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总能力确实出众,万一东山再起”
“你疯了吗,那可是宁家!周砚礼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这辈子都完了!”
我推开门,夜风扑面而来。
那些左右摇摆的私语,终于被隔绝在身后。
三个月后,我听说了周砚礼的消息。
他不再是那个年轻、一无所有却充满锐气的穷学生了。
时间磨掉了他破釜沉舟的勇气,优渥生活养出的习惯和面子,成了他此刻最沉重的枷锁。
他拉不下脸去求人,更无法忍受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的怜悯或轻视。
几次碰壁之后,那点本就微弱的东山再起的火苗,怕是只剩下一缕青烟。
李叔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至于那位江小姐……”
“她似乎不太理解现状。几乎是日日夜夜地同周先生闹,索要从前那些珠宝、包包,要求他带她去高级餐厅。”
江楹无法接受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
她习惯了被周砚礼用金钱和奢侈品娇养的生活。
看不懂他眉宇间的疲惫与银行卡上日益缩水的数字。
她只会抱怨住的公寓太小,抱怨出入没有豪车接送,抱怨不能再在社交平台上炫耀新得的礼物。
江楹缠着他,用哭闹和抱怨逼问他。
“你不是说过会永远让我过好日子吗?”
“你想想办法啊!”
“我跟着你,不是来吃苦的!”
这些声音,想必日夜萦绕在周砚礼耳边,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攻击都更让他窒息。
我放下茶杯,望向庭院里开得正盛的山茶花。
周砚礼大概从未想过,他抛弃十年感情、背弃所有誓言换来的真爱。
在失去金钱的滤镜后,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再次见到周砚礼,是一个月后。
他在门外站了整整一夜,终于等到我出门。
“昭昭。”
“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我看了眼时间:“五分钟。”
周砚礼的脸色有些发白。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
“但我不想你一直误会。最初帮江楹,确实是因为她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
“后来她总在公司留到很晚,给我送自己做的便当。有次下雨,她衣服湿透了,我一时心软……”
“所以你和她上床是出于同情?”
我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
“不,不是这样。”
“是她主动的。那天她哭着说害怕打雷,让我去陪她。我喝多了,醒来时她已经……”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已经躺在你身边了?”
“多熟悉的剧情。”
周砚礼脸色苍白:“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像借口。但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后悔。她根本不是你,她只看重我的钱……”
我实在是懒得再听这些,眼中的讥讽藏都藏不住。
“够了。”
“五分钟到了。”
转身时,周砚礼一向挺直的脊背塌了下来。
红着眼框拉住我的手腕:“昭昭,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轻轻抽回手,语气斩钉截铁。
“不好。”
9
再次听到周砚礼的消息,是一年后。
和苏晓喝下午茶时,她兴致勃勃的给我讲。
“对了,你听说了吗?”
“周砚礼和那个贱人的事。”
我搅拌着红茶的手顿了顿。
苏晓的语气有些不屑。
“江楹生了个男孩。”
“但孩子有严重心脏病,手术要八十万。”
窗外梧桐叶正一片片往下掉。
我没说话。
八十万,不过是周砚礼曾经在会所开瓶酒的钱。
后来听说他们为这笔钱天天吵。
周砚礼怪江楹怀孕时乱喝酒,江楹骂周砚礼没本事。
有次吵凶了,周砚礼失手把她推下楼梯,她报警验伤,闹得人尽皆知。
最后江楹在一个凌晨跑了。
只留了张字条说受够了这种穷日子。
孩子没熬过冬天。
周砚礼疯了一样找她。
三个月后,有人在南方小城的夜总会找到她。
她正挽着个六十岁的台商,笑得花枝乱颤。
周砚礼冲进去时,她正给那老头点烟。
他一把揪住她头发往外拖,被保安打得鼻青脸肿还不肯松手。
警察来时,他满嘴是血地大笑:“你跑啊!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给儿子偿命!”
深秋的庭院里,落叶铺了厚厚一层。
我沉默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语气淡淡。
“知道了。”
原来他们所谓的爱情,连八十万都不值。
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起。
朦胧水雾里,我好像看见十八岁的周砚礼。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在教室门口回头冲我挥手,笑容干净明亮。
我眨了眨眼。
水汽散尽,窗前空无一人。
只有苏晓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吧?”
我低头喝了口茶。
水有点凉了。
有些人,一旦走散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我的少年,终究死在了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