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这天,身为妇产医生的温棠做了两个决定。
一是离婚。
二是人流。
另外,温棠还在手机上设下了一个离开倒计时。
三十天内,她要做完这两件事,也彻彻底底逃离这段失败的婚姻。
做下决定后,温棠趁着没有孕妇来做检查的空隙,给自己预约了五天后的人流手术。
“叮”的一声。
手机刚提示温棠预约成功,医院的叫号器就响了。
“32号沈砚辞,请到诊室检查。”
办公桌前的温棠错愕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扶着一个女人往诊室走来。
男人眉眼深邃,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正是南航的金牌机长,她的丈夫——沈砚辞。
而他视若珍宝般扶着的大肚子女人叫宁苒。
温棠曾在沈砚辞的钱夹中见过宁苒的照片。
小小的一张寸照,寸照的尖角已经卷了边,可见主人常常拿出来怀念摩挲。
也是那时温棠才知道,沈砚辞和宁苒高中相爱,五年前分手,宁苒出国另嫁他人。
而宁苒在国外和别人领证的那天。
也是沈砚辞跟她求婚那天……
心绪起伏间,沈砚辞和宁苒进了诊室。
四目相对。
沈砚辞眼里也闪过一瞬错愕,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温棠。
他薄唇微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难得显出紧张的神情。
而温棠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有握着笔颤抖的手,隐隐暴露她痛苦和震惊。
这时,宁苒亲昵揽上他的手臂:“砚辞,你刚出航司就带我来检查,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
沈砚辞安抚着宁苒,将挂号单递给温棠。
温棠按下眼中涩意,接过挂号单起身为宁苒检查。
宁苒好似完全不知道她和沈砚辞是夫妻,抓着温棠的白大褂撒娇:“医生,我怕痛,你轻点。”
温棠正想说,常规的孕期检查不会痛。
沈砚辞却先一步出声叮嘱:“麻烦温医生轻点,宁苒从小体弱怕痛,还对青霉素过敏。”
一瞬间,温棠的话如鱼刺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咯得发痛。
她索性闭了嘴,沉默着给宁苒做检查。
仪器一扫,温棠发现,宁苒已经怀孕八个月,快要到预产期了……
心像是被人掐住,温棠差点呼吸不过来。
可一直等到检查结束,她都没有开口追问过沈砚辞。
沈砚辞像是松了一口气。
离开前还回头深深看了温棠一眼,似乎在诧异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毕竟从前,任何出现在沈砚辞身边的女性,温棠都会追问。
但现在,温棠累了。
无论是这段婚姻,还是和沈砚辞的感情,她都不想再精疲力竭的去维系了。
她更无法接受,沈砚辞有一个比自己孩子还要大的私生子。
晚上温棠下班回到家,罕见地在家里看见了沈砚辞。
他似乎是刚回来,身上的机长服还没换下,手里提着一个礼盒:“给你从巴黎带的礼物。”
把礼盒递给温棠时,他还难得向她开口解释:“今天去检查的只是我一个朋友,出航司时碰巧遇见,就顺路送她了。”
“她一个人怀着孕不方便,孩子也跟我没关系,你别误会。”
“我知道了。”温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
毕竟,宁苒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在隐瞒她、欺骗她……
温棠压下涌动的情绪抬眼看他,想着该怎么开口告诉他,她要离婚和打掉孩子的决定。
沈砚辞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宁苒。
沈砚辞看了一眼屏幕,飞快按灭手机,开口却说:“航司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没等温棠同意,他说完就转身要走。
温棠一瞬间下定决心,拉住沈砚辞,把桌上早就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砚辞,我看上了临江的一套平层。”
他骗她,她也骗他,这样才算公平。
沈砚辞急着出门,直接翻到签名那一栏快速签字:“喜欢就买。”
接着,他还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地吻:“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的那瞬,关门声同时响起。
温棠这才红着眼看向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缓缓抚上小腹。
“对不起宝宝,妈妈不能让你降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
温棠扶着肚子,靠在沙发背上。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家这么大,这么空,甚至静到可怕。
温棠原本以为,和沈砚辞离婚会很难。
可拿出手机的倒计时一看,才只过去了一天。
她不仅约好了人流的时间,也签好了离婚协议……
沉思间,手机屏突然亮了,一条添加好友的申请弹出来。
温棠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加她的人是宁苒。
果然。
她才按下了同意,就看见对方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辛苦你这么晚还在为我和宝宝布置新家,从今以后,我们将有新的开始。】
配的图片中。
宁苒孕肚隆起,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轻轻搂着她硕大的肚皮。
温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零点三十七分,沈砚辞在为他的初恋搬新家。
结婚纪念日已经过了,可从头到尾,沈砚辞都像是遗忘了一般,只字未提。
手机屏幕映照出温棠通红的双眼、和她眼里不断流转的泪光。
她自嘲笑了笑,给宁苒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缓了好一会,温棠才没像往常一样,苦等沈砚辞到很晚。
她随手把沈砚辞送的礼物放进展示柜里,洗漱完,倒头就睡。
而那礼物,温棠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纪梵希的心无禁忌。
也是宁苒最喜欢的香水……
她以为沈砚辞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
可没想到凌晨三点时,身边床垫下陷,沈砚辞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这次怎么没等我就睡了?”
温棠闻着他身上刺鼻的女士香水味,声音发涩:“今天累了。”
结婚五年,这是她第一次对沈砚辞失了热情。
沈砚辞抱着她的手僵硬一瞬,低声哄她:“抱歉,昨天太忙忘记了我们的纪念日,今晚接你下班一起去吃饭,当作补偿,好吗?”
她曾经一度贪恋沈砚辞的温柔,可如今再听,心里却没有一丝悸动。
脑子里满是,他是不是也这样哄宁苒?
“好。”
温棠突然有些感谢黑夜,能藏住她发红到酸涩的眼眶。
沈砚辞却不自在地皱起了眉:“最近心情不好?怎么这么冷淡?”
冷淡?这种程度的冷淡,还比不过沈砚辞对她的十分之一。
“可能最近太累了吧。”温棠疲惫翻过身,背对沈砚辞,“睡吧。”
沈砚辞一时也来了脾气,又掀开被子起身走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看见温棠放在床头的怀孕报告单……
而冷气透过掀开的被窝攥紧温棠的心,这次一直到天亮,她都没再睡着。
第二天。
温棠忍着满身疲倦,照旧起来去上班。
到了晚上,同事问她加不加班,温棠想起沈砚辞说的晚上一起吃饭,就回了句:“不加。”
结果说完刚出医院,就等到了沈砚辞爽约的电话。
“抱歉,今晚航司加班,只能改天再带你去吃饭了。”
或许是失落过太多次,温棠都习惯了。
“好。”她按下心口的钝痛,挂断电话,去了趟最近的商场。
不想到了商场,将刚打好称的蔬菜放进购物推车,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你怀孕了,不能吃荔枝。”
温棠转头望去,就看到了宁苒,和说要加班的沈砚辞。
沈砚辞伸手拿过宁苒手中的荔枝,放回原处:“以后想吃多少都没问题,但现在不行。”
他声音清冷,语气却是温柔宠溺的。
而宁苒嘴上说着要吃,却乖乖让沈砚辞将荔枝放回,显然很享受被沈砚辞管束。
她甚至高兴到跳起来,紧紧抱住沈砚辞的手臂。
“砚辞你真的好温柔,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温棠心里一刺,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
要是沈砚辞知道她坏了孕,也会这样照顾她,管束她吗?
这时,宁苒突然朝着温棠挥手:“温医生,你也在啊?”
她上前来,热情拉住温棠的手:“上次在医院产检,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呢!”
昨天,宁苒加了她的微信,发了朋友圈炫耀挑衅。
今天,宁苒在这里装作不认识她。
温棠心里有些不舒服,蹙了蹙眉抽出手。
她没用力,宁苒的身形却猛然向后跌了一步。
沈砚辞连忙上前来将宁苒扶住,厉声质问温棠:“你在做什么,宁苒还怀着孕!”
温棠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辞。
他就这么爱宁苒吗?爱到连这种低端的陷害都看不出的地步。
而且宁苒怀着孕,她就不是吗?
温棠指甲掐进掌心:“那你呢,你不是说你加班?”
沈砚辞脸色一变,如墨的瞳孔中闪过心虚。
宁苒弯了弯唇角,佯装疑惑和惊讶地问:“啊砚辞,原来你和温医生认识?”
温棠看了眼沈砚辞。
发现他目光闪躲,薄唇紧抿一语不发,显然并不打算对宁苒说出他们的关系。
温棠嘲讽笑了笑,平静中透着更深的失望:“不认识。”
而后推车离开。
与沈砚辞错身而过时,温棠看见了他眸中的诧异和焦急。
他诧异什么呢?
不是他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温棠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她能感受到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追着她。
直到宁苒的呼痛声传来:“砚辞,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别害怕,我带你去医院!”
下一瞬,温棠就觉察,那紧着她的目光消失了。
她回过头去,沈砚辞和宁苒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购物车,和她一样被忽视地丢在原地。
温棠自嘲笑了笑推着购物车去结账,然后又提着两大袋的东西,到夜风中打车。
回到家,她做了三菜一汤端上桌。
或许是一个人吃饭太过孤单,她才吃了几筷子就没了胃口,浑身又冷又热,像是感冒了。
温棠放下筷子,到房间倒头就睡。
昏昏沉沉间,沈砚辞回来了。
他冰冷干燥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怎么发烧了?”
温柔又深情的声音让温棠恍惚一瞬,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你回来了,你不是陪宁苒去医院了吗?”
沈砚辞从床头的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又给温棠倒了杯温水,喂到她的唇边:“我只是送她过去,不是陪。”
“乖,把药吃了,吃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或许是被他的贴心和娇宠影响,温棠难得示弱:“不要,我不想吃药。”
她怀着孕,不能随便吃药。
她下意识抚摸了小腹,想着沈砚辞要是现在问她为什么不喝。
她就和他坦白,他们已经有了小宝宝。
不知道是下意识对她忽略,还是其他的原因。
沈砚辞只冷了神色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将药放在床头:“作为医生,你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明白什么叫讳疾忌医。”
一句话,又将温棠那一点点期盼全砸碎。
她很想问问沈砚辞,他对宁苒也这样冷漠吗?
但最后,她只是苦笑着勾起唇角:“沈砚辞,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医生。”
温棠一向柔和,从没这样和沈砚辞顶过嘴。
以至于沈砚辞愣在原地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神来:“你在怪我今天没陪你去吃饭?”
温棠喉头发哽,话还在喉间。
沈砚辞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看了一眼,离开卧室去接这个电话。
而能让他这么接电话的,也只有宁苒。
可要是放不下宁苒,何必又要在她面前殷勤?
这时,沈砚辞又走了进来,坐在床边问她:“孕妇是不是不能随便吃感冒药?那吃点什么能缓解感冒发烧?”
温棠心头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怀孕,正踌躇着该怎么开口。
又听见沈砚辞说:“宁苒感冒了,又孕吐的厉害,我来问问你。”
温棠的头一瞬疼得更厉害,话更是如鱼刺般卡在喉间。
沈砚辞见温棠没说话,他就坐在床边查百度。
【孕吐得厉害怎么办?】
查到后,又将帖子发给名为宁苒,还额外贴心嘱咐:“孕妇不能随便吃药,我这边走不开,你自己多注意。”
他说他走不开,可除了给温棠拿上一片药后,就再没别的动作。
他说他走不开,可他却时不时就要低头看看手机,有没有宁苒发来新消息。
他的动摇并不是无声。
温棠不想再看,闭上眼继续休息。
她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酸累,心更像是坠进了无底洞。
再次睡醒的时候,温棠看着朦胧的天色,还有些恍惚。
枕边只有那片感冒药,沈砚辞不在。
她看了眼手机。
离开倒计时的第二十四天。
凌晨五点,宁苒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最需要的时候,总是有你在身边。】
照片里,宁苒倚靠着沈砚辞的肩,正在医院输着液,眼中是明晃晃的幸福得意。
而温棠抬眼看了看这个家,一室的孤单和寂寞,与宁苒截然相反。
温棠的眼里又涌上酸意。
既然放不下宁苒,那沈砚辞又什么要和她结婚呢?
难道就仅仅为了证明,他的时间和爱可以分给两个人吗?
温棠不想再看,这时,她收到了医院的短信,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到医院做人流手术。
温棠的心骤然紧缩,为了不影响工作,她直接跟医院请了两天的假。
然后才颤着手回了句:“有。”
回复完后,她才预约民政局领取离婚证,上航旅纵横买机票。
机票的目的地是巴黎。
而日期,则是她领取离婚证后的第二天。
温棠曾经很想去巴黎。
刚结婚那会,沈砚辞也说:“棠棠,等有时间了我们去巴黎度蜜月。”
可他们的工作,一个比一个忙。
度蜜月的事被忘到脑后。
但没关系,领了离婚证以后,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都可以自己去。
而手机刚弹出机票购买成功的提示,沈砚辞就回来了。
他很自然走进房间,摸了摸温棠的额头,轻声问:“烧退了,还难不难受?”
很默契地,沈砚辞没说他什么时候走的。
温棠也没问他去了哪里。
她只是抿了抿唇,下意识开口问:“难受你就会一直陪着我吗?”
沈砚辞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温棠会这么问。
她总是过分独立坚强,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她会说一句‘没事了’。
温棠自然也没想要他的回答。
因为,其实她更想问问沈砚辞。
总是在两个女人之间辗转流连,他不累吗?
看着他紧绷的唇角,温棠长舒了口气:“开玩笑的,我不需要你一直陪着。”
她明明笑着,沈砚辞却莫名听出了一种,温棠不需要他了的感觉。
沈砚辞的心颤了颤,抬起手臂僵硬将她抱进怀里:“我们是结了婚的夫妻,我怎么会不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到白发苍苍、到生死同穴。”
放在以前,温棠或许会很感动。
但现在,再过二十多天她就会离开,这种誓言听就听过了,她再也不会相信了。
果然沈砚辞的好没维持几天。
一段时间后,他就待不住了,每次只在家中坐了一会,就会找借口出去。
距离她离开倒计时只剩下二十天的时候,温棠也去了医院,准备做手术。
没料到和同事商讨自己的人流方案时,会再次撞见了来做检查的沈砚辞和宁苒。
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宁苒一脸憧憬抚摸着肚子,时不时偏头和沈砚辞说两句。
沈砚辞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偶尔也会开口回应几句,与平常敷衍她的模样截然不同。
温棠身旁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感慨:“父母长这样,他俩的孩子估计也会长得很好看。”
“大概吧。”
温棠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狈转身和同事进了手术室。
做完术前检查后,同事告诉她:“孩子很健康,你要不再再找孩子的父亲商量商量,别拿了之后后悔。”
后悔?
要是沈砚辞会后悔,这时候也不会陪着宁苒做检查了……
温棠摇了摇头,拿过人流的单子,在家属的那一栏,自己给自己签了字。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手都控制不住的发颤。
半小时后,温棠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同事用开宫器撑开入口,用仪器把孩子搅碎后吸出。
明明她打了麻药没有痛感,可心却像是有刀在搅。
一滴接着一滴地眼泪,从她空洞的眼里流出。
她仿佛听见,有一个可爱的幼儿,在她的耳边啼哭:“妈妈……”
最后一步刮宫时,心也好似在一瞬被刮空。
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和沈砚辞之间最后的羁绊消失了。
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温棠闭上眼,任由泪水打湿枕芯。
她麻木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天,那个说会陪着她的沈砚辞,也消失了整整一天。
晚上,温棠忍着痛,独自起身回家。
不想刚出医院,就看见沈砚辞等在医院门口,抱着一大束玫瑰。
见她出来,沈砚辞把玫瑰送给她:“老婆,纪念日快乐。”
温棠目光一顿,接过花沉默上车。
往常,她和沈砚辞见了面,都是她叽叽喳喳说医院发生的事情,说医院的八卦。
现在她不开口,车里只剩一片死寂。
沈砚辞有些焦躁,等到红绿灯时,难得主动开口问她:“这次没准备纪念日礼物,你有什么要想的吗?”
曾经温棠想要的很多,可每次兴致勃勃跟沈砚辞提及时,他的回应都很冷淡。
慢慢地,她也就没了和他诉说的欲望。
温棠目不转睛看着车窗外:“我报了一个新手父母网课,你能陪我上课吗?”
沈砚辞蹙了蹙眉,捏紧方向盘解释:“我跟宁苒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也不要不高兴。”
温棠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沈砚辞没想到温棠一点都不在意,神情也冷了下来:“那你为什么要报这样的班?”
为什么?
那是温棠之前报的班,她曾怀着无数期盼,期盼她的孩子出生。
但现在,她亲自放弃了她的孩子……
温棠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早已红了眼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问我纪念日想要什么。”
沈砚辞喉头一哽,不说话了。
沉默的氛围像是巨石,沉甸甸压在温棠的心头。
等到了地方。
她才发现沈砚辞说要过结婚纪念日,订的餐厅却仍旧是宁苒喜欢的餐厅……
她压下心口的无力下车,却忘了手提包被落在了车上。
沈砚辞下车时想给她带上,却在拿到手提包时,看见了包里的人流手术单。
沈砚辞呼吸一滞,正要去拿那张人流的手术单。
温棠的催促声从外面传来:“砚辞?”
沈砚辞回过神,想起温棠曾数次说过,她想要有个孩子,鼻子像他,眼睛也像他。
要是温棠真的有了孩子,又怎么可能舍得打掉?
沈砚辞拿起手提包,跟上温棠:“你忘记拿包了,里面的人流手术单是怎么回事?”
温棠心口发涩,故作淡然接过包:“医院病患的。”
沈砚辞了然颔首,没再继续追问。
餐厅很快上了菜。
温棠看着满桌重油重辣的菜,胃里翻腾没有一点食欲。
“怎么了?”沈砚辞不仅看不出她苍白的脸色,还伸手为她夹了块鱼柳,“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温棠心中一阵窒闷,平静放下筷子:“你记错了,不是我爱吃,是宁苒爱吃。”
沈砚辞夹菜的手一僵,薄唇微张:“抱歉。”
他再去拿菜单:“有什么你爱吃的,另外再点,下次我会记得。”
结婚五年,但凡沈砚辞对她上过心,就知道她喜欢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但他的心上已经刻满了宁苒的喜好,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再留给她。
如今自己决定离开,他这份迟来的‘下次’,也不那么重要了。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吃吧。”
沈砚辞剑眉蹙了蹙,没再接话,温棠也没再拿起筷子。
气氛凝滞如一滩死水,就像他们的感情和婚姻……
温棠要坐小月子,请了长假没去上班。
像是弥补一般,沈砚辞这几天都回的很早,包包首饰像不要钱一样往她面前送。
温棠只是平静接受,眼底并没有一丝欣喜。
“这些你都不喜欢?”沈砚辞揉了揉眉心,也不想再费心去猜温棠的喜好,“有什么想要的,你都可以提,只要你高兴。”
温棠什么都没要。
她根据新手父母的网课,罗列了一张‘新手爸爸’的清单:“我只要你陪我做完这些。”
沈砚辞毫不在意地低头撇了一眼:“行,你高兴就行。”
他答应了,也说到做到。
第一天的第一件事,温棠把奶粉和奶瓶交到沈砚辞手中:“以后有了孩子,你这个当爸爸的总要学会冲奶粉。”
沈砚辞状况百出,要么是兑奶粉的水量不对,要么是温度过高。
他却一点也不嫌麻烦,反而乐在其中。
第一次冲好奶粉时,他高兴到转头脱口而出:“宁苒你看……”
可在看见温棠时,这声音戛然而止,沈砚辞喉结滚了滚想要解释:“我……”
温棠眼睫一颤,连一丝苦笑都扯不出来。
“没事,继续吧。”
温棠没吵也没闹,低头在清单上打下了第一个勾。
细究之下,才能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等宝宝长大一点,就要开始喂他辅食了。”
温棠将沈砚辞带进厨房,指导他给孩子做辅食:“先将米粉弄好,再加一点点土豆泥和一点核桃油。”
沈砚辞从没下过厨,但他学东西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好了辅食。
温棠看着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宁苒展示成果。
哪怕心早就冷成了灰,温棠却仍旧会感到讽刺、庆幸。
庆幸她没让宝宝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也庆幸宝宝不用承担父母所带来的过错。
温棠别过发红的眼不再去看,在第二件事上打了个勾。
第二天,新手爸爸的第三件事情,是给婴儿准备护栏和爬垫。
沈砚辞愉快应下温棠的话,精心挑选后,兴致勃勃亲自动手在客厅围了一角。
第四件,给宝宝找合适的幼儿园。
沈砚辞乐此不疲看了很多家,最后选择了一所十二万一学期的双语幼儿园。
选定时,他紧紧抱着温棠,在她的耳畔叹息:“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她。”
“老婆,我们要一个宝宝好不好?”
他说出这句话时,像是真的很渴望能和温棠有一个孩子,也很想要好好和温棠经营这个家。
而温棠听见这句话时,她的离开倒计时只剩下十天。
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沈砚辞,自己会离开的事情。
她想要沈砚辞沉浸在一家三口的美梦中。
因为只有这样,将来沈砚辞得知真相、美梦破灭时。
他才会和她一样,痛苦到仿佛剜心刺骨,在意到仿佛万箭穿心。
忙碌了一天,温棠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该去洗澡了。
沈砚辞这才恋恋不舍松开温棠,去了浴室洗漱。
只是他刚进门,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棠不由蹙了蹙眉,没有理会。
可没想到电话自动挂断后,又再一次打来,好像不打通不罢休。
温棠不耐拿起手机按下接听,宁苒嗔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砚辞,怎么才接电话,下周三就是我的预产期了,到时候你会来陪着我吗?”
温棠攥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压下涌到喉间的反胃,看向浴室朦胧的磨砂玻璃门轻嗤。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电话那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半晌,宁苒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呢。”
宁苒的声音高高在上,透着对温棠的怜悯:“还要感谢你,这五年一直帮我照顾着砚辞,不过现在我回来了。”
“你应该清楚他会跟你结婚,只是为了气我。”
“温棠,如果你识趣,现在就应该主动让出位置,兴许还能给自己留点体面。”
温棠的手紧紧扣在沙发上,小腹往下一阵阵坠痛。
她可以接受感情慢慢变淡,婚姻走向覆灭;
也可以接受原本就不相爱的人结婚后,各自玩各自的。
但她无法接受,沈砚辞一边放不下真爱,一边又贪恋她的温暖。
哪里会有这种好事呢?
温棠按了按酸痛的小腹,强装平静:“宁苒,你能得到的,只会是我不要的。”
“你猜今天晚上,沈砚辞会不会回你的电话。”
说完,她无视宁苒的抓狂挑衅,挂了电话。
这时,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
沈砚辞从浴室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谁的电话?”
温棠也没打算隐瞒:“宁苒下周预产期,问你要不要去陪她。”
她压下小腹的不适,目光紧盯着沈砚辞:“你要去吗?”
沈砚辞微怔,担忧又心虚地看了温棠一眼:“不去,她生孩子我为什么要去?”
“我最近都陪着你。”
“你不喜欢她,等她生完孩子之后,我就不和她联系了。”
温棠看着他的挣扎和言不由衷,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掐。
见她不信,沈砚辞又轻轻去抱温棠,揭过这个话题:“老婆,我们的宝宝什么时候才会来?”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是个女孩,我就送她去学拳击,如果是个男孩……”
温棠的手下意识覆上小腹,涩然地扯了扯唇角。
“不会,她再也不会来了。”
沈砚辞没听清她的低喃,轻笑着问她:“老婆,你说些什么呢?”
温棠深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坠痛的小腹问:“我说,如果宁苒在我们结婚那天回来,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沈砚辞脸上的憧憬一瞬间全散了,白着脸喃喃:“你,都知道了……”
温棠后退一步,撤离他的怀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砚辞却始终沉默。
而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答案。
温棠的心沉沉下坠,落入冰池。
许久,沈砚辞才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我和她只是……”
可温棠已经不想再听了,她强行按下心口的情绪,抬手遮住他的唇:“不用和我解释,你无愧于心就好。”
或许是心虚,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这个晚上,无论手机怎么震动,沈砚辞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温棠。
他紧紧抱着温棠,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等到沈砚辞缓缓睡去,温棠才睁开眼,看窗外黎明的光照进房间。
离开倒计时只剩下九天的时候,她赢了和宁苒之间的交锋。
可她又输的好彻底。
因为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掩盖沈砚辞心里有宁苒的事实。
他的购物车里,孕妇和新生儿的衣物正待发货。
手机搜索记录里也全都是:
【产妇坐月子需要注意什么事项?】
【产后吃什么?】
【月嫂怎么选?】
每一个举动,都能让温棠的心遍体鳞伤。
之后的几天,沈砚辞越来越忙。
常常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门,说是航司的事务。
温棠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直到时间恍然而过,温棠坐完了小月子,也到了去领离婚证的前一天。
沈砚辞又急匆匆要出门:“老婆,航司要开会,我先过去一趟。”
这一次,温棠破天荒地无视他的焦急慌乱,叫住了他:“沈砚辞,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你希望她未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沈砚辞虽然急,但还是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疼她包容她的人。”
温棠的指尖骤然掐进掌心:“如果,那个人心里还有白月光呢?”
“离婚。”沈砚辞脱口而出。
温棠脸色发白,终于问出了她心里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她有了宝宝呢?”
沈砚辞顿时眉心紧蹙,语气肃然:“那就打掉,我不同意她做单亲妈妈。”
说落,沈砚辞不再和温棠多说,转身出了门。
温棠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眶酸胀:“沈砚辞,这些都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后悔。”
她的话轻飘飘在屋内回荡,沈砚辞走得急,一个字也没听见。
温棠也没期盼他会听见。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倒计时,不到三十天内,她竟然就完成了所有的事……
或许这也说明,自己和沈砚辞本身就没有缘分吧。
温棠默默走到床头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打车去民政局领取离婚证。
倒计时第八天,在绿色小本拿到手的那一刻,温棠沉沉舒了口气。
像是一直积郁于心的难过都散了,从此之后,她和沈砚辞真正只是陌生人了……
温棠又约了以前的朋友出来吃饭,就当是最后的道别。
闺蜜艾茜匆匆赶到餐厅时,眼里满是疑惑:“你要去巴黎了!?这么大的事情,沈砚辞也同意吗?”
“不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又瘦又憔悴。”
这些天,温棠和沈砚辞朝夕相处,沈砚辞从没发现她的异样。
而艾茜一眼就看了出来。
温棠的心颤了颤,一直隐忍不发的委屈像是石子在胸腔里撞。
她红着眼摇头,拿出绿色的小本:“茜茜,我和沈砚辞已经离婚了。”
艾茜诧异不已:“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决定的?”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呢?
或许是三个月前,看到沈砚辞去机场接宁苒回国,他们拥吻在一起的时候;
或许是两周前,沈砚辞为给宁苒连夜搬新家,而忘记结婚纪念日的时候;
又或许是刚才,看到沈砚辞急忙赶去看宁苒的时候……
见温棠没说话。
艾茜长长叹了口气:“可惜了,你喜欢了他那么久……”
温棠的神情滞了滞。
沈砚辞确实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温棠高中就在暗恋他,只是那时的沈砚辞看不到她。
得知沈砚辞相亲的消息时,也是她特意制造机会,成为了他的相亲对象。
她走到他的面前,用了999步。
但沈砚辞却始终停在原地,不肯朝她迈出一步。
温棠扯了扯唇角苦笑:“他心里一直都有个放不下的人,与其忍受着这根刺勉强走到最后,还不如现在就及时止损。”
爱可抵岁月漫长,却抵不过负心的现实。
“我还有一辈子这么长,不可能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艾茜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惊讶过后也没在再多说。
离别时,艾茜只恋恋不舍地抱了抱她:“去了巴黎也要常常联系,别玩消失啊。”
“好。”
温棠好好和艾茜道了别,又去了医院。
以前她来医院,都是为了救死扶伤。
她曾经为无数家庭迎接了新的生命的地方。
如今也是她与自己孩子告别,结束她医生职业生涯的地方……
主任得知了温棠辞职的意向,有些惋惜:“再熬两年院里都准备给你评职称了,要是休息够了想回来,我们随时欢迎。”
温棠眼圈泛红,抿紧了唇鞠躬道谢:“谢谢主任。”
她办妥了一切,拿着离职单往外走。
却不想在产科息壤的人群中,看到了她的前夫沈砚辞和宁苒。
宁苒笑得开怀又温棠,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挽着沈砚辞在过道中缓慢地走着。
而沈砚辞小心翼翼扶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期盼。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宁苒身上,全然没注意温棠和他擦肩而过。
也全然没注意,温棠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得清清楚楚。
“砚辞,多亏了你我才能和宝宝平平安安,等我生下宝宝,你给他取名,让他认你做爸爸好不好?”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等宁苒生完孩子后,就和宁苒断绝关系的沈砚辞。
坚定又满怀憧憬了应了声:“好。”
温棠迎着前方,慢慢红了眼。
泪在眼里打转,但她只是脚步顿了顿,接着更加大步的往前走。
毕竟,她已经和沈砚辞领了离婚证。
从今往后,无论沈砚辞想要给谁的孩子当爸爸,都和她没关系了。
温棠想着,迈着麻木的步伐出了医院。
外面阳光温暖,落在身上好像一瞬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她抹去眼角的泪,打起精神回到家。
收拾东西时才发现,这个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一点点添置的。
枕头床垫,地毯香薰。
都是为了让沈砚辞倒好时差,她跑了很多个工厂,自己找人订做的。
沈砚辞对这些从不上心,就好像这里与酒店无异。
他这个人看似温柔的外表下,其实是更深的冷漠。
温棠曾经觉得温馨的家,现在也只剩冰冷。
收拾到最后,温棠也只是收了几件日用品,奢侈品什么的,她也都委托艾茜处理了。
纪念她和沈砚辞感情的东西,她更是一样也没有带走。
手机上的倒计时还有七天,但温棠已经不想在等了。
等忙完一切,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沈砚辞才回到家。
温棠刚从卧室出来,就被沈砚辞抱了个满怀。
他的头埋在温棠的颈窝,身上还裹挟着夜风的冷意:“老婆,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对吗?”
温棠僵硬定在原地,仍由他抱着没有接话。
哪怕离开在即,她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沈砚辞能一边和宁苒暧昧不清,另一边又和她若无其事的聊孩子。
沈砚辞没觉察到她的情绪,语气格外温柔:“我明天要飞巴黎,三天后回来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
温棠不在意他口中的惊喜。
她只感受到今晚的沈砚辞很高兴,大概是因为和宁苒又更近一步了吧。
温棠轻轻嗯了一声,抬手好好拥抱了一下沈砚辞。
就当是和她和自己感情,以及这段不太愉快的婚姻,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早上。
温棠照常给沈砚辞做了早餐。
沈砚辞一身白色机长服,身姿挺拔,冷峻的眉眼不再显得那么凛然难犯。
但他刚在餐桌边站定,医院就忽然来了电话,说宁苒要生了。
沈砚辞一口没吃,举着手机一脸为难看向温棠:“老婆……”
温棠勉强扯了个笑,收起桌上的饭:“快去吧,她一个人生孩子,没人帮忙确实很难。”
沈砚辞眼里瞬间有了光,眼角眉梢都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抱着温棠,吻了吻她的额头:“老婆,等我回来。”
说完,沈砚辞匆匆离去。
温棠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眼眶酸涩,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把早餐都倒进垃圾桶,默默关掉了手机上的倒计时,又将离婚协议和离婚证放在了床头柜。
距离结束仅仅只用了二十三天,她就做完了她本以为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温棠红着眼眶,打车出发去了机场,抵达时,机场人来人往。
大屏提示,飞巴黎的航班延迟。
而延迟的原因,则是沈砚辞此刻正守在产房门口,祈祷着宁苒母子平安。
温棠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正巧听见同航班的人聊天:“这要延迟多久啊,实在不行咱们换别的……”
温棠轻声说了句:“不会延误很久。”
因为……她刚刚看了宁苒更新的朋友圈。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你,我的沈先生。】
图片里,沈砚辞的大掌捧着婴儿娇嫩的小脚,宁苒一脸虚弱躺在一旁。
俨然一副一家三口的模样。
温棠垂着眸,心很浅的痛了一瞬,但转瞬就空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广播通知:“飞往巴黎的旅客可以登机了……”
温棠带上帽子登机,到头等舱坐下,静静等待起飞。
十分钟后,飞机起飞。
沈砚辞清冷低沉的声音透过机长广播传来:“先生女士们,我的妻子今天提前生产,非常抱歉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了各位的旅程。”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喜悦:“我为旅客朋友们准备了补偿和礼品,感谢谅解。”
沈砚辞喜不自胜的分享着,全然不知道。
温棠就在他执飞的航班上,正悄无声息地离开他,拥抱全新的人生。
“各位乘客,现在是机长广播,我们的飞机已经进入巡航状态,预计于10点04分准时抵达巴黎……”
说完,沈砚辞放下话筒,熟练驾驶波音737穿过厚重云层,15分钟后,飞机平稳降落巴黎戴高乐机场。
航站楼内。
沈砚辞拖着机长行李箱,听着一旁的机组同事闲聊,副机长周子崇走在他旁边,已经开始念叨着想老婆了。
沈砚辞面无表情地听他念叨,却也开始莫名想念起温棠了。
念头刚起,航站楼人来人往的人群之中,他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通过海关检查。
他蓦地停下了脚步,几乎有一瞬间的恍惚,再想仔细看时,人却已经走远了。
一旁的周子崇见他突然停下,有些不明所以:“沈机长,看见熟人了?”
“没有,看错人了。”沈砚辞收回视线,却莫名感到有些心慌。
不可能是她。
温棠昨天刚送他到机场,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巴黎?
周子崇调侃道:“你该不会也是想老婆了吧?”
沈砚辞扫他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