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妻子一起上完美爱人综艺。

    为了照顾妻子的胃病,我天不亮就起床熬热乎乎的山药排骨汤。

    岳父却挑刺:“装什么装,不过是在镜头前的形式主义。”

    约会堵车,我骑单车载着妻子重温年少时光,一路有说有笑去餐厅。

    继女却吹毛求疵:“矫揉造作,表演欲强的藏都藏不住。”

    我全心全意的照顾,只换来妻子一家的0分评价。

    直到节目组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放出妻子和她亡夫的恩爱过往。

    一幕幕,自然有爱。

    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小心翼翼的讨好永远不及格。

    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只是因为,我不像妻子的亡夫。

    仅此而已。

    1

    节目组的大屏幕猛亮起。

    播放的是宋知雪和她亡夫许哲的日常录像。

    没有人提前知会我一声。

    我就这么当着全国千万观众的面,观看妻子和她亡夫的恩爱日常。

    屏幕里的宋知雪踮着脚,主动亲上许哲的脸。

    自然又亲昵。

    而面对我时,她却连在镜头面前牵手都要避嫌。

    她会为晚归的许哲留灯,会给许哲剥好他爱吃的柚子。

    一幕幕一帧帧都是她对许哲的爱,全都是我不曾拥有过的热烈。

    我心脏疼得发颤。

    可在直播镜头面前,我还是得维持体面。

    录像播完,妻子和岳父早已红了眼眶。

    可我只能用力掐着掌心,不敢打扰他们的伤感。

    主持人将话筒转向岳父:

    “李叔叔,看来您感触颇深。”

    “现在如果让您给许先生和现任女婿裴先生打分的话,您会打多少分呢?”

    全场瞬间死寂。

    很明显是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故意挑事的行为。

    可岳父却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十分的牌子:“我给许哲打十分。”

    而轮到我时,他只举起一个零分的牌子。

    台下响起了稀碎的唏嘘。

    有工作人员问为什么是零分。

    岳父却冷冷开口:“因为他连跟许哲比的资格都没有。”

    全场哗然。

    有几个编导收集到了想要的素材,眼睛直发亮。

    却唯独没有一个人出来为我打圆场。

    我像个笑话,被晾在了全国观众的面前。

    我强忍着苦涩,终于忍耐到录制暂告一段落。

    回小屋的路上,我才发现刚刚紧紧掐着的掌心早就被我掐出血来了。

    宋知雪走在我身边:

    “爸他就是心直口快,他没有恶意的……”

    我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

    她没说“爸这样不对”,没没保证“他下次不会这样了”。

    而只是用一句“心直口快”盖过去。

    我默默扯了扯唇:

    “是啊,他心直口快。”

    “所以我给你熬汤,他说我是形式主义。我给你按摩,他说我是作秀。”

    “知雪,我究竟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在你和你爸心里拿高分?”

    宋知雪有些沉默。

    她几乎没见过我闹脾气的样子。

    因为从三年前结婚到现在,每一次闹矛盾都是我赔笑脸去哄她。

    我们一路走着。

    她忽然小跑到路边,摘下一束矢车菊。

    随后像是哄我开心一样,塞到我手里:“我记得你最喜欢矢车菊,我们回去一起插起来……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看着手中的矢车菊。

    蓝色的矢车菊。

    偏偏是方才她和许哲的日常录像里,许哲最喜欢的花。

    这么多年了,她潜意识里还记着许哲喜欢的花。

    可我三年来说过不下十次,我喜欢的是向日葵。

    她却怎么都记不得。2

    有心之人不用教,无心之人学不会。

    我没有解释,任由宋知雪带着蓝色的矢车菊回了小屋。

    她站在窗台边哼着歌修剪花枝,转眼就将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打开微信一看,是秦歌:

    【我看见你上节目了,何必糟践自己】

    【如果你想离开……我随时都在】

    短短两行字,让我心头发酸。

    连她都看不下去,都会心疼我。

    可我的妻子却连我喜欢什么花都记不住。

    我看着屏幕沉默了许久,还是关掉了手机。

    门突兀的被推开。

    继女许念念录制完回来了。

    她欢快又亲昵的喊着妈妈,抱着小熊玩偶,直扑到宋知雪怀里。

    她明明先看见坐在门口的我,却连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

    三年了。

    她从未喊过我一句爸爸,甚至连一声叔叔都吝于出口。

    而我早已习惯在她面前当空气。

    “是矢车菊!还是爸爸最喜欢的蓝色!”

    许念念指着花瓶,声音惊喜。

    宋知雪修剪花枝的手终于一顿。

    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见我不说话。

    她默默将花撤下来,藏到我看不见的角落。

    惹的许念念不满的嘟囔着:

    “妈妈,为什么要拿走啊……”

    我只觉得满身疲惫,不想再听宋知雪要如何解释。

    起身走到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摆着烤炉,是节目组准备的烧烤晚餐。

    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我蹲下来,默默烤着火。

    宋知雪似乎想打破尴尬,便拿着几个红薯走了出来:“一起烤吧。”

    我下意识还是怕她烫着手,便接过了红薯。

    我和她并排坐着,空气里却只剩沉默。

    许念念好奇的跑了出来,语气满是怀念:

    “爸爸以前烤红薯都会用锡纸包着的,这样烤出来才甜!”

    我翻转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她却追着不放:

    “而且爸爸以前烤好了就会掰成两半,先给我吃最甜的芯儿。”

    宋知雪似乎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轻声呵止:

    “念念,不要多嘴。”

    许念念反而委屈坏了:

    “可是爸爸就是什么都做的更好啊,我又没说错!”

    烤炉里的火星子啪的弹出来,不停的烫在我的手背上,瞬间烫红。

    疼痛顺着手背直往心里钻,我的眼眶也不自觉开始发酸。

    一而再再而三所承受的委屈,此刻全部涌了上来。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可现在烤的人是我。”

    “而你的爸爸不会再回来了,不是吗?”3

    许念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随即抱着怀里旧的发白的小熊玩偶,冲了房间里。

    宋知雪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念念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絮絮叨叨的质问着,我耳边愈发嗡嗡作响。

    声音也抑制不住的发抖:“孩子……她已经十二岁了!她爸爸已经离开了五年了!”

    “我能接受她不认可我,但你呢?你真的要看着她无论去哪都抱着她爸留下的玩偶,一辈子困在阴影里走不出来吗?”

    “宋知雪,你这是爱她,还是在害她?!”

    我的话像一根针,彻底戳穿了宋知雪五年以来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她被我噎得面红耳赤,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

    “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家事,不用你指手画脚!”

    我愣住了。

    宋知雪也是。

    这是她们的家事,那我作为她的丈夫算什么呢?

    我点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对……反正你们一直也把我当外人。”

    宋知雪慌了神,急切的想上来拉我的手:“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房间里却爆发出许念念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侧身躲过宋知雪想拉我的手,语气淡漠:“去哄她吧。”

    宋知雪有些为难。

    最终还是进了房间,里面很快传来了她温柔的哄劝声。

    以及许念念更歇斯底里的哭声:

    “我不要他!妈妈你赶他走!”

    “爸爸答应过要带我们来海边的!为什么要带他来!?”

    “把他赶走!我只要爸爸!”

    我独自站在门外的院子。

    不远处就是海。

    夜晚的海风裹挟着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真冷啊。

    当年选节目录制地点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喜欢冬天来海边,太冷了。

    可她们母女俩却异常坚决。

    原来是因为这里有她们和许哲的回忆和约定啊。

    那我算什么呢?

    顶多算一个多余的人。

    算一个始终笨拙的想融入她们生活的傻子吧。

    心口最后那点硬撑着的微光,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我忽然释怀的笑了。

    拿出手机,我打开秦歌的对话框。

    敲下几个字:

    【我想离开了】4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对方就秒回了:

    【就等你这句话,放心,我马上解决】

    我知道她有这个能力。

    但这段关系始于我,也该由我亲手结束。

    我快速敲下回复:

    【不,节目的事我会自己去交涉】

    关上手机,我往节目组的剪辑室走。

    剪辑师里灯火通明,编导们正在熬夜现场剪辑。

    我站在门外,看着屏幕上播放的单独采访片段。

    似乎是为了追求节目效果,一旁的工作人员并没有阻止我看。

    于是我看到了宋知雪的“默契大考验”。

    节目组问她:“裴先生最喜欢的颜色是……?”

    宋知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在二选一中选了错误答案。

    “裴先生最爱的电影是?”

    宋知雪蹙眉努力回想,最后抱歉的摇摇头。

    “裴先生最不喜欢吃什么?”

    宋知雪不确定的说了几样,答案全是错的。

    最后节目组看宋知雪答的全是错的,特地挑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那裴先生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呢?”

    宋知雪这回没有犹豫,立马报出了一个日期。

    我的心却跟着猛地一沉。

    那是许哲的生日。

    我的生日在冬天,可她报出的日期在盛夏。

    我看着屏幕,竟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

    只有无尽的悲凉,心脏无尽的下坠,钝痛。

    原来,我真的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再看下去,找到总导演说明来意。

    听到我要终止录制,导演脸色满是为难:“这……合同都签了,录制也过半了,现在退出影响太大了。”

    我懂的。

    少了我这个被反复比较的小丑,节目的戏剧冲突和收视率从何而来?

    我脸上没有多少波澜:“违约费多少,我赔。”

    “我只有一个要求,提前下车。”

    导演还想试图挽留,他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人,他立马接起电话。

    脸色也瞬间变了,连连应着:“是是是,好,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

    导演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复杂无比,还带着一丝惊讶和敬畏。

    几乎同时,我的手机屏幕也亮起。

    是秦歌:

    【知道你为难,解决好了】

    【派车来接你了,车上有你最喜欢的糖炒栗子,待会见】

    我干脆利落的摘下麦克风和摄像头,还给导演。

    对方却问:“可万一宋女士问起来……”

    我看了一眼那栋海边的小屋。

    想必此时此刻,宋知雪母女一定正相拥着怀缅许哲吧。

    反正那里,从来也没有我的位置。

    我收回目光,声音不再掀起波澜:

    “她们不会在意的。”

    说完,我转身走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一次,没有回头。5

    离开节目组后,秦歌派来接我的车早就在等我了。

    我坐上车子,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渐渐远离了那片湿冷窒息的海岸。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

    座位上不仅放着那包糖炒栗子。

    还有一条柔软的羊毛毯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司机对我的态度也很恭敬:

    “裴先生,这些都是我们小姐特地嘱咐的。她说海边风大,您怕冷。”

    “还说她不亲自来接您,是因为怕节目期间现身,您会被议论。”

    我捧着那杯热牛奶,身体慢慢回温。

    我自然是知道秦歌心里所想的。

    她做的一切,从来都是对我最好的。

    车子很快停在一栋别墅前。

    秦歌就站在大门前,像是等了很久。

    我下车还没来得及站稳,她便上前将羊毛毯仔细的将我裹紧。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将我带进了温暖的别墅里。

    随后轻轻托举起我的手,看上面被我自己掐伤的伤疤。

    一边看,她眉头一边皱着,满是心疼。

    按理来说。

    我把自己掐出血,镜头前应该是看不见的。

    我声音有些沙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秦歌指尖轻轻扫过那些疤痕,很是无奈:“你当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你从小就这样,受了委屈一声不吭,只会这样掐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掌心。

    那里布满了各种陈年旧疤。

    有的是做家务留下的茧子,有的是大冬天替宋知雪一家手洗衣物留下的冻疮。

    秦歌的声音骤然就冷了下去:“她们一家,是不是平时都把你当保姆使?!”

    回忆忽然袭击我。

    过去的三年。

    寒冬腊月我接送许念念上下学。

    岳父半夜喝醉酒是我扛他上楼煮醒酒汤。

    家里马桶坏了永远是我在修,家里的菜永远是我按照她们的口味在做。

    可无论我做多少。

    岳父喝醉了还是会指着我鼻子骂我是占了死人的位置。

    别墅的暖炉将我烤的暖烘烘的。

    抬起头,周围的一切也都是我最喜欢的设计。

    大到落地窗的朝向,细致到窗帘的颜色,全是我喜欢的。

    明明从未踏足,我甚至也不清楚这栋别墅的存在。

    可此时此刻,这里却更那个我住了三年的家。

    原来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我的鼻头一酸,眼泪毫无征兆的滚落了下来。6

    秦歌的手悬在半空,想替我擦掉眼泪却始终不敢越过那道界限。

    好半晌,她忽然拍了拍我身后的沙发:

    “哭吧哭吧,放心,没人笑你。”

    我看着她那张尽力装放松,想哄我开心的脸。

    她一直是这样。

    我需要她,她便出现不遗余力的帮我。

    可我不需要她的时候,她便像个影子一样默默退出。

    我有些羞愧的擦掉眼泪,声音还有些发颤:

    “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动用关系帮我,会不会责怪你?”

    秦歌摇摇头,这回笑的很轻松。

    她一边替我拨板栗,一边解释着:

    “她们早就盼着我这么做了。”

    她将暖暖的板栗递到我手上:

    “我妈去年还说,当年你结婚我要是敢冲上去抢婚的话,她第一个替我去拦着宋知雪!”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拼命接项目,接手公司……不是为了争什么,只是等你哪天累了终于想离开宋家那个鬼地方了,我有底气让你有个好归宿。”

    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游移:

    “不像你结婚那天,我只能躲在酒店的角落,远远的看着你。”

    “就连跟你说一句别娶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忽而抬起头,故作轻松:

    “说真的,我那时候特别羡慕电视剧里面的霸道总裁,能直接把人抢走。”

    “可惜啦,我那时候没有那种本事。”

    我被秦歌的语气逗弄得噗嗤笑出声。

    眼泪还挂在脸颊,但心中的苦楚却已消散了一大半。

    秦歌见我笑,也松了口气:

    “苦瓜,终于会笑了。”

    她静静的看着我,语气很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她,又看着桌上她为我准备的板栗。

    还有一整栋为我一个人精心准备的别墅。

    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之前三年,我都总想着挤进别人的回忆里。

    可我忘了,早就有人抱我的喜好和脆弱都记在了心里。

    现在意识到这一切后,我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7

    “我现在,只想睡觉。”

    我来到秦歌为我安排好的卧室。

    洗了个热水澡,便真的陷入了昏天黑地的昏睡。

    像是要把这三年的委屈和疲惫都一次性消除干净一般。

    一睡便睡了三天。

    这三天里,秦歌每天都会来看我。

    她轻手轻脚的推门,将温好的牛奶和三餐放在床头。

    有时候会伸手探一探我的额头,怕我着凉也会贴心的替我掖好被角。

    然后便安静的离开。

    她知道我在痛苦时喜欢用睡觉的方式去排解情绪。

    便丝毫不过问,只给了我一个不会让任何人打扰的避风港湾。

    睡到第三天醒来。

    我刚喝完床头的粥,秦歌就来敲响了卧室的门:

    “宋知雪带着许念念在别墅外等着了,说想跟你谈谈。”

    像是生怕我为难,又补充一句:

    “要是你不想见她们,我就帮你打发走……你知道的,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沉默了几秒,还是下定决心:

    “让她们进来吧。”

    不是心软。

    只是有些话始终都要说开,做个了断。

    我跟着秦歌下了楼,宋知雪也牵着许念念走了进来。

    许念念这次没有带上那只旧的发白的小熊玩偶。

    看见我便先开了口,声音有些结巴:

    “裴叔叔,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总提爸爸了,也不会拿着小熊玩偶到处跑了,你别生我和妈妈的气好不好?”

    许念念抬头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些许怯意,不再像以前那样满是嫌弃。

    宋知雪也跟着上前一步,语气满是愧疚:

    “老公,节目播出之后,我们回看录像才知道以前我们一家人对你有多不好……但我们真的改了很多!”

    像是怕我不信,她连忙拿出照片做证据:

    “我现在记得你喜欢的是向日葵,家里的阳台已经种了好几盆了。”

    “念念也答应了不会总提到爸爸了,昨天还跟我一起亲手做了小饼干,说要跟你赔罪。”

    “至于我爸……你知道的,他毕竟年纪大了拉不下脸来跟你亲自道歉,但他知道错了,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拿你跟许哲比较了!”

    宋知雪滔滔不绝。

    原来她们也知道这些很伤人。

    只是以前刀割不到肉,便不知道疼而已。

    宋念念听着,突然上前抱着我的胳膊:

    “裴叔叔,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没有甩开她的手,却也没给宋知雪好脸色。

    而是毫不留情面的问她:

    “宋知雪,你为什么要拿孩子当工具?”8

    许念念被我的厉声质问吓得愣住。

    随即哇的放声大哭,又猛地躲到了宋知雪的身后。

    哭着闹着,又要去找小熊玩偶:

    “妈妈骗人!你说只要我道歉,叔叔就会跟我们回家的!”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也被涨的通红:

    “你说这样大家就不会再骂我们了!同学们也不会欺负我了!都是假的,呜呜……”

    果然。

    其实我早就猜到她们为什么要来了。

    不是知道错了,不是觉得伤害到我了。

    只是因为节目播出之后,网友会一致的倒向我而网暴她们。

    仅此而已。

    我看着宋知雪,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没有了:

    “把孩子带走吧,以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宋知雪被我话震得愣在原地,她很清楚我是认真的。

    顿时声音变得哽咽:

    “孩子不懂事,但我懂……”

    “裴翊,对不起,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她深吸一口,试图稳住情绪: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害怕网暴……但当我真的坐在电视机面前,认真的一个一个镜头看完节目回放……”

    “我才知道,我这个妻子做的有多糟糕!而你为我们整个家付出那么多,我却视而不见!”

    她急切的上前,拉住我的手: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把家里关于许哲的一切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念念现在虽然还需要小熊玩偶安抚,但是已经不抗拒我们的关系了。”

    “我跟我爸也已经谈过了,既然他接受不了,以后我们就不跟他来往了,好吗?”

    我看着她的眼泪,听着她急切的话。

    心中只觉得无尽的悲凉:

    “宋知雪……”

    我抬手抹掉她的眼泪,最后一次对她语气温柔:

    “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你只是发现少了我这个任劳任怨的免费佣人很不方便,很可惜,对吗?”

    宋知雪像是脸上狠狠被人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愣在原地。

    顿时间,眼泪汹涌得更猛烈了。

    半晌后,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你这么想想我也是应该的。”

    她眼神中再无神采,默默从口袋掏出了一条精心包裹的首饰。

    是一条手工打造的向日葵项链,做工有些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她亲手做的: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求复合的。”

    复合二字刺痛了我。

    是的,我和宋知雪在结婚第一年就已经签了离婚协议。

    当时她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她便哭着求我先离婚安抚好家人。

    还信誓旦旦的说,等她处理好一切我们就复婚。

    这一年,就等了两年。

    也幸好是等了这两年。

    我才能在节目期间便毫无顾忌的抽身离开。

    我看着那条向日葵项链,却没有接过。

    多么可笑。

    她终于记住了我喜欢的花,却是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后。

    我静静的看着这个我的确真心爱过的女人,声音十分平静:

    “宋知雪,你不懂得珍惜,所以始终会失去。”

    “请回吧,以后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9

    大门关上的瞬间,别墅里的安静突然漫散开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茶几上没有带走的向日葵项链,最终还是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没有不舍,只有一种终于割舍一切的轻松。

    没过两天,秦歌跟我提了一句宋知雪一家人被网暴的事情。

    我才得知,宋念念天天在学校被同学堵在门口,书包被从楼上扔下来。

    渐渐地,她也就哭着闹着不去学校了。

    岳父的五金店,玻璃都被砸烂了三次,进货的车也被撞了。

    到现在,已经不敢开门了。

    我默默的听着一切。

    说实话,我是想让她们接受应有的惩罚。

    可闹到这个地步,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简单拜托了秦歌,让网暴不要再继续蔓延。

    秦歌没多过问,只是照做。

    她从来都懂我,懂我的心软,也懂我的边界。

    后来,宋知雪还是时不时会给我发消息。

    有时候是我们的纪念日,有时是她工作应酬喝多了。

    我从来都没有回过一次。

    她不是真的懂了,只是在失去后才想起我曾经的好。

    就像丢了玩具的孩子,不是心疼玩具,是习惯了玩具的陪伴。

    而我,早已不是那个愿意等着被她想起的玩具了。

    秦歌的别墅很舒服,可我总觉得那个不是我的家。

    住了半个月,我就找了个老小区住了进去。

    新家虽然陈旧,却很舒服。

    楼下有棵老槐树,每天早上我都能听着鸟叫醒来。

    搬进来的第三个周末,听说对门空着的那家也有新住户搬进去了。

    某天早上有人来敲门。

    我打开门,便看着秦歌提着亲手做的手工披萨:

    “新邻居的见面礼,裴先生可以收下吗?”

    我才知道,隔壁搬来的新邻居就是她。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身后房子的布局,忍不住笑了:

    “秦大小姐这辈子估计都住过这么小的房子吧?”

    秦歌笑容张扬又明媚:

    “住什么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隔壁住的人是谁!”

    说完又赶紧补充:

    “不过你可不要有压力啊!你要是不乐意,我可以立马搬走的……”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突然软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默默站在我身后。

    从不强迫我做任何事情,只是等着我转身看见她。

    我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手工披萨:

    “既然这样,不如就试试……一起住吧。”

    秦歌猛地抬头,眼神瞬间被点亮:

    “真、真的吗?!”

    后来,秦歌推掉了隔壁的房间。

    我们搬到了一起。

    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属于我们的烟火气。

    她知道我胃不好,每天起床会替我熬小米粥。

    而我每天醒来,也会做她喜欢的油条和饺子。

    阳台上种满了我喜欢的向日葵。

    但书房也会按照她喜欢的方位来布置。

    晚上我们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喜欢看自然纪录片,我就会默默陪着。

    偶尔看她靠在我肩膀上睡着,我就会悄悄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冬天的时候,我们买了个小烤炉,在阳台烤板栗。

    栗子在锅里噼啪响,香味飘进了屋子。

    秦歌凑过来闻,眼睛亮晶晶的:

    “好香啊,比那天车上的还香!”

    我剥了一颗,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看着她吃的甜滋滋的,我心里也满满当当。

    秦歌靠在我肩头,手中还拿着颗暖烘烘的板栗,声音轻轻的:

    “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的头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好,不止冬天,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一起过。”

    窗外的风很冷,可屋子里很暖。

    又一年冬天到了。

    今年的冬天,我终于找到了最温暖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