释:
“陆、陆先生……之前您多次带宋小姐来试婚纱,我以为……我错了我错了……”
宋清漪皱着眉:“宴沉,她又没做错什么。这件婚纱我试了那么多次,都是按我的尺寸改的……”
“你闭嘴!我跟你说过什么?”
宋清漪被他吓得一哆嗦。
她攥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她始终不愿相信,陆宴沉真的不要她了。
她不甘心地瞪向我。
“沈晚意,你不过是仗着你爸妈死了,才能穿上这身婚纱。”
“宴沉心里的人是谁,你还不清楚吗?”
我还没开口。
陆宴沉已经一步上前,扬起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店里。
宋清漪被打得踉跄几步。
她捂着脸,眼泪滚落:“宴沉……”
“脱下来。”
陆宴沉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冷得像冰。
宋清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宴沉,你说什么?”
“我说,把你身上不属于你的东西,脱下来。”
他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
“不要!宴沉你不能这样对我!”宋清漪尖叫着后退。
保镖训练有素,一左一右架住她。
“刺啦”
随着粗暴的撕裂声,婚纱被硬生生从宋清漪身上剥了下来。
宋清漪只剩内衣。
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涕泪横流。
陆宴沉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扔出去。”
保镖将宋清漪直接拖出婚纱店,扔进了瓢泼大雨中。
厚重的玻璃门隔绝了她的尖叫和哭喊。
店内死一般寂静。
陆宴沉看着我,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晚意,那件脏了,我们换一件更好的。”
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没关系。”
“脏了的东西,扔掉就好。”
“只是……”
我一字一顿:“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有人搞不清谁才是新娘。”
陆宴沉脸色沉重。
许久,他低声说:“我知道了。”
那天之后,陆宴沉在全城投屏公开道歉。
他承认自己出轨经纪人,有负于我。
而我宽宏大量,原谅了他。
他决定痛改前非。
开除宋清漪,并永久断绝关系。
他在公众面前深情告白。
我,沈晚意,才是他唯一的新娘。
从此,再没人说我是第三者。
婚礼那天。
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
“现在,让我们欢迎今天最美的新娘—沈晚意小姐!”
婚礼进行曲响起,宴会厅大门缓缓打开。
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
门后的我,没有穿洁白婚纱。
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
丧服。陆宴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快步冲上来,双手都在颤抖。
“晚意,你是不喜欢那件婚纱吗?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重新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他伸手想碰我。
我侧身躲开。
越过他,径直走上舞台,夺过司仪的话筒。
“各位,今天不是我的婚礼……”
“而是我孩子的葬礼!”
台下宾客瞬间哗然。
陆宴沉脸色骤变。
“晚意,我知道失去孩子对你打击很大,但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想给孩子办追思会,也不能选在今天啊!”
“听话,把衣服换了,我们结婚……”
我厉声打断:“我绝不会和一个杀人凶手的帮凶结婚!”
“什……什么?”陆宴沉没反应过来。
我盯着他,眼底的恨意要将他千刀万剐。
“陆宴沉,我什么都知道了。”
“车是宋清漪开的……”
陆宴沉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孩子,是她,也是你,一起害死的!”
这句话,彻底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掏出遥控器,按下播放键。
大屏幕上出现那天我录下的视频。
陆宴沉如何包庇宋清漪的全过程。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记者疯狂地围住陆宴沉,闪光灯狂闪。
“陆先生,视频是真的吗?”
陆宴沉猛地推开人群,冲到我面前。
“晚意,你听我解释……”
我重重扇了他一记耳光:“你留着跟警察解释吧!”
“你报警了?”陆宴沉一脸错愕。
“没错!”
他嘴唇颤抖,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晚意,这场婚礼是你的局……”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给我,是不是?”
“是!”
我直视他的眼睛,声音铿锵有力。
“我就是要给你希望,在你自以为圆满的时候,在所有人面前,将你彻底击垮!”
陆宴沉踉跄几步,整个人仿佛要碎裂。
直到警察赶到,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用痛苦到极致的眼神看着我。
就在警察要给他戴上手铐时,宋清漪疯了一样冲进婚礼现场。
“这不关宴沉的事!”
她挡在陆宴沉面前,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我当初就该撞死你!一次不成,就该来第二次!”
“你滚开!”陆宴沉不领情地推开她。
他看着我。
眼眶通红,崩溃嘶吼。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晚意,我愿意为我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可是……”
他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等我出来……”
他颤抖着牵起我的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