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为女实习生修车后，我撕碎了孕检报告提出离婚。
邻居和朋友都说周屿是模范丈夫。
连我妈都打电话骂我矫情：
“他就是心善帮个忙，你干嘛这么小题大做？”
“你忘了他对你有多好了？你个没良心的！”
是啊，他确实好。
当年货车失控朝我撞来时，他猛打方向盘用身体为我挡。
在icu躺了三天的他醒来第一句话是哑着嗓子问我吓到没有。
钢板至今还留在他脊椎里，阴雨天疼得睡不着。
可这些也动摇不了我要离婚的决心。
“协议签字，或者等法院传票，自己选。”
1
“老婆，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我拿着离婚协议站在周屿的车位前，等了十七分钟他才回来。
多余的话我没说，只是把离婚协议拍在他车的引擎盖上。
“签了，明天早上去办手续。”
周屿的表情瞬间僵住。
“你要跟我离婚？”他难以置信地猛然看向我，“为什么？”
他想要伸手拉我，被我躲开。
我冷冷地看着他：“签，还是不签？”
“不签！”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眶却红了，“难道就因为修车的事？”
“我给你报备过了！而且那个实习生是帮公司送材料，车又存在风险，我才……”
我直接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任何解释！”
“我只想离婚！”
周屿的脸白了。
他声音软下来，带着哀求，“老婆，我错了。”
“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我立刻把她微信拉黑，电话删除，明天就跟公司申请换导师组。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又想伸手抱住我，这次我用力挥开。
“别碰我！”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一米八五的男人在地下车库哭得像个孩子。
“老婆，别闹了好不好，我真的错了，你看在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不离婚好不好？”
“我真的只是帮她修车，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发誓！”
若是从前我们恩爱的时光，他这幅样子我会心疼死。
可此刻，我只是冷冷地通知他：“办完离婚后，我会打掉这个孩子。”
“从此以后，我们就形同陌路。”
听到这个话，他彻底崩溃。
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老婆，真的要这么绝吗？”
“可我什么都没做……我求求你，别离婚，别伤害我们的宝宝，好不好？”
我懒得和他纠缠，转身要走。
他猛然叫住我：“老婆！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非要我给你跪下吗！”
他真的作势要跪。
周围刚还只有两三个围观的人瞬间变得多了起来。
我一把拽住他胳膊：“周屿，你疯了！别在这儿演戏！”
“我不是演戏！我是认真的！”
“老婆，求你了，别离婚，我什么都答应你。”
“房子过户给你，工资卡全交，我每天按时回家，生了宝宝后你不想再要孩子的话，我……我甚至可以去结扎，只要你不再提离婚！”
他的话越来越离谱，声音越来越大。
周围站着的邻居都忍不住帮他说话。
“年轻人啊，听阿姨一句劝，算了，这样的好男人不可多得，你干嘛为了点小事把他逼成这样？”
“就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男的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了。”
“真是新鲜，就因为老公帮了一下别人，就要打胎闹离婚，控制欲太强了吧！”
……
周围的人都帮周屿说着话。
周屿却对着大家说道：“不好意思大家，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老婆还怀着孕，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你们就别说她了，麻烦了。”
他说着还冲着人群鞠了一躬，这时，我妈的电话打来。
“顾瑶！你跟周屿在地库闹什么离婚？！你是不是疯了？！”
我妈满是怒火地吼着。
“业主群你俩的视频都传疯了！”
2
“妈，这事你别管。”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对着周屿说道：“婚我是离定了，至于你是不是还要在这丢人现眼，看你自己。”
说完，我打算要走。
“顾瑶！”我妈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你闹什么闹！”
“事情我都知道了，因为这么点事你就要闹离婚，还要打胎？”
我妈火气上来了，也不管周围围观的人群。
指着我的脑门骂我：“周屿都要给你跪下了！他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你这么咄咄逼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嚷着：“他当年为你命都不要，现在不就是帮同事修个车吗？”
“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见我不说话，我妈拉着我的手，声音软下：“瑶瑶，听妈一句劝。”
“周屿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吗？他就是心善，帮个忙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
我抽回手：“妈，我说了，这事你别管。”
“我能不管吗？”她急了，“周屿都要给你跪下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也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我只想离婚。”
我冷冷地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周屿。
周围邻居开始劝说：“多大点事啊，夫妻哪有隔夜仇。”
周屿适时开口，眼眶发红：
“妈，你们别骂瑶瑶，是我没做好。瑶瑶生气是应该的……”
“我会好好道歉求她原谅的。”
“你听听！你听听！”我妈更气了，“人家周屿到现在还护着你！”
我转头看向我妈：“他对我好，我对他也不错啊。”
“当年车祸，医生说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时候，我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
“他复健疼得满身冷汗的时候，是我一遍一遍陪着他练习。”
“但现在，我有离婚的权利。”我转身，“孩子，我也不可能留。”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
“啪！”
一巴掌，耳光响亮。
我偏过头，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打死你个白眼狼的！”我妈哭出来，“周屿变成那样还不是为了救你！”
周屿冲过来，挡在我面前：“妈！别打！您别打瑶瑶！”
他转身想看我脸上的伤，被我推开。
“瑶瑶……”他声音哽咽，“疼不疼？对不起，都怪我。”
“别碰我。”我说，“我告诉你，婚我离定了，孩子我也不会要！”
“如果你不签字，那我们就法院见！”
周围炸开了锅。
“这女的疯了吧，她老公当年为了她差点醒不来，她现在还要离婚！”
“谁说不是呢，还要打掉孩子，真不理解。”
我懒得再在这里纠缠，转身要走。
“师母——！”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回头。
那个叫林月的实习生穿着白裙子，眼睛红肿，小跑着冲过来。
她先看了眼周屿，又看向我，眼泪唰地流下来。
“师母，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闹成这样……”
3
她对我妈鞠躬：“阿姨，您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麻烦周老师帮我修车，我……”
她哭得说不下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姑娘别哭了。”邻居大妈安慰她，“不关你事。”
“就是，有些人自己心理有问题，怪别人。”
林月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不是的……是我太笨了，不会修车，周老师对车很精通，他只是好心。”
“他很善良，看我一个人在城里，才多照顾我一些……”
周屿没有理会她，只是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瑶瑶，我们回家，好不好？”
“要打要骂，我都听你的。”
我抽回手，还没说话，林月跑到我面前。
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师母，您别生气了……我和周老师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上周五一整晚你们都待在一起。”我盯着周屿，“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周屿脸色一白。
林月眼睛又红了：“师母，您……您怎么知道……那不是……”
“瑶瑶！”周屿急了，“你听我解释。”
“那天我们只是在办公室加班，做了一晚上的方案，别的没什么的！”
“师母！”林月突然哭出声：“那天……那天是我做的方案出了问题，周老师只是帮我……”
她哭得情真意切：“他一直跟我说，他心里只有您和宝宝……”
“他还叮嘱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像他爱您那样的……师母，您怎么能这样怀疑他……”
周围邻居听得动容。
“听听，多好的男人。”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摊上了个有疑心病的老婆啊！可惜了。”
周屿手忙脚乱地地拿出手机，调出监控。
“瑶瑶，你看。”他把屏幕递到我面前，“这是那晚办公室的监控，我们一直在工作。”
“绝对没有任何有逾越的行为。”
视频里，画面和他说的吻合。
“你可以去公司查所有监控。”他声音哽咽，“瑶瑶，我对天发誓，我心里只有你。如果我撒谎，就让我……”
“行了。”我打断他，“不用说这么多废话。”
“瑶瑶！”我妈拉住我，“证据都摆在这了，你还要闹？”
“我没闹。”我说，“我说了，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离婚！”
“你为什么非要离婚？！”一个尖锐的女声插进来。
周屿的姐姐周薇大步走过来，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
她瞪着我，“我弟弟为你命都不要了，你现在为这点捕风捉影的事，要打掉孩子离婚？”
“他脊椎里的钢板，阴雨天疼得整夜睡不着，你忘了？”
她指着周屿后背：“当年要不是他护着你，现在受疼的就是你！”
周屿拉住她：“姐，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
周薇甩开他，眼睛红了：“顾瑶，我爸妈走得早，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他为你死过一次了，你现在是要逼死他第二次吗？”
“看在他受过的苦的份上，看在我这个当姐姐的求你的份上，别闹了，行吗？”
是啊，周屿为了受了太多的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我指指点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周屿低着头，声音沙哑：“姐，是我的错，都是我没做好……你别怪瑶瑶……”
就在这时，我手机震了。
一条短信。
我点开，只看了一眼。
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
手指开始发抖。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甲嵌进肉里。
“瑶瑶？”周屿察觉不对，上前一步，“你怎么了？”
4
我猛地转身，剧烈干呕。
在周屿过来扶我时，我猛然从包里掏出把水果刀，将刀尖抵上小腹。
所有人都吓到了。
“瑶瑶！”周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定在原地不敢动：“瑶瑶！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顾瑶！你疯了！”周薇尖叫。
“我的女儿，你要干嘛！”我妈腿一软，瘫在地上。
“别过来。”我声音很轻。
刀尖压进衣料，我看着周屿指了指一旁的离婚协议。
“签字！现在！”
周屿痛苦极了，他满脸的不解：“瑶瑶，到底是为什么？”
“我求你，别伤害自己和孩子，好不好？”
“我要你净身出户！”我说。
“什么？！”周薇尖叫，“凭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手中的刀更用力几分。
“姐！”周屿知道，他拦不住我了，“给她！都给她！只要瑶瑶把刀放下！”
他哭出来：“瑶瑶，我什么都给你……”
“房子、车子、存款，都给你……求你了，别伤害自己……”
他手抖着到处找笔：“笔……笔呢？瑶瑶你把刀放下，我马上签！”
他翻遍口袋，终于找到笔。
哆哆嗦嗦地要在协议上写下名字。
“不能签！”
周薇冲过来抢协议：“弟！你疯了吗？！她发疯你也跟着疯？！”
周薇上前拉住他，指着我。
“顾瑶，你摸着良心说，我弟弟哪里对不起你？”
“当年为你挡车的是他，这些年把你捧在手心的是他，现在你为一点怀疑，就要他净身出户？凭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口口声声为弟弟讨公道的姐姐。
然后，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
“凭什么？”我轻声重复。
“我来告诉你。”我盯着周薇，“凭什么！”
我将手机上的内容发送给她，示意她看手机。
她满眼疑惑地拿出手机，看向屏幕。
只一眼。
脸上的血色尽无，瞳孔收缩。
“这……这是……”她声音发颤。
“看清楚了吗？”我问。
她猛地抬头看我，最后僵硬地转头看向周屿。
她声音很轻，却坚定有力：“签了吧。”
周屿愣住，他不懂，刚才还劝说他的姐姐为什么突然变了。
他转头疑惑地问我：“瑶瑶，你给姐发了什么？”
不等我回答，周薇便拉住他，厉声呵斥。
“现在就签！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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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整个人僵住了。
周薇的态度让他难以置信。
“姐？”他声音嘶哑，“你……为什么？”
周薇不看他，只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刀：“我让你签！”
“你刚才不是还不同意我们离婚吗？”
周屿几乎要崩溃，眼泪跟着迸出来，“瑶瑶到底给你发了什么？”
他冲过去想抢周薇的手机，被周薇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
所有人都吓住了。
周屿脸上迅速浮起红印。
他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姐，你打我！”
周薇眼眶红了，但语气更硬：“我让你签字！听见没有？！”
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拉住周薇：“小薇！你疯了吗？！怎么打小屿啊！是瑶瑶不懂事，是瑶瑶的错……”
“不是瑶瑶的错！”
周薇甩开我妈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是我们错了！是我们所有人都错了！”
周围瞬间炸了。
“这姐姐怎么回事？中邪了？”
“肯定是那女的给她看什么脏东西了！”
“洗脑了吧？刚才还护着弟弟呢！”
指责声又冲我来了。
“顾瑶！你给你大姑姐灌什么迷魂汤了？！”
“心也太毒了！挑拨人家姐弟关系！”
周薇没理那些声音。
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抵在小腹的刀，声音忽然软下来：“瑶瑶，把刀放下。”
她伸出手，试图接过我手中的刀。
语气很温柔：“姐在这儿，没人能逼你。把刀给我，小心伤着自己。”
她眼眶很红，手在微微发抖。
我犹豫了几秒，松开了手。
刀落进她掌心。
周屿看着这一幕，像被抽了魂。
他踉跄着走过来，想拉我，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
最后只是哑着嗓子问：“瑶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给我姐看了什么？”
他流出了眼泪：“你告诉我……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让我死个明白，行吗？”
“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我帮林月修了车？”
“我了解你，你不会为这点小事就拿刀对着自己，还要打掉孩子。”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在哀求：“你告诉我……求你了……”
6
我看着他满脸的泪，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没起。
“我们之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陌生，“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周屿像被这句话捅穿了。
他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晃了晃。
“错的？”
他重复这两个字，忽然笑出来：“瑶瑶……你说我们之间是错的？”
他手指戳着自己胸口，一下比一下重。
“我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
“车祸的时候，为了你打方向盘自己承受重压的人是谁？！”
“躺在icu三天醒不过来的人是谁？！”
“现在脊椎里还钉着钢板，阴雨天疼得整夜睡不着的人又是谁？！”
他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五年！我疼了五年！我抱怨过一句吗？！”
“工资卡在你那儿！家里所有钱都归你管！”
“你说想吃城南的包子，我早上五点就去排队！你说想去旅游，我立刻请假订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哪一次没顺着你？！”
他双手抱住头，肩膀剧烈地抖：“我把心都掏给你了……瑶瑶，我把什么都给你了……”
“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得像条被抛弃的狗。
周围一片唏嘘。
几个大妈抹起了眼泪。
“太可怜了……”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
林月这时候又挤了过来。
她眼睛早就哭肿了，抽抽搭搭地说：“周老师……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看向我，声音带着哭腔：“师母，当年车祸现场那么惨……周老师为了保护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师母现在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转过脸，目光钉在她脸上。
“车祸现场？”我慢慢重复她的话，“听你这口气，当时你在现场？”
林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瞳孔缩了一下，慌忙摆手：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在场！我是……我是听周老师后来提起才知道的……”
周屿像是没听见这些。
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眼神空洞地看着我：
“瑶瑶……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理重新看向周屿。
看了他很久。
然后，我轻轻开口。
“周屿。”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货车司机……”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张强吗？”
时间好像停了一秒。
周屿脸上的表情，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他眼睛瞪到极致，瞳孔疯狂收缩。
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没说出来。
周围人也懵了。
“张强？谁啊？”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撞他们的那个司机？”
“这时候提他干什么？”
“按理来说，案子不早结了吗？”
我妈也慌了，拉住我胳膊：“瑶瑶！你这时候提他干什么？”
周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喉结剧烈滚动：“那个司机……不是早就赔了钱……案子都结了吗？都……都过去了……”
“过去了？”我冷笑一声。
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
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音量说：
“别装了。”
他骤然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退后一步，声音在车库里清晰地荡开：“签字，离婚。”
“我什么都知道了。”
7
所有人看着我，又看看周屿。
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惊疑。
“这……这到底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周屿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他肩膀垮了下去。
弯腰，捡起地上那支笔。
手抖得厉害，他握紧笔，悬在协议签名处。
周围有小声的劝：
“别啊，别冲动……”
“你也没犯错，她那可是让你净身出户的霸王条约啊！”
“这签了你可就真一无所有了，连孩子都会被打掉！”
周屿却像是没听见。
深吸一口气。
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今天之内。”我把协议折好，声音平静，“搬出我家。”
周屿搬走的过程，快得让人恍惚。
周薇早就离开了，甚至没有多看周屿一眼。
只有我妈一直在旁边哭，想拦着周屿，让他别走。
却无济于事。
几个邻居还围在楼道里，交头接耳。
周屿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时，停下了。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很复杂：“瑶瑶，看在这些年……我对你不错的份上。”
“事情……就到此为止，行吗？”
“你不会……再追究了吧？”
我站在门内，手扶着门框。
“我会。”我说，声音清晰，不带一丝犹豫，“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他眼底那点光，彻底灭了。
脸色灰败下去。
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拖着箱子转身进了电梯。
门关上的瞬间，我妈的哭声大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追究什么？！瑶瑶你告诉我啊！”
邻居们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我没回答。
只是关上了门。
把所有的质问、不解，都关在了外面。
夜里，手机推送了一条周屿的直播推送。
标题刺眼：“五年感情，净身出户，但我不怪你。”
我点进去。
镜头里的周屿，眼睛还是红的，脸色憔悴。
由于今天我们争吵的视频在网上疯传。
他直播间人数疯狂上涨，瞬间破万。
弹幕刷得飞快。
“哥哥来了！”
“心疼死了！！”
“那个毒妇不得好死！”
周屿看着镜头，勉强笑了笑，声音沙哑：“大家晚上好。”
他顿了顿，从旁边拿起一份文件，展开，对准镜头。
弹幕又炸了。
“卧槽真净身出户？！”
“这女的吸血鬼吧？！”
“哥哥你傻啊！！”
“这世界上愿意用命对别人的男人简直少有！可却受到了这样的虐待！”
“哥哥，我们支持你维权！”
周屿又慢慢转过身，背对镜头，撩起了上衣。
后背那道长长的、狰狞的手术疤痕，暴露在镜头前。
他侧过脸，声音很低：“这块钢板，跟了我五年了。阴雨天的时候，会疼。”
“有时候半夜疼醒，会想起当年车祸那一瞬间。”
他转回来，眼眶又红了，但强忍着没掉泪：“但我从来没后悔过。”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我不怪她。可能……是我做得不够好，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我只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
他说完，低头沉默了十几秒。
肩膀微微发抖。
像是在极力压抑情绪。
“只是，我担心，我做的不够好，让她受孕激素影响会想方设法抹黑我。”
“到时候，请大家不要攻击她，也请大家务必相信我！”
弹幕已经疯了。
满屏的心疼和对我的咒骂。
礼物刷得飞起。
几分钟后，林月连麦进来了。
她眼睛也是肿的，一开口就带哭腔：“周老师……您一定要振作……师母她……或许你觉得她只是一时糊涂，可我还是觉得她太过分了……”
周屿摇头，声音温柔：“林月，别这么说。她是我爱的人。”
“可是……”林月哭了，“您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
“都过去了。”周屿打断她，笑得苦涩，“我现在……只想向大家倾诉我心中的难过而已。”
直播在一个小时后结束。
热搜上，相关词条已经爬到了前几位。
我关掉手机。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自己的脸。
没有表情。
我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夜色很浓，城市的灯光星星点点。
我妈打来电话咒骂我：“你这个疯子，顾瑶，你看看周屿直播还在为你说话！”
“你这是要把家事闹到人尽皆知啊！丢不丢人啊！”
丢人？
呵，我冷笑一声。
我要做的，就是要让人尽皆知。
8
周屿直播的第三天。
已经成为人气榜第一名，在线人数足足千万。
他再一次在直播间卖惨时，我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指令。
屏幕里的周屿，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突然定格。
然后，整个直播间画面，猛地一黑。
弹幕卡了一瞬，随即疯狂滚动：
【？？？】
【卡了？】
【平台崩了？】
【哥哥呢？】
三秒。
五秒。
十秒。
在弹幕开始不耐烦时，漆黑的屏幕中央，缓缓浮现出两张并排的照片。
左边，是张强在货运公司档案里的标准照。
右边，是真周屿大学毕业时拍的证件照。
两张大头照上方，用醒目的红色粗体，打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是谁？”
弹幕彻底疯了。
【这谁？！】
【什么情况！】
【右边不是周屿吗？左边这个是谁？！】
【别说，这俩人长得长得……有点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卧槽？这是什么新型剧本？】
画面里从麦克风里传来周屿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回事？！直播间被人控制了？！”
很快，第一个画面对比图缓缓淡出。
第二画面，文件切入屏幕。
是dna亲缘鉴定报告的结论页。
特写镜头推近，停留在最关键的那一行字上：
“鉴定意见：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不支持样本a（周薇）与样本b（周屿）存在生物学亲缘关系。”
弹幕：
【？？？？？？？】
【不支持亲缘关系？？？】
【周薇不是他亲姐？！这什么意思？！】
【我cpu烧了！】
第三张图接踵而至。
是一张医院内部档案页。
客户姓名栏写着张强：
“全面部轮廓重塑及五官精细化修复”。
日期：五年前，车祸发生的当天。
弹幕已经开始有人反应过来：
【五年前……车祸后……】
【整容……修复？】
【什么意思啊，难道现在的周屿的脸是张强整的……】
第四段，是一段只有十秒的短视频。
画面抖动，角度歪斜，背景是那个我噩梦了五年的十字路口。
货车侧翻，小车扭曲变形。
而在画面角落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正在拍摄现场的女孩，是林月！
弹幕炸出了前所未有的密度：
【林月？！！她当时在场？！】
【什么情况！】
最后一段，是音频。
一个年轻女声，带着冷笑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张强，别以为换了张皮，就真是周屿了。当年车祸的事我可都知道，周屿死了，你怕坐牢想出这招，够损的！”
“下一笔封口费，什么时候给我？”
“还有，我现在要进你项目组，正式编制。不然，你懂的。”
直播间的弹幕，在那一刻，出现了长达五秒的真空。
仿佛所有人同时被掐住了喉咙。
然后，海啸般的评论轰然爆发：
【我靠！惊天大秘密！周屿竟然是张强？？？】
【怪不得那个顾瑶要离婚，应该是知道这些了……】
画面一切。
我与周薇同时连麦直播间，‘周屿’的脸也在直播间恢复。
我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冰锥落地：“周屿。”
“或者，我该继续叫你张强。”
“这五年，你用我丈夫的脸、我丈夫的名字、我丈夫的人生，用的还顺手吗？”
9
周薇猛地吸了一口气。
冲着镜头哭喊出来：“你不是我弟弟！
“五年前是你害死他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把弟弟还给我！！”
周屿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手忙脚乱地想拔掉摄像头的连接线：“假的！假的，是你们诬陷我！”
弹幕已经彻底倒戈：
【畜生！！！】
【警察呢？！快抓他！！快报警抓他！】
【顾瑶太不容易了……这五年她是怎么过的啊……】
【我之前还骂过她……我真该死！】
……
就在这时，周屿那边的直播背景音里，传来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严肃的男声透过门板传来：“开门！警察！”
周屿慌不择路，最后被警察抓走。
直播信号，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屏幕彻底黑了。
我静静地看着漆黑的屏幕。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电脑风扇细微的嗡鸣。
我抬手，关掉了页面。
窗外，夜色正浓。
但我知道，天快亮了。
直播事件后，很快，我妈来了。
她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我家门口。
眼睛肿得像核桃，门一开，她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
“瑶瑶……我的瑶瑶……”
她把脸埋在我肩窝，嚎啕大哭，滚烫的眼泪瞬间洇湿了我的衣服。
“妈错了……妈瞎了眼……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屿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怎么就信了他……我还打你……我还骂你……我不是人……我不是个好妈……”
我站着没动，任由她抱着，哭了很久。
等她哭声渐渐低了，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妈，没事了。”
她松开我，用手背胡乱抹着脸，又弯腰去捡保温桶。
“妈给你熬了鸡汤……你喝点……你看你瘦的……”
我心里那最后一点硬邦邦的角落，忽然就塌了一块。
“进来吧。”我说。
周薇也来了。
她拿着一些周屿的遗物。
几枚褪色的校徽，一支磨秃了的钢笔，几张边角卷起的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真正的周屿笑容灿烂。
“他以前可爱打球了，”周薇笑了笑，眼泪却掉下来，“后来跟你在一起，总说要攒钱买房，就不怎么打了，说怕受伤耽误工作。”
我看着照片里那张鲜活生动的脸。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迟来的、钝钝的痛。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就坐在客厅里。
看着那些旧照片，分享着那些关于周屿的、细小而温暖的记忆碎片。
直到暮色西沉。
第二天，他们陪我去了医院，天气很好。
湛蓝的天，阳光明亮得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