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方向感极差,总是走丢。
八岁那次最严重,差点被人贩子拐跑。
于是哥哥送给我一块定位手表,一遍遍地教我怎么用。
“只要按照定位走就能找到家,记住没有?”
我用力点头,从此手表不离身。
可没过多久,妈妈的亲生女儿被找回来,全家对我大变样。
就算我一晚上不回家也不会再着急。
又是一年元旦,哥哥破天荒地带我出去旅游,陪我玩了十几天。
最后一站是个偏远的村落,他要走了我的手表调试半天。
第二天开始,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看着手表里陌生的定位,我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离开的时候村民纳闷:“你也要走?去哪啊?”
我朝他笑了笑:“回家。”
……
我死在元旦当天。
灵魂离体飘回家中,我终于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要带我出去旅游。
原来,是因为真千金时昭想过个没有我的“团圆年”。
饭桌前其乐融融,时昭最高兴。
“讨厌的人不在,菜都格外好吃!”
爸妈都很尴尬,哥哥更是眉头微皱。
“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渺渺?她从来没有欺负过你,而且很懂事。”
时昭的眸中闪过不悦,挑眉反问:
“哪有那么多理由,非得她欺负我才能讨厌?”
哥哥沉默下来。
时昭自从被找回来之后就确诊了抑郁症。
在家里她就是小公主,说一不二。
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闹着去死。
没有人敢惹她,我活着的时候,甚至绕着她走。
“怎么,你们都想她了呗?”
见没人说话,时昭直接摔了筷子。
“我就不明白了,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那个赝品到底哪里好?”
家里的氛围顿时沉重,妈妈一把抓住她的手温柔轻哄:
“昭昭别不高兴,我们没有喜欢她,就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你们要是再提她,我就离家出走!”
时昭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一把甩开妈妈的手:
“既然这么想她,那你们就把她接回来好了!”
“我们不是……”
“我就是想过个没有她的年,我到底有什么错!”
妈妈劝解的话还没说完,时昭的情绪已经激动起来。
“我才是受害者,她从小到大养在时家,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就是讨厌她!”
“我求你们了,能不能别管她了!我真的要崩溃了!”
说着,她捂住脸,眼泪说掉就掉。
爸妈急得脸色都白了,一个劲安慰。
只有哥哥皱了皱眉:“为了你,我改了渺渺手表的定位。”
“如果她走丢出什么意外,咱们都是始作俑者。”
妈妈不满地瞪向哥哥,示意他不要再说。
时昭把手从脸上拿开,梗着脖子质问:
“那么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意外?难道还能死了不成?”
她的情绪已经很不对劲。
哥哥脸色凝重地看了她好一会,到底是叹了口气。
“先这样吧,等过完年我亲自去接她回来。”
时昭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飘在空中的我,苦笑了一声。
时昭一语成谶,我确实死了。
哥哥忘了,我如今已经二十二岁,早就不是八岁的孩子了。
我会看电子设备,会用导航。
所以就算没有手表,我的灵魂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回家。
我之所以没回来,傻乎乎地按照他改的定位走。
是因为我明白,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
哥哥演技太差,小时候我走丢了好不容易被找回来。
他虽然冷着脸凶我,其实语气中全是着急和关心。
现在也一样。
前天我问他小山村有什么好玩的,马上快要元旦了,怎么不回家。
他面上对我笑,其实双眼满是心虚。
“不着急回家,我好不容易有时间陪你,多玩两天。”
当时我就察觉出不对,但什么都没说。
直到他要走我的手表,说拍个照片,给时昭也买一个。
我把手表摘下来递过去,他调试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直到把手表重新给我戴上,难看的脸色也没有一丝好转。
我笑着问:“哥,这手表都是老款了,你还是给昭昭买个新的吧,否则她会不高兴。”
哥哥连看都不敢看我:
“没事,就买这个吧。”
我更加确定他很不对。
当晚,我取下手表仔细检查。
果然发现定位被改了。
虽然表面看起来地址还是海城家中。
但只要点进去破解一下就会发现,定位被改成刘家村外的一个林子里了。
哥哥应该是随便选的位置,没有注意是在林子里。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进地狱。
但我没有去找他,也没有问。
因为我知道,他也很为难。
时昭怎么都看我不顺眼,又有抑郁症,动不动寻死。
他在我和亲妹妹之间左右为难了近十年,也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哥哥没有和往常一样来敲门。
我知道,他应该是已经回家去了。
于是我也出门,按照手表上的定位走。
路上有村民认出我:
“你不是大城市来旅游的吗?你哥哥今天凌晨就走了,你也要走?这是要去哪?”
我强压住心中的苦涩,扯起一抹笑:“回家。”
村民皱起眉头:
“去镇里的路不是这条,你别往前走了,林子里有狼有蛇,还有陷阱。”
我笑着道:“没关系,我会注意的。”
就算是地狱,只要是哥哥让我去的地方,我都会去的。
村民不再管我,回家去了。
我本想把手表放在定位点让哥哥放心,再离开林子随便找个地方生活。
谁知没走几步就掉进了陷阱。
手机没信号,报警电话打不出去。
我陷入绝望,又丝毫没有办法。
更惨的是,陷阱里有一条毒蛇。
当晚我就被咬死了。
……
“渺渺手表的定位消失了!”
哥哥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脸色难看地盯着手机,说完这句就起身要穿衣服。
“渺渺不会出什么事吧?不行,我得去找她!”
“说不定是她自己把手表关机了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时昭一把拽住哥哥,“你不能走,今天是元旦,你说好要陪我的!”
哥哥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昭昭乖,我就去看一眼,只要她没有危险我立马回来。”
“我派人去找。”
时昭不依不饶:“今天你必须在家里陪我!”
哥哥拧起眉,还要说什么。
时昭忽然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爸妈吓得尖叫,哥哥也大惊,赶紧抬手去劝:
“好好好,我不走了,你快把刀放下!”
时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把刀扔了。
“不就是找人么?又不是非得你去,放心吧,我会安排的。”
哥哥心有余悸地俯身把刀捡起放回厨房。
“以后不要再动不动拿刀了,受伤了怎么办?”
看着他担心的神色,我的心口传来一阵钝痛。
小时候,我只要超过两个小时没回家,他就会着急。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嘴上骂着,脸上却满是担忧。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谁让你乱跑的,出事了怎么办?”
可自从时昭回来后,我就成了透明人。
就算故意一晚上不回来,也没人在意。
十几岁的时候我想不通,曾红着眼睛问哥哥为什么不找我。
他好笑地摇头:
“渺渺,你不是有定位手表吗?”
“我说过,那就是家的方向,你自己也能找回来的。”
时隔多年,这句话还在我的脑中盘旋。
从前想不明白的,如今都想明白了。
家的方向?
从时昭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家了。
-
第二天中午,时昭给哥哥看了视频。
视频里我露个背影,正在开心地捡蘑菇。
时昭的助理问:“渺渺,你要不要回家?”
我头都没回,不耐烦道:“你跟爸妈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以后都不回去了。”
助理又问:“你的手表呢?”
我语气平淡:“关机了。”
这视频明显就是合成的,但哥哥没看出来。
他没有在乎我说的什么,而是松了口气,笑着道:
“渺渺没出事就行,看来她在那里生活得还挺习惯。”
“等过完年我再去接她回来。”
时昭要气死了:“你听不见她说不想回来了?”
哥哥毫不在意:
“一时兴起罢了,外面哪有家里好,过完年她也待腻了。”
说着,他不忘叮嘱:“让你的助理给渺渺多留点钱,别不够花。”
他说完这句就出门上班去了,丝毫没注意到时昭眼底的嫉恨。
大门一关,时昭立刻给助理打电话:
“把时渺的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妈的死了还能让哥哥这么惦记,真是个贱人!”
助理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声音有些抖:
“万一被发现……”
“怕什么?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把她埋了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冷笑:
“对了,把她的手机给我拿回来。”
“哥哥肯定要给她发信息,没人回复的话,他一定会怀疑。”
就这样,元旦过后时昭好几天都没有再作妖。
爸妈很开心,偶尔聊起我,话题更多的是:
“早知道渺渺一走昭昭就正常了,应该早送她走的。”
整个家里,只有哥哥还惦记我。
他时常给我发微信,问我吃了没,睡了没,玩得好不好。
而“我”回复得很冷淡,基本不会超过三个字。
哥哥以为我是玩得太开心了,没放在心上。
直到除夕的前一周,时昭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房间改造成了狗窝。
哥哥下班回来时,正好看见工人们一边拆我的床,一边往墙上钉狗玩具。
他的脸色瞬间沉下去,声音冰冷: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工人们吓了一跳,时昭在他身后出声:
“我啊,反正时渺也不回来了,留这个房间也没有用。”
哥哥回头的时候眸中闪过浓浓的不悦:
“我都说了过完年要去接渺渺回家,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把她的房间给……”
“自作主张?”
时昭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怎么,这不是我家啊?我改造个房子就是自作主张了?”
哥哥极力忍耐着怒火,
“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家里没有空房间了,你让渺渺住哪?”
“渺渺,渺渺!你眼里就只有时渺!”
时昭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情绪瞬间崩溃:
“我才是你亲妹妹,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这又是怎么了?”
听见动静的爸妈跑出来,看见时昭和哥哥之间氛围不对,急得冒出冷汗。
时昭抓住自己的头发,癫狂地大喊:
“我说了不喜欢她,为什么你们总是在我面前提她!”
“是不是要逼死我你们才高兴?啊?我现在去死你们就高兴了是吧!”
妈妈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拉住时昭的手,朝哥哥怒喝:
“你又说什么了!”
哥哥又累又无奈,声音都有些哑:
“她把渺渺的房间改造成狗窝,我不过是说……”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哥哥的话还没说完,妈妈就怒吼出来:
“时渺都跟你发过多少信息说她不回来了,你听不懂吗?”
“为了一个房间把昭昭折腾成这样,你是怎么当哥哥的!”
哥哥一愣,缓缓地抿住唇没有说话。
而时昭听见我的名字,仿佛捕捉到了关键词一般,甩开妈妈的手就要去撞墙。
“我不活了,让我去死!我死了他就高兴了!”
妈妈被甩得摔倒在地,幸好爸爸反应快,才拉住了时昭。
家里乱作一团,工人们是继续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提着工具局促地站在原地。
而时昭那边哭得泣不成声,一直喊着要去死,要解脱。
妈妈突然从地上站起,扑到哥哥身前,抬起手就是两个耳光!
哥哥被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面庞迅速红肿起来。
我惊愕地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向来温柔的妈妈红着眼睛怒喝:
“我警告你时昼,要是你再敢在这个家里提时渺,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这些年我们对时渺都不算差,不回家是她说的,不是我们不要她的!”
“要是昭昭因为你和时渺出了什么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俩!”
这话也说得太重了。
哥哥的睫毛都轻轻颤动,眼圈逐渐透红。
他的下颌线条绷紧,许久才有些嘲弄的开口。
“好,我再也不会在这个家里提起时渺一句。”
说着,他转头进了卧室,“砰”地关上房门。
爸爸妈妈忙着安慰时昭,根本没发现哥哥的情绪也不对。
我担忧地飘进他的卧室,正好看见他掏出手机给我发信息。
“渺渺,明天我去接你回来吧。”
他眼眶红得好像要滴血,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委屈的样子。
但那边回复得很绝情:
【不用了,我不回去了,我有新的哥哥了。】
哥哥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慌乱起来。
【我送你的手表呢?你答应过我会一直戴着!】
只要手表开机,他就能按照定位找到我。
可我的回复,却让他瞬间攥紧手机。
【扔了,没用了留着干嘛?】
这天之后,哥哥把时昭宠上了天。
他嫌时昭设计的狗窝不好看,亲自动手重新出了草图,亲自盯着装修。
家里但凡看见一样我的东西,他立刻冷脸,吩咐保姆快点扔出去。
爸妈还以为他先前说的是气话,没想到直到过年,他都没有提过我一个字。
只有我知道,哥哥是被那两条信息伤透了心,生气了。
但不管怎么说,家里的氛围确实是一天好过一天。
时昭不再犯病了,除了有些小任性,再也没有寻死觅活。
除夕那天,全家一起包饺子。
哥哥专门把放了硬币的那只饺子捏了个别的花样,确保时昭能第一时间吃到。
时昭满脸幸福,搂着他的手臂撒娇:
“哥哥对我真好!”
他宠溺的笑笑,“去看电视吧,这不用你帮忙。”
晚上,大家一起吃饺子,看春晚。
爸爸妈妈被小品逗得哈哈笑,时昭坐在他们中间,偶尔点评一句哪个节目更好看。
只有哥哥坐在稍远的沙发上,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目光一沉,终于鼓起勇气似的掏出手机,翻出我的微信。
【新年快乐。】
他飞速地打完这几个字发过去,结果下一秒,迎接他的是红色感叹号。
他顿时一僵,难堪又不可置信的瞳孔紧缩。
我叹了口气。
时昭早就拿着我的手机把他删了。
哥哥攥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点击申请添加好友。
备注信息的时候,他的眸色一寸寸变冷:
“时家养你那么多年的恩情你忘了吗?我给你花过多少钱?行,既然你不要这个家了,就算一算把钱还回来!”
打完这句话,他点击发送,烦躁得想把手机揣回去。
可就在这时,手机却震动一声,推送了一条新闻。
他扫了一眼,却瞬间脸色惨白。
【刘家村的村民挖出无名女尸,法医推测死者死于元旦左右,现紧急寻找死者亲人!】
照片里死者已经腐烂了一半的脸。
和我一模一样。
哥哥“蹭”的一下从沙发站起来。
他指尖颤抖着不断放大照片,脸色越来越白。
爸妈还有时昭疑惑地看过去:
“怎么了?”
哥哥顾不上和他们说话,一直盯着手机,找到我的电话就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不信邪,一遍又一遍地打。
妈妈终于察觉不对,走过去皱着眉问:
“大过年的,你这是怎么了?”
哥哥慌乱地把刚才的照片给妈妈看,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刚才推送的新闻,我觉得照片里这个女尸很像渺渺。”
时昭瞬间神色一凛。
妈妈已经接过手机对着照片看了。
由于一个月过去,我的脸都腐烂了一半。
妈妈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没晕过去。
时昭走过来一把抢过手机,看了一会,沉声道:
“这一定不是时渺,上面说这个女尸死于元旦左右,你不是一直和她都有联系吗?”
“她不可能死。”
听见这话,哥哥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他安慰自己道:“对啊,渺渺一直在跟我联系,只有这个星期我们没发信息,她一定没事。”
“应该只是长得比较像吧,她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他的声音却止不住的发抖,任谁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慌乱。
他重新坐下去,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条新闻。
试图找到更多图片里的女尸不是我的证据。
然而没过多久,警察却给爸爸打来了电话。
“您是时渺的父亲的吧?我们从时渺的死亡地点找到了她的身份证,还有一块手表。”
“请您现在立刻来警局认领一下尸体。”
爸爸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对于我这个假千金,其实他们挑不出什么。
我从小就听话懂事,除了认不清方向,没让他们操过什么心。
自从哥哥给了我定位手表后,我连回家也不用他们担心了。
甚至在时昭回来的时候,我都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那时候时昭哭闹着要他们把我赶走,爸妈原本是想那么做的。
可是一转头,看见我就站在身后,红着眼睛看着他们。
于是他们又心软了。
“渺渺,你别去惹昭昭,只要你听话,时家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听话了。
自从他们说完,我没哭没闹。
整天就待在自己的小卧室里,看见时昭都绕着走。
就算是她找事欺负我,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能留在家里,已经莫大的荣幸。
我深知自己不能和时昭比,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可最后,时家还是不要我了。
看着爸爸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或许亲情,本来就是复杂的。
就连已经年过半百的爸妈,也做不到完全的取舍。
这一晚,他们在警察局里度过。
妈妈看见我的尸体的时候就晕过去了。
爸爸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全家只有哥哥还算冷静。
他攥紧了拳头问警察: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啊?我妹妹前两天还跟我发信息呢,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错不了。”
警察声音沉沉:“时先生,我知道你现在无法理智思考,不过请你相信我们。”
“身份证件我们已经找到了,也进行了dna比对,死者确实就是你的妹妹时渺,对了,还有这个。”
警察说着递过去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一款白色电子表。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妹妹的东西,我们捡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电了,现在充满了。”
哥哥看见表的那一刻,眼睛就红了。
他隔着透明袋子,点击了表的屏幕几下。
视线落在“家”的定位上,眼泪瞬间掉下。
“是渺渺的,这是渺渺的东西……”
“那、那之前的视频,还有她给我发的那些信息都是怎么回事?”
哥哥眉头蹙紧,声音哽咽,很努力的想这其中原因。
他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时昭已经慌得呼吸都沉重了。
警察皱眉:“什么视频,给我看看。”
哥哥好像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把视频给警察看。
然而警察只看了一会就断定:
“这视频声音是合成的,人物也是ai处理的。”
“时先生,你被人骗了。”
“什么?”
哥哥难以置信地落在时昭身上,眼神中闪过迷茫和惊愕:
“这视频不是你的助理拍的吗?怎么回事?”
时昭说不出话,死死地攥紧了手指,脸色苍白。
警察眉头皱得更深:
“你刚才说你妹妹在之前给你发过信息?”
“对,我有聊天记录的!”
警察面色凝重地叫来一个人,吩咐道:
“查一下时渺的电话卡定位。”
时昭的脸色完全惨白下去。
她完全不知道电话卡还能定位,吓得浑身都抖了。
过了片刻,警察脸色黑沉地回来了。
“队长,时渺的电话卡,显示在咱们警局里。”
哥哥看不出什么,可警察办案多年,自然不会放过蛛丝马迹。
时昭从一开始就脸色难看,现在更是待都待不住了。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就往外头走:
“我、我先去看看我妈妈!”
两个警察知道她想跑,立刻将人按住。
没一会,就从她的口袋里搜出了我的手机。
那一刻,哥哥的表情皲裂了。
“你、你竟然……”
另一边的爸爸,情绪也瞬间崩塌。
“竟然是你干的!时昭,你这是在犯法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
“我没有!不是我杀的她,我只是叫助理把她埋起来,我是好心!”
事到如今,时昭也只能狡辩了。
“要不是我让人把她的尸体埋起来,村民怎么会发现?说不定她早就被狼吃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那个视频也是你合成的是吧?时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哥哥一步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抬起手就一巴掌下去。
“时昭,自从你回家全家都宠着你,渺渺也处处让着你,你怎么会这么恶毒!”
时昭被打得偏过脸,脸颊快速肿起来。
警察局里一片寂静。
大家都在等着她开口。
而哥哥的这一巴掌好像打断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怒吼: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关心她,我有什么错!”
“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可你眼里只有她,我让你把她送走,你能拖拖拉拉硬是跟她玩了半个月。”
“哥哥,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啊,你从来都没带我玩过那么长时间!”
“况且又不是我杀了她,是她自己蠢掉进陷阱,我没有犯法!”
哥哥听着她的话怒不可遏:“你简直无可救药!”
而警察更是言简意赅:
“你知情不报,擅自埋尸,甚至伪造视频,当然是犯法。”
时昭终于慌了,她抓住警察的袖子拼命地大喊: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我的家人一直陪着我,我没有犯法!”
“警察叔叔,求求您不要抓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干了!”
“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坐牢……”
说到最后,她泪水决堤,几乎站不稳,满眼的恐惧。
到底是只有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警察面前哪里还能镇定。
而警察面不改色,吩咐人将时昭关了起来。
局里重新安静下来,哥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就低下头,眼泪越掉越多。
爸爸的头发好像都白了不少,脊背也弯了。
这一天,他同时失去了两个女儿。
……
时昭被关起来后,当晚就全都招了。
包括她是怎么发现我死了,指使助理埋了我的尸体,拿走我的手机,伪装我的身份跟哥哥聊天。
还有,她的抑郁症竟然也是假的。
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一发疯寻死,无论什么过分的要求家人都能答应。
我忽然觉得有些荒唐。
十几年的隐忍,委屈,其实都是没有必要的。
时昭没病,更不想死。
她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我赶走。
其实她可以跟我说的,只要她好好跟我说,我也不是非要留在时家不可。
可她没有,她选择了最极端的那种方式,间接的害死了我。
最后警察下了结论,时昭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第二天,妈妈在医院里醒来,陪着他的只有爸爸。
她一把攥住爸爸的手,虚弱的问:
“到底怎么回事?渺渺怎么会死呢?”
爸爸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掉下。
他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住,所以缓和了一会情绪,全盘托出。
妈妈的表情在脸上一寸寸凝固。
许久,她难以置信的反问:“你是说,渺渺死了,昭昭也进去了?”
“我的女儿,一个都没有了?”
爸爸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昭昭还有机会出来,但是渺渺……她真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是咱们做的不对,没有平衡好她们俩之间的关系。”
“渺渺从小就懂事,都是咱们不好啊!”
他话音落下的那刻,妈妈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随后忽然闭上了眼,再次陷入昏迷。
爸爸大惊失色,赶紧大喊着叫医生。
医生来的很快,但是妈妈的诊治结果依然不好。
“时先生,您太太现在的情况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以后可能成为植物人,再也醒不来——时先生!”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爸爸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病房里乱做一团,医生赶紧大喊:
“家属呢?赶紧叫家属来!”
我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家属?
我死了,时昭在监狱里。
剩下个哥哥……
他正在忙着我的后事,赶不过来。
我的尸体火化了,骨灰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
哥哥将我安置在家族墓地,又给我烧了很多纸钱。
“对不起渺渺,我应该早点去看你的。”
“不对,我就不该带你走。”
哥哥跪在我的墓碑前,边说边掉泪,声音沙哑。
“我原本想着让你在外头待两天,过完年再接你回来,谁知道……”
“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个好哥哥!”
说着,他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的眼中满是忏悔,自责:
“我竟然还改了你的手表定位,要不是我,你根本就不会去那个林子里,自然也就不会死了。”
“你怎么那么傻,怎么真的去了那里……”
逐渐,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几天,他先后经历我的死亡,时昭的坐牢。
情绪好几次崩溃,更是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身体也快扛不住了。
然而医院那头还在不住的联系他。
妈妈成了植物人,爸爸如今晕倒生死未卜。
从前好好的一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
元宵节过后,哥哥决定动身前往国外。
家里仅剩的爸爸不想让他走,几乎是哀求的让他留下。
他缓缓摇头:“爸,我给你找了护工专门照顾你和我妈。”
“时家的公司已经卖了,国内我真的不想再待,只要在这里一天,我就会想起渺渺……”
“要不是我,她根本就不会走进那片丛林,我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爸爸老泪纵横,却拦不住哥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儿子离他而去。
同一天,我执念尽消,灵魂也消散了。
天光正好,我要去找我下一辈的幸福了。
过往在此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