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整件事的性质,从一桩普通的工地斗殴,直接上升到了“有组织地破坏集体生产”、“暴力对抗政府扶持企业”、“持械伤害党员干部”的政治高度!
他甚至让孟山,将刚才马三亲口承认的、受“王副乡长家属”指使的情节,也原封不动地,写了进去!
当孟山写完最后一个字,江卫国从他手里拿过那张写满了罪证的纸。
他走到那个被他踩断了手腕、刚刚苏醒过来又痛得死去活来的行凶者面前,抓起他那只被鲜血和泥土沾满的右手,在那张“自首书”的末尾,重重地,按上了一个血红的指印。
然后,他走到马三面前。
“到你了。”
马三看着那张沾着血的纸,和他同伴那只已然变形的手,吓得魂飞魄散。
他不敢有丝毫反抗,颤抖着,用自己的血,按下了第二个指印。
一个又一个。
江卫国拎着那张纸,像一个冷酷的判官,挨个“收集”着这些地痞流氓们的“忏悔”。
当最后一个血指印落下,这张薄薄的纸,已经变成了一份沉甸甸的、足以将这伙人全部送进监狱,甚至能将王副乡长那个早已倒台的家族,再往深渊里推一把的催命符。
做完这一切,江卫国才让阿虎,去镇上派出所,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
带队的,依然是李卫东。
当他带着人赶到现场时,他看到的,不是一场混乱的斗殴。
而是一幅让他这个老公安都感到头皮发麻的、诡异的画面。
十几个地痞流氓,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工地上,除了一个手臂受伤的“受害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而江卫国,就站在那群跪着的人面前,手里,拿着一张沾满了血指印的、条理清晰、罪证确凿的“报案材料”。
李卫东看着江卫国,江卫国也看着李卫东。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但李卫东,却从江卫国那平静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
他读懂了那场恰到好处的“纪委突袭”,读懂了那封来自邻县的“匿名信”,更读懂了眼前这个男人,那远比拳脚和刀枪,更可怕一万倍的武器――人心,与王法。
他彻底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人”或“莽夫”。
而是一个能将天时、地利、人和,甚至国家律法,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真正的枭雄。
“全部带走!”
李卫东最终一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的疲惫。
一场足以让工厂停摆的危机,就这么被江卫国用一种近乎艺术的方式,化解于无形。
他不仅震慑了所有宵小,更是借着这伙人的血,将孟山和他那帮兄弟的“忠诚”,彻底染红,将他们与“建国食品厂”的未来,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当警车呼啸着远去,工地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江卫国亲自带着孟山,去了镇卫生所,清洗,消毒,缝合。
他没有用任何神奇的手段,只是用最普通的烈酒和针线。
当孟山咬着牙,忍着那钻心的剧痛,看着老板那专注而又冷静的侧脸时,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孟山这条命,连同他那帮兄弟的命,就彻彻底底是这个男人的了。
为他死,心甘情愿。
夜里,江卫国独自一人,站在那片刚刚被鲜血浸染过的工地上。
月光如水,将那些新砌的墙基,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他知道,他赢了这一仗,赢得干净利落。
但他更知道,这场胜利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那个女人的耳朵里。
林晚秋。
她会如何应对?
一个懂得如何用“规矩”来杀人的江卫国,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比之前那个“神神叨叨”的江卫国,更可怕、更难对付的敌人。
棋盘,被重新洗了一遍。
江卫国抬起头,看向远方那片深邃的、看不见尽头的夜空。
他在等。
等那条最毒的蛇,下一次,会从哪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