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假千金联姻的第三年。
丈夫因杀人被捕。
我无处可去,又回到了那个家。
和我同龄的假千金正赖在妈妈怀里撒娇。
气氛尴尬,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这个棘手的二手货。
最后还是哥哥开口,随手给我指了个小房间。
见我没闹,他眼神诧异。
“结婚后,你倒是转性了。”
“我还以为会像以前一样,闹得天翻地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我不是不想闹。
只是认命了。
估计没人想到嫁出去的女儿还能被退货。
原本热闹的氛围顿时变得冷寂。
妈妈下意识搂住假千金沈雪柔,用防备的眼神望着我。
哥哥揉了揉眉心。
“你都嫁出去三年了,住的那间房早就改成雪柔的琴房了。”
“要是想回家住,那里还有间空着的。”
他抬手指了指。
那是家里养的狗,曾经住的地方。
也是七年前我被找回家那天,哥哥给我的第一个下马威。
我摸了摸早已结痂的伤口。
明明早就不疼了,身子却还是在发抖。
得知自己是被偷换的真千金后,我在网上一遍又一遍地查找沈家的相关信息。
家里有钱,家庭和睦。
几乎汇聚了我幻想中美好家庭的所有优点。
我真正的哥哥温文尔雅,是个十足的宠妹狂魔。
而不是那个会在我洗澡时偷窥,光明正大地谈论把我嫁给邻村的瘸腿鳏夫,能换多少彩礼钱的二流子。
见面的第一天,迎接我的却是比我还高的三头藏獒。
它们朝我冲来,张开血盆大口,对我肆意撕咬。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
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哥哥出现,语气冷漠道:
“这个家,我只会有雪柔一个妹妹。”
见我沉默,哥哥不耐烦地开口。
“你要是不愿意住”
“我愿意的。”
怕哥哥改变主意,将我赶出去,我连忙开口。
说话时,还未痊愈的伤口传来细微的疼痛。
没等他再说些什么,我一瘸一拐地朝着那间房走去。
身后传来哥哥的声音。
“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腾房间还需要时间,你先委屈一段日子。”
我顿住,回头挤出一丝讨好的笑。
“不委屈的。”
我说的明明是真心话,哥哥的脸色却顿时冷了下来。
“沈云瑶,你这是在对我的安排不满吗?”
“还是说,你还在记恨三年前我让你联姻的事情?”
“雪柔还在读书,总不能逼着她放弃学业吧?”
提起从前,我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他说的是沈雪柔在酒吧闹事,得罪了权贵。
沈家为了平息事端,主动提出了联姻。
只不过他们没说是沈家的哪个女儿。
新婚夜那晚,我被迷晕送上了丈夫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沈家养女忘恩负义,抢走妹妹老公的各种低俗新闻上了热搜。
我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质问哥哥为什么要逼我替嫁,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眼中没有半点愧疚。
“你在沈家享了这么多年的福,轮到你报恩了。”
“再说了,陆家有权有势,你嫁过去,算是攀了高枝。”
我求助地想要妈妈帮我。
她嗫嚅片刻,让我乖乖听话。
我以为哪怕他们不爱我,至少对我有那么一份感情。
可区区四年,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沈雪柔陪在他们身边的十八年呢?那句不委屈,是我的真心话。
小房间虽然只有十几平,却是我这几年住过最好的地方。
当年替嫁事件后,傅家只能捏着鼻子娶了我这个冒牌货。
他们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尤其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傅辞野,对我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尤为不满。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把我关在地下室,断水断食。
再后来,他在床上肆意玩弄。
我哭着说自己怀孕了,他更加兴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甚至在被捕的前几个小时,我还被傅辞野绑在床上。
警察闯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全身青紫,满身鞭痕的我。
我拿出医疗箱,熟练地给自己上药。
门骤然推开。
沈雪柔端着牛奶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难不成得知我要和陆北屿结婚不甘心,想要来破坏婚礼?”
突然听到陆北屿三个字,早就麻木的心传来刺痛。
陆北屿是我在那个小山村唯一的朋友。
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上江城最好的大学。
在沈家受尽委屈后,唯一能够倾诉的人,也是他。
他会替我抱不平,义愤填膺地骂沈家识人不清;
也会冒着被沈家封杀的风险,去警告沈雪柔。
可随着和沈雪柔的相处,陆北屿渐渐变了。
他不再站在我这一边,而是劝我大度,不要什么都和沈雪柔争。
他说我是沈家血脉,沈家人不会亏待我。
倒是沈雪柔,她一个养女,处境为难。
可对外宣称养女的是我,不是沈雪柔。
妈妈和哥哥偏心的,也是她。
就连唯一站在我这边的他,也临阵倒戈了。
我不懂,也不想深究陆北屿的转变。
抓不住的惶恐让我歇斯底里地和陆北屿吵。
换来的,是他愈发冷淡的对待。
以至于在被家暴、被虐待的时候,陆北屿无视了我的求救。
我的沉默让沈雪柔不快。
她走到我面前,将牛奶浇在我的头上。
“沈云瑶,我告诉你,三年前我能把你赶出沈家。”
“现在,我也可以做到。”
比起在傅家暗无天日的折磨,沈雪柔这些小儿科,没能让我感到半分羞辱。
我抬头看她。
“我不是来和你抢什么。”
还没说完,沈雪柔佯装摔倒地跌坐在地上。
“姐姐,我只是看你回来什么都没吃,这才给你端来了热牛奶。”
她哭得梨花带雨。
原本在客厅的一行人顿时冲了进来。
陆北屿心疼将地上的沈雪柔抱起。
哥哥皱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沈云瑶,我刚刚还夸你性子变好,这就装不下去了?”
这样的污蔑,在沈家的那几年,总是发生。
沈雪柔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花瓶。
明明她承认,妈妈也不会怪罪。
可她偏偏要哭着说是我干的。
我据理力争,换来的往往是戒尺抽在手心的惩罚。
哪怕每次都知道结果是这样,我还是会倔强地为自己辩解。
可是这一次,我面无表情地朝着沈雪柔下跪。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等她再开口,我扬起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直到满口血腥味,沈雪柔这才佯装回过神来。
“姐姐,你为什么要故意虐待自己呢?”
“你这是想要让哥哥他们误会,逼我离开吗?”
“既然如此,那我干脆离开沈家,不碍着你的眼了!”
她说完,转身离去。
哥哥跟着追过去。
陆北屿却没有走。
他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我,“擦擦吧。”
“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想着把雪柔挤兑走。”
“过几天她就要和我结婚,在娘家住的日子,不会太久。”
熟悉的雪松味多了一股甜腻的桃子香。
我忍着反胃,抬手准备接过手帕。
陆北屿却越过我的手,弯腰替我擦拭唇角的血渍。
我下意识蜷缩成一团,护住最要紧的脑袋。
头发再次粘上地上的牛奶,显得更加狼狈。
陆北屿眼神复杂地盯着我。
“阿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可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的。你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跟我提。”
我扯出一丝讨好的笑。
“你能给我点钱吗?”
陆北屿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这么多年没见,你只想要钱吗?”
过去的我想要的太多。
想要纯粹的母爱,想要偏心的兄妹情,还想要独一无二的爱情。
现在我只想要足够的钱。
陆北屿拿出手机,冷声道:
“把我拉出黑名单,我给你转钱。”
我尴尬地开口,“要不你给我现金吧?”
陆北屿瞬间冷了神色。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联系吗?”
他拿出钱包里的红色大钞,朝我脸上扔去。
等我捡完地上的钱,陆北屿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是不想加他。
只是困在沈家的三年,他们早就断了我联系外界的所有可能。
这次要不是傅辞野的事儿闹得太大。
我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简单洗漱后,我拿着钱准备去附近买点止痛药。
可我没想到,本应该在监狱受审的傅辞野出现在了沈宅。
我以为他会被关一段时间。
至少给我能够喘息,去谋划逃走的机会。
可这才一夜,他就被保释出狱。
也是。
不就是杀个人吗?
财阀家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靠钱摆平一切。
傅辞野一改在我面前的血腥暴力,正陪着妈妈聊天。
看到我,傅辞野笑得更加温柔。
“老婆,我不就是在你面前抽了根烟吗?”
“至于小题大做跑回娘家吗?现在总该消气了吧?”
他朝我走来,熟络地搂着我。
无人注意的角落,傅辞野用力掐着我的腰,小声威胁道:
“沈云瑶,你跑不掉的,我要是真的坐牢,会让你先死在我手里。”
指甲陷入肉里,我拼命地想要保持冷静。
生理性的厌恶让我下意识推开了他。
“我不想跟你回去。”
或许是因为回了家,我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我要和你离婚!”
傅辞野拍了拍被我推搡的地方。
“老婆,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难不成你家里人也支持你离婚?”
妈妈站起身,对我劝道:
“你瞎说什么胡话?”
“辞野前些年的确有些胡来,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别耍小性子。”
她头一次亲昵地搂着我的手臂,却是将我重新推向深渊。
“妈,我不想回去。”
“我会死的!”
我求助地看向她。
怕妈妈不信,我颤抖地解开扣子。
“这上面全都是他虐待我的痕迹。”
“三年前你们不信我,现在总该相信了吗?”妈妈眼中闪过震惊。
就在我因为她会保护我的时候,沈雪柔满脸通红地捂着脸。
“姐姐,这该不会是你在外面鬼混的痕迹吧?”
“我昨天去医院看病,正好见到你去妇科。”
“医生还说什么你最近要禁欲,少在外面乱来。”
原本以为事情败露的傅辞野,顿时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老婆,就算你出轨,我也不嫌弃你。”
“所以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妈妈顿时松开了我的手。
“你又在撒谎骗我?三年前说驰野家暴你,也是这样装可怜!”
“沈云瑶,有的时候我恨不得没你这个女儿!”
傅驰野顺势拽住我的手腕,拖着我就准备回家。
我绝望地扫过一张张熟悉的人脸,拼命挣扎。
“哥,求你帮帮我。”
“陆北屿,我不要钱了,我要你帮我离婚!”
哥哥不为所动。
陆北屿刚抬脚朝我走来,就被沈雪柔笑嘻嘻拦住。
“这或许就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你要是去管,等以后他们和好,岂不是成了罪人?”
闻言,他晦涩地瞥了我一眼后,移开了视线。
傅辞野见状,更是得意地在我耳边嘲笑。
“就算你跑回家了,也没人愿意救你。”
“这三年,你还没死心吗?”
第一次被家暴,我哭着打电话给警察。
他们匆匆来过后,被陆北屿用家务事敷衍过去。
自那以后,我求遍了周围的人。
我求陆北屿救我回去。
还没说完,就被傅辞野抢走电话。
他没有挂断,而是嚣张地贯穿我的身体,挑衅对着电话那端道:
“怎么?陆大总裁的癖好就是听别人的房中事吗?”
从那以后,陆北屿就再也没有接通我的电话。
第二次向家人求助,我打给了妈妈。
沈雪柔不过撒娇着说还缺个首饰,妈妈便匆匆挂断电话。
第三次求助,我甚至还没说话,就被哥哥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沈陆两家的联姻是不可能取消的。”
“傅辞野的确爱玩了点,但他毕竟是傅家子弟,怎么可能做出打老婆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傅辞野就在一旁抽烟,嘲弄地看着我一次次陷入绝望。
等玩够了这种游戏,他就彻底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
我忍了三年,好不容易逃离傅辞野的魔爪。
本以为沈家会看在我代替沈雪柔受苦的份儿上,帮我脱离苦海。
毕竟这些年沈氏集团的发展,早就在陆家之上。
我只需要他们替我说几句话,亦或是在傅辞野面前表达对我的几分重视。
他们却连半句话都不肯开口,眼睁睁看着我被恶魔带走。
傅辞野甚至装都懒得装下去了。
他将我拖到跑车面前,抽下皮带,打在我的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逃跑的?”
“怎么还这么天真?沈家千金只会是沈雪柔,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你和傅家对着干呢?”
我厌恶地瞪着他。
傅辞野被激怒,将我踹翻到地上。
“别给脸不要脸,既然嫁给了我,死也要给我死在傅家!”
他将我拽起,按在引擎上。
因为长期没有进食,我彻底丧失了力气。
“傅辞野,你虐杀了那么多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那又怎么样?”
傅辞野捏住我的下巴,“要不是你长得还行,你是活不到现在的。”
一片昏暗中,唯有不远处闪着红光的监控记录一切。
等傅辞野彻底发泄完,我穿上脏兮兮的裙子。
不远处的沈家别墅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
趁着他抽烟的功夫,我麻木地走到不远处的人工湖。
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我不再犹豫,一跃而下。
冰冷的湖水将我淹没。
似乎要洗净所有的污秽。
失去意识前,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喊我的名字。陆北屿正在下棋的手猛地一抖。
哥哥挑眉,原本必败的死局扭转,顺利拿下棋局的胜利。
“北屿,下棋最忌讳一心二用。”
“这不,之前的谋略全都白费了。”
陆北屿轻笑,“是我技不如人。”
他说着,目光却不由得看向门外。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哥哥大概猜到了陆北屿的心思,抿直了唇线。
“你和雪柔马上就要结婚,少关注不重要的人。”
“沈云瑶惯会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就拿家暴这事儿来说,一样的话,她给我和妈妈都打过电话。”
提到这里,他面色更冷。
“记者又不是吃干饭的,要是真的有这种事情,早就报道出来了。”
“她装可怜,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感到愧疚,赶走雪柔。”
陆北屿听着这些嫌弃的话,莫名感到不适。
他猛地站起身。
哥哥见他这副模样,一把将棋局搅散。
“怎么?心疼沈云瑶了?”
“陆北屿,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陆北屿皱眉,“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她身上的伤不像是作假的。”
“万一傅辞野真的喜欢打女人呢?”
哥哥掀起眼皮,不咸不淡道:
“那也不是你这个准妹夫该管的事情。”
“当年让云瑶替嫁,也是在我多方面考量过的,你以为傅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吗?”
“再说了,沈傅两家这些年的合作可不少,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对沈云瑶不敬。”
两人之间的争执引来沈母的注意。
她叹了口气。
“虽然云瑶性子不好,但毕竟是我的亲骨肉。”
“她要是在傅家过的不开心,肯定会跟我说的。”
“这些年,她连个电话都不肯打,想必在外面过的还不错。”
哥哥起身,揉了揉眉心。
“今天她既然肯回来,说明还是念着我们这个家。”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装修团队明天就能上门。”
“给她留间房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陆北屿听到这里,稍微放下心。
毕竟他马上就要和沈雪柔结婚了。
要是太过关注沈云瑶的事情,就算沈雪柔性子好,他也怕女人生气。
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沈云瑶要是真的在傅家过得不错,怎么会瘦得连骨头都凸出来了?
当时谈恋爱时,陆北屿明明记得沈云瑶最怕疼了。
又怎么会在床上喜欢那种受虐的事情。
陆北屿越想越觉得心慌意乱。
难免在饭桌上表现出了几分心不在焉。
就连沈雪柔故意作弄,给他碗里夹了块生姜,都咽下肚了。
沈雪柔见状,不高兴地嘟起嘴。
“陆北屿,你是不是还念着云瑶姐?”
“要是这样,你还和我结什么婚?”
她说着话,眼眶逐渐泛红。
“你要是喜欢,就和我分手,重新去追她!”
陆北屿连忙放下筷子,“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只是毕竟是我先对不起沈云瑶,总想着找机会弥补她。”
沈雪柔脸色一僵。
她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北屿还惦记着沈云瑶。
不过这几年,沈云瑶没少吃苦。
光是急救室,都被送去了不下十次。
想到这里,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多给傅氏几个项目。”
“我们作为她的娘家人,帮帮婆家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对外宣称合作达成的原因,只能是她对外。
至于沈云瑶,这辈子都只能做那个不被重视的沈家养女。
饭吃到一半,哥哥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沈雪柔偷笑道:“哥哥真是大忙人,该不会是外面的小情人找上门吧?”
哥哥无奈摇头。
“估计是公司上面有什么要紧事。”
他点开手机,素来行事沉稳的秘书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最新一条,是个直播间的链接。
哥哥嘴角的笑意顿时没了。
秘书正好打来电话。
“林秘,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不然,我会怀疑你的账号被盗。”
林秘书咽了咽口水。
“沈总,您快去看我转发的直播间,热搜怎么都压不下去。”挂断电话后,哥哥点开链接。
里面没看视频,黑漆漆的。
他下意识就要退出,正好听到了男人嚣张的声音。
好巧不巧,这人不就是刚见过面的傅辞野吗?
【谁给你的胆子逃跑的?】
【怎么还这么天真?沈家千金只会是沈雪柔,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你和傅家对着干呢?】
【别给脸不要脸,既然嫁给了我,死也要给我死在傅家!】
几乎没有思考,哥哥攥着手机就往外冲去。
傅辞野的跑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正在靠在车门上吞云吐雾。
不远处,一个消瘦的女人背影逐渐远去。
她去往的方向,是人工湖!
“沈云瑶,不准跳!”
哥哥将这句话喊出口后,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一声,沈云瑶已经彻底消失在他面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哥哥从来都没想过在他印象中只会哭闹,像个野蛮野兽一样争抢的女孩子,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跟着跳入湖泊。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却远不及心中涌起的巨大恐慌。
“快来人!云瑶跳湖了!”
换气时,他不断地想要喊来更多的人来帮忙。
哥哥的异样让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陆北屿听到呼喊声后,只见哥哥在湖里扑腾。
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陆北屿冲到傅辞野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云瑶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傅辞野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得咽口水。
随即恼羞成怒道:“她自己跳湖,管我什么事儿?”
“云瑶向来惜命,怎么可能会自杀呢?肯定是你做了过分的事情!”
陆北屿双眼赤红,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沈母和沈雪柔也跟了出来。
看到这番景象,沈母尖叫出声。
“住手!”
就在这时,哥哥终于在水下抓住了沈云瑶冰冷的手腕。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早已失去意识、轻得像一片落叶的身体拖上了岸。
哥哥跪在地上,想要做人工呼吸。
可他手抖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劲儿。
陆北屿甩开傅辞野,冲了过去。
他学过急救,立刻接替了哥哥的位置。
一下,两下
尸体毫无反应,脸色青紫,唇边还带着一丝血沫。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妈妈的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她第一次感到了锥心刺骨的痛。
就算她平日嘴上说着只喜欢沈雪柔,
可另外一个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血脉相连的亲骨肉啊!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了沈宅的宁静。
医院里,急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哥哥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他嘴唇发紫。
可他感觉不到。
他满脑子都是秘书发来的那段音频,以及沈云瑶在客厅里解开衣服时,那些狰狞的伤疤。
他一直以为那是她为了博取同情、陷害傅辞野的把戏。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性子刁蛮,不懂事。
他一直以为,让她替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优解。
傅家人就算再混蛋,也不会对沈家的女儿下死手。
可他忘了,在傅家人眼里,沈云瑶从来都不是座上宾。
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沈家养女。
他走到傅辞野面前。
这个男人正试图偷偷溜走。
哥哥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眼神阴鸷得像是要吃人。
“傅辞野,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否则,我会让你和你整个傅家,给她陪葬。”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站在沈云瑶那边。
陆北屿一言不发地站在急救室门口。
他的手机屏幕还停留最热门的短视频平台上。
就这么一会儿,其他视角的视频,已经传遍了全网。
视频里的画面很暗。
但沈云瑶被拖到车前、被皮带抽打、被踹倒在地,
最后走向湖水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三年前,他接到沈云瑶的求救电话。
电话那头,傅辞野嚣张的喘息和沈云瑶压抑的哭声。
他怯懦地选择了逃避。
他想起了沈云瑶发来的那些求救信息。
他一条条地看过,却一条条地忽略。
他以为她变了,变得物质,变得不堪。
原来,她只是在用最后一点力气,向他求救。
而他,亲手关上了那扇门。
“阿瑶”
陆北屿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
他懊悔地将头埋进双臂,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抢救失败了。
就像我从未幸运过的人生。
当医生遗憾地说出那句节哀顺变后,陆北屿再也承受不住,瘫坐在地上。
他喃喃自语,反复说着不可能三个字。
哥哥靠在墙上,猩红着眼。
妈妈捂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掉。
“医生,求求你,求你再试试吧。”
“我的女儿她还有救。”
医生摇头,“就算这次抢救成功,她也活不了多久。”
“您的女儿本身就患有胃癌晚期,早点离开人世,也算是早日解脱。”
妈妈猛地抬头,“她什么时候有胃癌?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听到这话,我恍然大悟。
原来胃部时不时传来的抽痛,不只是因为饥饿。
见医生沉默,妈妈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宣泄在了被五花大绑的傅辞野身上。
“你到底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她嫁给你,你就是这样虐待她的吗?”
“你们傅家就真的穷到连一顿饱饭都不肯给她吃吗?”
妈妈拿着包,一下下砸在傅辞野的脸上。
傅辞野见状,也懒得装出那副好女婿的模样。
“人都死了,你们光质问我有什么用?”
“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当妈的有多关心。”
说到这里,傅辞野笑出了声。
“三年前沈云瑶还给你打过电话。”
“那个时候的她,哭得真漂亮。”
“尤其是你挂断电话后,那双绝望的眼睛,真想挖出来珍藏。”
他舔了舔唇,像是在回味。
“好在你们送来的是个赝品,要不然,我还真不敢那么对她。”
“不愧是贱种,玩了三年,还没死。”
哥哥听到这里,脸色铁青。
他一脚将傅辞野踹倒在地。
“你他妈还是人吗?你就是个畜生!”
拳头雨点般落在傅辞野身上。
“你怎么敢这么虐待她?甚至逼她去死!”
傅辞野啐了一口血沫。
“你们沈家人是不是有病?”
“不就是死了一个养女吗?大不了以后得合作,我让我爸多让你们公司几个点。”
“用一条贱民,换未来数百亿的合作,你们沈家赚翻了!”
“快点把我放了,没空和你们在这里瞎掰扯。”
哥哥一拳打在他嚣张的脸上。
“什么叫做养女?沈云瑶是我亲妹,是沈家的千金小姐。”
“你逼死了她,就是和我们沈家为敌。”
傅辞野瞳孔骤然紧锁。
很快,他癫狂地笑了。
“沈总,这该不会是你们沈家想要更大利润,开始撒谎骗我吧?”
“当年可是你亲口对我说,沈云瑶只是你们家养来顶罪的?”
“说随便我发泄,只要不牵涉沈雪柔就行。”
哥哥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傅辞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三年前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为了安抚傅家,为了顺利让沈雪柔脱身,他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他以为那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过在我婚后帮我在傅家站稳脚跟。
“你闭嘴!”
哥哥的声音嘶哑,他再也控制不住,又一拳挥了过去。
陆北屿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现在说这些没用。”
他缓缓松开哥哥,转向闻讯赶来的警察。
“警察先生,这里有杀人未遂的嫌疑人,还有故意伤害的证据。”
“另外,我怀疑嫌疑人不是第一次作案,需要彻查近几年所有行踪。”
他们互相推诿争执的时候,我和傅辞野的那段录音已经传遍了全网。
小房间的直播器,是几年前我买来防备沈雪柔再次诬陷我。
可还没等用上,我就被匆匆送到傅家替嫁。
回家后,我就充满电,将它放在了窗口处。
好在我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才录下了傅辞野亲口承认罪行的音频。傅家就算再有钱有势,在绝对的舆论面前,他们也不可能捂住所有人的嘴。
傅家股价暴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
傅老爷子气得进了icu。
而傅辞野,因为有那段录音和无数视频证据,加上尸检报告上触目惊心的旧伤新伤。
他被正式批捕,罪名是故意伤害致死。
沈家也没能幸免。
哥哥当年为了合作对傅辞野说的那些话,妈妈冷漠的态度,陆北屿的见死不救,全都被扒了出来。
人们不再同情这个豪门,而是唾骂他们的冷血与虚伪。
沈氏集团同样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哥哥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觉,眼下青黑一片。
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是林秘书整理的,关于我这三年的一切。
我被送进急救室十一次,最严重的一次是脾脏破裂。
所有的社交账号,在三年前就已停更。
就连银行卡的流水都显示为零。
他终于意识到,这些年不联系,不是因为赌气。
几天后,傅辞年的罪行全都被查了出来。
虐杀女性二十余人,执行死刑。
我的葬礼被举办得格外豪华。
妈妈的眼睛肿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
她跪在墓碑前,哭得泣不成声。
“是妈妈不好,以为你在争宠,这才冷了你几年。”
“我总以为等嫁人了,你就会懂事。”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傅辞野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就连素来高傲的哥哥,都弯下腰,愧疚地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可我并不想原谅,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在一次次求救失败后,我就知道他们从来都不在乎我。
我错就错在,天真地以为生死大事上,他们会保护我。
可惜,失败了。
最后能够救我于水火的,只会是我自己。
跳河是为了增加舆论发酵的砝码,
也因为我不想活了。
陆北屿没来参加我的葬礼。
沈雪柔也没来。
前者是替我报仇,虐杀了正在监狱中等待死刑的傅辞野。
死刑不过是一枪致命。
就连疼痛,都只是一会儿的事情。
可三年,一千零六十八个日夜,我身上的青紫,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就连眼泪都流干了,只会麻木地跪在地上受罚。
因为眼泪会让傅辞野更加激动。
落在我身上的棍棒,也会更加用力。
他那么狠厉的虐待我,凭什么死得那么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