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7年,秦宁对黎司丞提过两次离婚。
第一次,是她为了黎司丞断腿的那年。
她不想拖累他,可他却跪下求她不要离开他,他会疯的。
第二次,就是黎司丞的侄女肖恬跟他表白时。
“小叔,她一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残疾有什么好?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黎司丞一向温润的脸上瞬间冷了下来。
“你这么脏,有哪点比得上她?”
“我这辈子只会爱阿宁一人,我是永远不会离婚的。”
那天黎司丞把秦宁抱得很紧很紧,仿佛害怕他一松开,她就消失了似的。
从那以后肖恬就总爱来她捉弄她来刺激黎司丞。
今天推翻她的轮椅,让她从楼梯上滚下去;明天让人给她泼水,把她关在卫生间一整天。
而黎司丞每次都会发很大火报复回去。
直到那天,肖恬带着一群小混混把她绑架而去,撕掉她的衣服,把她挂在树上直播一天一夜。
等黎司丞找到她的时候,那些不堪的照片已经在网上炸开了锅。
黎司丞瞬间红了眼,让人把肖恬也拽到那棵树下。
“你也绑我啊,反正小叔你在床上也不是没这么绑过我!”
“况且不是小叔你亲口答应我的,让我这次想怎么捉弄她都行。”
……
肖恬刺耳的笑声传进躲在墙角的秦宁耳中,让她好似坠入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头的黎司丞抬手狠狠地扼住肖恬的脖子,眼底一片猩红。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动她的!”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肖恬被掐得脸色变紫也不怕,反而笑得更加娇丽。
女孩甜腻带着挑逗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小叔……舍得杀……我吗?”
“我死了……就剩下嫂子……一个废人,谁来……满足你?”
断断续续的气音落下,黎司丞沉着脸甩开她的手,眸子里都是警告。
“肖恬,没有下次。”
肖恬不以为然地笑着。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黎教授,不好了,您夫人在医院不见了。”
黎司丞瞳孔一颤,再也顾不上肖恬,转身离去。
被留下的肖恬愤愤大喊。
“黎司丞,你这个胆小鬼!你爱的明明是我,为什么要每次都推开我。”
冷风过眼,不知过了多久秦宁才从僵硬中回温,推着轮椅往回走。
刺骨的寒风钻进她身上蓝色的精神病院服中。
被肖恬剥光直播后,秦宁就一直处在精神崩溃中。
那些带着恶意和污言秽语评论,像是潮水般要把她淹死在其中。
她最终不得不进入精神病院治疗。
而在跟着黎司丞一路到这之前,秦宁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指间的婚戒把推着轮椅的手,磨得通红。
可指间的疼意再怎么痛,都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十年前她曾是学校里舞蹈系最耀眼的学生,而黎司丞则是金融系的天之骄子。
他们的相爱,曾经被誉为a大最匹配的金童玉女。
而肖恬,黎司丞第一次带着秦宁和她认识时,她才17岁。
黎司丞向她介绍:“阿宁,这是我堂兄家的养女。”
那时秦宁伸出手,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你小叔的爱人。”
没想到肖恬当时直接无视她伸出来的手,笑得一脸甜腻地看着她道。
“爱人?真巧,我也是小叔的爱人。”
“小叔最爱的人也是我。”
秦宁当时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没想到她口中的爱,原来是这种能疼到床上的爱。
冷风吹得秦宁想吐,她竟不知何时已经推着轮椅回到了医院门口。
急促地脚步声响起,带着雪松味的气息一把将她包裹住。
黎司丞的一双眼睛中带着血丝。
“阿宁,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听见你不见的那刻,多害怕……”
“阿宁,你要是有点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秦宁直直看着他。
黎司丞蹲在她面前,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眼中的焦急和在乎不似作假。
秦宁唇角勾起凄厉的笑:“能出什么意外,我现在这样活着,死了不是更好?”
黎司丞一愣,立即反驳:“胡说什么,你死了怎么会更好?没有你的世界,你让我怎么活?”
“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后,我会永远的爱你保护你。”
秦宁笑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黎司丞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宣布:“我要报警,我要把肖恬送进牢去。”
黎司丞攥着她手一僵。
他随即压下嗓子道:“这次是恬恬做得太过分了。”
说完这句,他话音一转。
“我已经决定把她送去国外,罚她了。”
“她还小不懂事,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秦宁静静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扎进她的心里,连皮带着血肉狠狠地剃下。
之前肖恬趁她睡觉,剪掉她头发时,黎司丞就说她还小,让她多包容包容她。
肖恬在她杯子里放老鼠药时,黎司丞说她被家里宠坏了,不懂事,让她体谅她。
现在,她变成了现在这样,黎司丞还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她不懂事’。
泪水快要涌出眼眶,一颗心像是被活活搅碎。
秦宁正要出声,黎司丞西装口袋中的电话响起。
“先生不好了,肖小姐闹着要割腕自杀了!”
黎司丞的脸色一下变了,松开秦宁的轮椅,连句解释都没有,就疾步朝车上走去。
秦宁就这么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个背影刻进眼底。
她想要离开,轮椅却卡在缝隙里纹丝不动。
她捶着无用的腿,想要站起来把自己从这种困境中解救出来,可双腿毫无反应。
挣扎间,轮椅忽然动了,朝一旁的坡下急速滚去。
猝不及防,秦宁整个人从轮椅甩了出去!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旁边的小孩忽然笑了起来。
“妈妈,这个姐姐摔跤在地上好好笑哦,像个毛毛虫在地上蠕动。”
孩子天真的话引得人群哄笑起来。
哄笑和议论声,像一把把淬了毒刀穿过秦宁的耳膜上。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汽车的发动声,黎司丞的车就这样从她的身旁开过,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头发散乱地贴在秦宁的脸颊上。
她垂着脑袋在众人的注视下,爬上了轮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病房大门在耳边关响的那刻。
她真的很想去死,但当她拿过桌上的刀划在手腕上那瞬间,秦母的来电铃声响了。
刀哐啷一声砸在地上,也像是砸在秦宁的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在病房里大哭起来。
是不是当初,她没有救黎司丞,结果就会不一样?
等黎司丞回来的时候,秦宁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但黎司丞看到满身是伤的她,立即发了好大的火。
医生还有护士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秦宁出声打断了这场闹剧:“我累了,要休息了。”
黎司丞这才把火压下,推她回去休息。
秦宁躺在床上,看着他为自己忙上忙下的样子。
以往她总会为他做的这些感动,可如今再看内心却再已无波澜。
夜晚,他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她,亏欠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阿宁,我跟你保证,恬恬再也不会出现在国内,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秦宁没出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两周后。
秦宁从精神病院出院了。
黎司丞立即带她去参加了一场宴会,像以往一样,黎司丞把她放在一边独自寒暄去了。
秦宁一个人坐在原地,从进场的瞬间,打量、鄙夷的眼神就没停过。
她死死地掐住手心,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毫不在意。
就在她盯着地上,细数还有多久时间可以离去时。
大门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秦宁转身望去,就看见肖恬穿着一身高定走进宴会厅。
像是被锤子猛地砸了一下天灵盖,秦宁就这么看着肖恬带着笑朝她走来。
“嫂子,好久不见啊。”
肖恬娇俏清脆的声音在秦宁的耳边炸开。
秦宁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问:“你怎么在这?他不是把你送去国外,不准你回来了?”
她话音一落,肖恬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嫂子你在胡说什么呢?”
“小叔他只是送我去国外玩了半个月而已,我自然想回来就回来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小叔还害怕我在外面玩得不习惯,特意给我买了一架私人飞机,到处飞着玩呢。”
浑身血液像是被冻住,秦宁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她的眼睛模糊,推着轮椅就想走。
可手臂却一把被拽住,下一秒,冰冷的酒水倒在她身上。
“嫂子,你怎么失禁了!”
肖恬惊呼着。
这一句像是一颗炸弹丢进了人群中,四处炸开了锅。
鄙夷、恶心、嫌弃的眼神纷纷向秦宁刺来。
忽然下一刻,一个带着雪松香的外套紧紧披在她腿上,罩住那被香槟泼湿的地方。
黎司丞抓着秦宁的手臂,轻声安慰着:“没事的,阿宁,没事的,别怕。”
黎司丞看见肖恬手上的香槟杯子,瞬间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黎司丞冷着脸,狠狠向她瞪去。
肖恬知道自己被看破了,一点慌乱都没有,脸上还挂着小女孩般的嬉笑,无所谓地说着。
“小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嫂子不会那么小气跟我计较吧?”
黎司丞冷着脸更甚,可是目光落在肖恬讨好撒娇的脸上。
最终,他还是转头来:“阿宁,恬恬玩心重,我回去关她紧闭,你就别生她气了好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宁身上。
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身上,一点点的,将她整个人直接碾成了碎末。
充盈着眼眶的眼泪也好似一口枯井般干涸了。
秦宁看了黎司丞许久,接着,居然平静地从黎司丞手心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了声:“我累了,先回去换身裙子。”
众人想要看好戏的心不甘落下。
黎司丞还站在原地,看着秦宁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好像空了一块。
宴会散去,回程的车里,秦宁的手机亮了。
她收到来自国外最顶尖的整容医生信息。
“手术预约成功,一个月后,等您从手术室出来,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秦宁这个人了。”是的,秦宁决定整容。
丢掉如今‘秦宁’糟糕透顶的人生,以及‘秦宁’的丈夫黎司丞。
身旁,黎司丞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坐在她身侧,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秦宁真想要知道黎司丞亲眼看见她消失后,会是什么表情。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的瞬间,手机里新安装的app弹出消息。
【欢迎使用,24小时全方位监控已开启】
黎司丞将秦宁安顿好,就说:“阿宁,恬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我去教育下她。”
没过一会儿,佣人送来牛奶,还特地对秦宁道。
“夫人,这是先生特意让我送来的牛奶,先生对您可真好。”
“放下吧。”
等佣人离开,秦宁就把牛奶倒了。
她推着轮椅到月台呼吸新鲜空气,谁知楼下的花园里忽然传来肖恬撒娇的声音。
“你已经一个月没陪我了,我已经让人给秦宁下了安眠药,她不会发现的。”
“今晚你就不要守着那个残废了,陪我好不好?”
说着肖恬的指尖就朝黎司丞皮带钻去。
黎司丞黑着脸,一把擒住她的手:“胡闹。”
肖恬从他西装口袋里拿出套,叼着扑进他怀中,吻在他唇上娇笑问着:
“小叔,在床上不是爱死了我这么胡闹吗?”
黎司丞黑着的脸,眸子一沉。
套掉在地上。
黎司丞狠狠地回吻了上去。
秦宁僵在原地,明明是晚秋的季节,但已经觉得冷到极致了。
黑夜中,楼下花园里窸窣的声音还在响起。
秦宁看见黎司丞掐着肖恬的下颌。
“肖恬,你是不是没有男人会死?”
肖恬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是没有……小叔……会死。”
黎司丞眸色晦暗,一把扯起肖恬,冷声道:“小点声,别把阿宁闹醒。”
肖恬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撒娇道。
“我给她下了两倍的药。”
“今天,小叔在这怎么弄我,她都不会知道。”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黎司丞冷着脸,再也忍不住地扯住肖恬的头发,用力吻了上去。
缠绵的喘息声响起,秦宁看着不远处泛着红光的监控,慢慢回到床上睡去。
直到天亮,楼下的响动才散去。
第二天,等秦宁推着轮椅出了房门,就看见肖恬撒娇伸着手就要往黎司丞身上抱。
秦宁本想无视地推着轮椅从他们身边经过。
黎司丞就已经推开肖恬的手,上前推住秦宁的轮椅。
他一如往常温柔地走到秦宁身边说着话,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肖恬,好像昨晚那个跟肖恬在楼下疯狂的人不是他一样。
肖恬瞪着秦宁,气狠狠地离去。
黎司丞装作没看见,一直陪着秦宁、照顾秦宁,直到特助来催了,他才吻了吻秦宁的唇角离去。
秦宁用力擦着唇角,等看不见他车的身影了,才打车去办护照。
办理护照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新鲜出炉的护照就躺在秦宁手上。
秦宁推着轮椅,一出来就看见了一群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男男女女。
她的心猛地一颤。
秦宁一眼就认出来,这群人是之前把她绑在树上的那群富二代。
脸色发白,秦宁推着轮椅往后退去。
那群人却明显是在等着秦宁,直接朝她就围了上来。
为首之人嚼着口香糖,眼中带着轻蔑。
“哟,这不是抢肖姐男人的贱人吗?”
“听说她早上惹肖姐生气了,你说我们这次怎么玩这个贱人好,拍个小视频怎么样?”
秦宁看着他们,指尖都在发颤。
可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地看着他们:“你们这么做,黎司丞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见她的话,富二代们发出嗤笑:
“不会放过我们?真是好笑。只有肖姐在,就算我们玩烂你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有一丁点事。”
“毕竟整个南城谁不知道,黎总在你们之间从来只会偏袒我们肖姐。”
话音落下,秦宁嘴里的肉都被咬烂。
是啊,整个南城谁不知道黎司丞护着肖恬啊。
他们围上前来把秦宁捂住嘴巴绑进车内,带到黎家旗下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停下,秦宁被他们随意丢在地上。
他们肆意地踩在秦宁没有知觉的腿上,喊着不远处的肖恬。
“肖姐,你看她个废人好不好笑。”
秦宁的腿上没有感觉,但是比起有感觉的痛,这样的羞辱却更让她痛苦。
肖恬嚼着口香糖,笑着上前指挥。
“去把摄像头架好,再把我们的演员请到拍摄点。”
三个人狠狠地把秦宁扯住按在摄像机下。
好几双手落在秦宁的衣服上,不顾秦宁剧烈地挣扎,“撕拉”一声,大力扯破她身上的裙子。
肖恬嘻嘻地笑着看着狼狈的秦宁:“这次,就算是小叔还不肯跟你离婚,也会觉得恶心了吧。”
秦宁失声大喊着,咬着他们,可丝毫没用。
他们的手落在秦宁腿上,秦宁崩溃,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
这时,工厂的门忽地被打开了。
黎司丞出现在工厂门外。
身后是黎氏拿着文件跟黎司丞来视察副产业的代理人们,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黎司丞眉宇间全是怒意,眸中冷得骇人。
他一脚踹在撕秦宁衣服的男人身上,用衣服将秦宁紧紧裹住。
黎司丞冰冷的眼神落在肖恬身上。
肖恬还在一脸可惜看着摄像头。
对上黎司丞的眼眸,语气还是和以往一样吊儿郎当的态度。
“小叔,我只是和嫂子开个玩笑。”
旁边的富二代们也接连开口。
“是啊,我们只是和她开个玩笑。”
“这不还没开始嘛哈哈……”
荒谬的戏剧再次上演。
秦宁却一言不发,只看了一眼黎司丞就闭上了眼。
她已经对这人彻底死心。
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秦宁耳边响起。
肖恬的脸被扇得撇向一边去。
泪水浸湿了肖恬的眼睛,向来带着少女嬉笑顽劣的眸子出现了不可思议。
可这次黎司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抱着秦宁离去。
那日离去,黎司丞再也没有见过肖恬了。
黎司丞为了秦宁,狠狠教训肖恬的事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夸黎司丞对秦宁真好,一心一意。
为了自己老婆,教训自己侄女,是护妻界的典范。
秦宁听着他们议论,心中哂笑。
只有她知道,那天他打完肖恬,抱自己离去的手有多僵硬。
一个星期过去。
结婚纪念日这天,黎司丞带秦宁去餐厅吃饭。
刚坐下,门口就出现骚动。
一阵阵起哄声中,忽然传来一个青年羞涩的声音。
“肖恬,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那青年手捧着一束鲜花,跪在肖恬面前。
黎司丞脸色沉得可怕。
肖恬却只看了黎司丞一眼,便挽着那个男生离去。
黎司丞立刻对秦宁道:“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便大步离去。
手中的餐食变得索然无味,秦宁垂下眼眸,放下手中餐具。
沉默了半瞬,还是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刚滑到走廊转角。
就看见黎司丞把肖恬堵在墙上,粗暴地吻着。
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秦宁看着被按在墙上的肖恬挣扎着推开黎司丞,委屈着控诉着:“你不是只守着那个残废,不理秦宁了吗,还吻我做什么?”
黎司丞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冷冰冰的说了句:“跟我回去。”
冰冷的话像是刺激到了肖恬,眼泪瞬间就从肖恬的眸中落下。
“承认你爱我,不想我跟别人在一起那么难吗?”
秦宁也向黎司丞望去,她也想问。
不爱她了,放她离去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纵容肖恬伤她一次又一次。
黎司丞却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
肖恬气得红了眼,咬在他手上。
“既然小叔这样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那我跟谁在一起,你也不要插手。”
黎司丞被她咬得眉头直皱,却没抽手:“我要是真不喜欢你,会给你送别墅?会冒着被阿宁知道的风险,帮你把你那群朋友捞出来?”
肖恬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失落:“你说喜欢我,可每次我说让你和沈阿宁离婚,你都不愿意!”
黎司丞半张脸都沉下来,眼中都是晦暗。
两眼对峙,最终肖恬撂下狠话。
“小叔,我不想这样了。如果你还是不想跟秦宁离婚,那我们就结束吧!”
肖恬说完就径直离去。
黎司丞还站在原地看着肖恬离去的方向。
秦宁滑动着轮椅回到座位上,黎司丞过了很久才回到位置上。
这餐结婚纪念日的午餐,吃得无比的沉闷压抑。
秦宁也好奇他会选择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秦宁送回别墅就离去。
夜晚,秦宁一个人睡在床上,忽然闻见一股焦味。
秦宁皱眉从床上撑起身,按动铃想喊佣人进来。
却发现今天的铃居然消失不见了。
秦宁一下清醒了,看着同样消失不见的轮椅,脸色惨白。
秦宁大声喊着,想让人来救她。
可始终没有一个人出现。
浓烟像是扼住了秦宁的喉咙,呼声越来越困难。
秦宁用力地拖着双腿,向外爬着。
头顶传来“吱呀”响动声。
下一瞬,滚烫的木板砸在秦宁身上。
痛到几乎要晕过去,连眼泪都来不及流,秦宁拼命往前爬去。
在摸上门把的瞬间,她听到了两个佣人的交谈声。
“火这么大,我们不进去救,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是黎总吩咐的,谁让她一直霸占肖小姐夫人的位置。”
“黎总这次这么做,也是想把里面这位送出去,好给肖小姐光明正大地让位置。”
“要是就受点轻伤,怎么给肖小姐让位置?”
心脏像是被钝刀狠狠捅穿,痛得撕心裂肺。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秦宁嘴里咳出,混着秦宁的眼泪一起落下。
旁边又传来轰隆声,被烧坍塌的书柜直直落下!
剧痛在身上炸开,秦宁意识变得模糊。
秦宁忽然想起当初在婚礼上,黎司丞满眼爱意和珍视,在她面前起誓。
“我这辈子都会对阿宁好,永生永世绝不相负。”
可连这辈子都没过完,他就已经相负了。
秦宁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出去。
晕过去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的是,惊慌失措向她冲来的黎司丞。
再次醒来。
黎司丞不在,在秦宁身侧的是他的特助。
他给秦宁安排了最好的护工和病房,还递给秦宁一份文件。
“夫人,黎总给您找了最好的医生医治,保证一块疤都不会让您落下。”
“知道您最喜欢大海,特意给您买了座心型小岛,就是为了能让您开心。”
特助的话音一落,她的手机传来响动。
是黎司丞的消息。
【阿宁,公司有事,我不能回去陪你,等处理完这一切,我就回去一直陪着你。】
秦宁垂着眸子,关掉手机。
在特助的指示下,在那份名叫‘爱情岛’的产权上签字。
等字落下,她转头就看见电视大屏上,插播进一条“黎总深爱夫人,于爱情岛为夫人再度举办婚礼”的新闻。
黎司丞穿着一身西装,深情地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在沙滩红毯上。
头纱遮住了女人的面容,黎司丞当着所有镜头的面,吻在她额上。
而镜头俯瞰画面,是一个让秦宁无比眼熟的心型小岛。
特助脸色僵硬,连忙上前挡住她的视线:
“夫人,那是黎总的表兄,黎总正在公司呢。这些媒体整天瞎报道,是什么人都能称得上黎总的吗?”
秦宁看着特助明显有些慌乱的脸,没有回话。
她只觉得可笑。
好像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走心地在敷衍她。
是因为她残废了,所以笃定她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戳破真相,不会和黎司丞闹掰吗?
一旁的手机响着。
点开来是黎司丞的消息。
【阿宁,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爱情岛”吗?】
【我还在“爱情岛”的城堡里给你准备了礼物。】
黎司丞又发来一张照片,偌大的房里,里面摆满了各种价值千万的珠宝首饰。
秦宁连照片都没点开,就按灭了屏幕。
黎司丞的消息还在不断地发着,秦宁却没有回一条,就躺回病床上睡去。
梦中黎司丞的身影还在缠绕着她,好像要把她拖进深渊里。
这份安静只维持到第二天,病房的门忽地被人推开。
黎司丞一脸着急质问她:“为什么不理我?”
秦宁像是没看见他脸上的着急,淡淡地说了句“手机没电了”,闭上眼像是困极了准备睡去。
黎司丞却凑上前来,把秦宁抱在怀中,声音轻颤:“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黎司丞在说着什么,秦宁根本没有听清。
身侧的手机发着微光亮着,肖恬还在继续发着她和黎司丞的床照。
秦宁闭了闭眼,扯出笑看着黎司丞:“你这么爱我,我怎么会生你气呢。”
秦宁神色无懈可击。
黎司丞不自觉舒了口气,激动地吻在她的唇上。
“我就知道,我的阿宁这么爱我,不会生我的气。”
她确实不会生气。
秦宁不仅不生气,还要送他和肖恬一份‘大礼’。
黎司丞一边吻着秦宁的手,一边说着:
“阿宁,等母亲寿宴过后,我就暂时停掉所有工作陪你。”
“我们先去爱情小岛上住一段时间,找一个摄影师跟我们拍照,把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记录下来,老了我们可以一起坐在别墅的院子下一起回忆。”
“还有这个神庙,我要把写上我两名字的祈福带,挂在神树最高的地方,让它保佑你能健健康康地陪伴在我身边到老……”
黎司丞跟她说了很多很多。
那些深情的话,像是恨不得把心剖给她看,他有多爱她。
但秦宁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因为等黎母寿宴后,她无论到哪个地方去,都不再有黎司丞了。
门口传来响动,特助来找黎司丞。
黎司丞一脸冷沉望去:“没看到我在陪我夫人吗?滚出去。”
特助拿着手机有些为难,顶着黎司丞薄怒的目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黎司丞的脸色变化得有些难看:“阿宁,公司有事,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病房的大门被关上的瞬间,秦宁的手机再次响了。
这次发来的不再是那些床照,而是一张怀孕三个月的孕检单!
【秦宁,看见没?我怀孕了,你怎么还不离开?】
【你就那么喜欢当贱人,插足别人的爱情吗?】
秦宁看见肖恬的短信笑了。
插住他们的爱情?
秦宁认真给她回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不会插足你们的爱情了】
秦宁把孕检单保存了下来,连着家里监控收集来的他们的99条小视频,一起发给了手机里的一个账号。
她想要知道,等这些视频在黎司丞母亲的寿宴上播放,他这张虚假的面孔还维持得住吗?
视频刚发送出去,黎司丞就回来了。
“阿宁,你在发什么?”
秦宁摇头,关掉手机说:“没什么。”
黎司丞看着眼前的秦宁,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可又说不上来。
心间无端生出异样的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可是看见神色异常安稳的秦宁。
又觉得是最近太累多虑了。
黎司丞默默地把她搂进怀中抱紧,睡到天亮。
三天后,寿宴开始。
偌大的宴会厅上,黎母端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
当她看到黎司丞推着秦宁走到她面前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
“这是来贺我寿啊,还是来送我终啊。”
黎司丞和曾经无数次一样,捏了捏秦宁的手,上前挡住黎母为难她的目光。
“妈,你说什么气话。我和阿宁是来给您祝寿的,您肯定可以长命百岁。”
黎母白了眼秦宁:“真想让我长命百岁,就快点跟这个残废离婚,赶快给我生个小孙子。”
黎司丞无奈极了:“妈,您不要说这些气话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阿宁离婚的。”
黎母怒意更甚。
这时,肖恬连忙上前去哄黎母,一脸嘚瑟地看着秦宁。
“您别生气了,您看看我给您求来的玉石山,听说许愿很灵的。”
黎母没好气道:“能有多灵?我这寿宴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个残废快点从我黎家死掉。”
她的声音毫无遮拦,四周人怪异的眼神纷纷落在秦宁身上。
秦宁脸色淡淡的,好像没听见黎母的话似的。
这些奚落的话,自从她残废后,每次见黎母都要听一遍。
以前的她还会因此自卑、局促不安,觉得是自己拖累了黎司丞。
可现在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不爱了,心也空荡荡,便再也不会为了这些不想干的人难受了。
她甚至能微笑着朝黎母祝愿。
“妈,您放心,您的愿望肯定能实现的。”
就在今天,就在所有人面前。
秦宁的话落,现场几乎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秦宁,不敢置信这之前从来逆来顺受的女人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黎母脸色瞬间黑沉,想破口大骂又顾及着脸面,生生憋了下去。
几秒后,她生硬地将话题转向肖恬。
“恬恬啊,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相处得怎么样了?”
肖恬闻言,立即看向黎司丞,眼神中都是少女害羞的嗲怪。
黎司丞于是上前打断:“妈,恬恬还小。”
黎母冷哼:“哪里小了,当年我们这个年纪都已经出嫁,在家相夫教子了。”
“恬恬,别听你小叔的,我之后再给你介绍几个。”
听着这些话的秦宁表情平静。
黎母是个封建主母似的人,最看重家风,要是让她知道肖恬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搞上。
黎母能把肖恬给撕碎了去。
黎司丞为了转移黎母的注意力,带着黎母去跟一旁宾客寒暄去了。
秦宁收回视线,撇了眼不远处的楼梯,推着轮椅过去了。
肖恬立即跟在她后面,等到离开众人视线后,果然一把挡住了她的路。
她脸上专属于少女的羞红的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像毒蛇一样的眼神看着秦宁。
“你不是说要滚的吗?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秦宁淡淡地看着她:“我要是滚了,谁给你和你小叔的爱情‘正名’?”
她说话的声音毫无遮拦,稍微近一点的人都能听到。
肖恬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有些惊慌地看着黎母的位置。
发现黎母还在跟人交谈,瞬间松了口气。
她转过脸,阴郁地瞪着秦宁警告:“别t再乱讲话,听到了吗?”
话落进耳里,秦宁轻笑出声:“就这点胆量,还是别学别人当三了。”
“三”这个字狠狠地戳痛了肖恬。
毕竟无论她怎么努力,哪怕黎司丞都愿意在众人面前给她一个婚礼,却也不肯公开抛弃秦宁给她个名分。
肖恬目光怨毒的看着秦宁。
“秦宁,我是不是很久没有教训你了?你敢这样跟我讲话?!”
“你个连上厕所都要人扶的残、废!”
肖恬目光狰狞,伸手想要扯住她头发。
可是手刚伸出去,秦宁忽然扯开嘴朝她笑。
下一秒,秦宁连人带着轮椅从楼梯滚了下去!
四周传来尖叫。
黎司丞上一秒还在跟宾客谈笑风生的讲话,下一秒转身就看见秦宁像快破布一样,滚落在地上。
黎司丞立即冲了过来。
他从来没亲眼看见秦宁在他眼前受这么重的伤,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碾住。
顿时怒视肖恬:“你到底在干什么!”
肖恬连忙辩解:“不是的,不是我做的!”
黎司丞却一把甩开了她,眼底的寒意结冰。
“你还要狡辩!”
黎司丞看向她的眼神从没这么冷得骇人,肖恬慌乱起来。
“小叔,不是我,是她冤枉……”
肖恬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司丞打断。
他一脸阴鸷:“阿宁要是有什么事,我要你命!”
他低下身想要抱起秦宁。
就在这一刻——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响过。
寿宴的屏幕上,乃至全城的高楼大屏上,突然播起了活色生香的小视频。
黎母目眦欲裂的看着屏幕上的肖恬缠在黎司丞身上的画面,一把扯住肖恬的头发。
“贱人,我们养你这么久,你敢勾引我儿子!”
肖恬吃痛地捂着头,求助地看着黎司丞。
黎司丞却下意识的看向秦宁,就见她正红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屏幕。
黎司丞从来没有像如此一刻这样恐慌,他仓皇上前去想要捂住她眼睛,跟她解释:
“阿宁,乖别看,不是这样的,我回去跟你解释。”
秦宁红着眼流泪:“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跟她在一起的?”
秦宁通红的眼灼伤了他的眼,黎司丞脸色一白,把她强行抱紧怀里。
“不是的,不是的,跟她玩玩而已,我只爱你的阿宁……”
话还没说完,头顶处传来响动。
黎司丞抬头一看,就见头顶华丽的吊灯忽地从天花板绷断。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怀中一股巨力。
秦宁一把将他推开了!
他重重倒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吊灯砸向秦宁。
鲜血,染红了黎司丞的视线。
……
盛大的黎家寿宴变成了闹剧,交替闪着红蓝光的救护车很快赶到,将浑身是血的秦宁带走。
手术室大门关上。
谁也不知道的是,被送进手术室里面的人“掉了包”。
秦宁直接去到了楼上的手术室。
享誉全球的整形医生注视着她:“秦女士,你确定要整成这个模样?一经确定,就再也没有办法后悔了。”
秦宁看着屏幕上与现在的自己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美丽脸庞。
“我确定。”
麻醉针落下,秦宁闭上眼睛。
从今以后,她将抛弃过往一切,重获新生。
手术室门口。
黎司丞浑身是血坐在冰冷的长椅上。
秦宁黏腻的血还粘在他手上。
晚秋的寒风刮在他身上,他总觉心里空了一块。
一路上他抱着秦宁来医院,可他却不敢看她一眼。
想到吊灯砸下来,秦宁那个绝望死寂的眼神,黎司丞就觉得心口一窒。
他莫名觉得,秦宁这次不会醒来了。
这个想法一升起,就很快被他按了下去。
不会,他抱秦宁来的路上,她还在的。
黎司丞坐在手术室门口,思绪有点混乱,内心的焦虑不安撕扯着他。
他用力握住手,想要摆脱手中血黏腻的感觉,可是怎么擦、怎么用力,那血就像是绳子一样,死死地缠在他手上。
肖恬也跟着来了一眼,她啼哭着想要上前。
却被黎司丞让人拦住。
黎司丞看着手术室的灯,想着这次是他过了。
肖恬这几天闹得太厉害了,他没有能顾得上阿宁。
是他错了,等阿宁醒来。
他是该好好哄哄她了。
想着,他沙哑着嗓子就让特助订票。
“不仅要定专门去“爱情岛”的路线,还有神庙的,还有我上次拍卖会给她拍下的礼物,也一起给她拿过去。”
特助看着黎司丞宽慰:“夫人要是手术出来,要是看到您给她拍下的礼物,一定会开心的。”
黎司丞心像是松了口气,低喃:“是啊,她一定会开心的,不会生我的气的。”
特助连忙接道:“夫人,这么爱您,怎么可能会生您气。”黎司丞想着,也是。
阿宁,虽然娇气爱闹,可是从来不会真的和他闹。
手术室的大门忽然打开。
黎司丞卡在喉间的那口气,彻底卸下。
紧皱着眉头松开,黎司丞轻松地上前。
“医生,我夫人怎样,还要多久出来。”
医生看着眼前满身是血,一脸期待看着他的男人,要出说来的话堵在喉间。
身后又出来一个医生脸色很黑。
“抱歉,患者送来的太晚了,没能抢救过来。”
短短的一句话,砸在他耳膜上,刺痛了他的耳朵。
他耳边一片嗡鸣声,重重的喘息着,连指尖都在发颤。
他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用力尽所有力气,才发出一丝气音。
“她怎么会……死掉?”
手中还在看着,要带秦宁去哪里的手机,重重的砸在地上。
黎司丞用最大的力气,推开眼前的人,朝手术室里面冲过去。
一具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
腿一软,黎司丞猩红着眼睛,重重地磕在地上。
他想起在送秦宁来的路上,她在他怀里,用尽全力说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