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年会上,只因我抽中三等奖电话手表,老板便把本该属于我的二十万销冠年终奖,发给了实习生林雨柔。
“姜黎,一人一个奖,这才公平。”
林雨柔捧着销冠奖杯,在台上笑得春风得意。
我压不住心头的怒气,刚想冲上去为自己讨个公道,同事小鱼拦住我。
“林雨柔是公司最大甲方陆永年的女朋友,你还是别惹她了。”
陆永年?
我那个入赘的窝囊姐夫?
我立刻掏出手机,给我姐发去信息。
“姐!速来!抓小三!”
……………
林雨柔捧着奖杯,站在台上细声细语地念着获奖感言,
“感谢公司的培养,感谢陈总的认可,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为公司创造更多的价值。”
话音未落,我冲上台,一把抢过话筒。
音响爆发出刺耳的啸叫,全场骤然死寂。
“销冠是什么意思?”
“需要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吗?”
不等任何人反应,我拿出电脑,把三天前公司大群里发布的那份年度业绩表投上了大屏。
我的名字断层式地排在第一位。
领先第二名足足五千三百万。
林雨柔视若无睹,轻轻笑了一声,语气轻佻,
“这能说明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你的业绩最高,就要抹杀公司其他人所有的努力吗?”
“再说了,姜黎姐,你这些业绩怎么来的……公司里谁没听过风声?甲方那边的大腿,你怕是抱了个遍吧?”
她凑近话筒,突然拔高声调,
“像你这样靠脸上位,用手段开单的人,也配谈销冠?”
抱大腿?
我这一年,没有休息过一天。
每天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地出去见客户,即便是半夜两点接到电话,我也能从被窝里爬起来。
无数个用努力拼凑出的日夜,此刻在她的嘴里变得一文不值。
我强压着怒气,走到林雨柔面前,
“我不配?”
“难道你配?”
我面向台下,目光扫视所有人,
“就算不是我,也该是排第二的卢斌,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林雨柔吧?”
卢斌腾一下站起来,椅子被撞翻,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脸色发白,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太利索,
“姜黎!话可不能这么说!”
“雨柔的业绩……那是因为她来的晚啊!对对对!她来的晚!”
“我当初刚进公司,可没有这样的业绩,要真论起来,那这个销冠,非林雨柔莫属!”
“公司的决定,我绝对支持,没有任何异议!”
一屋子同事,此刻鸦雀无声。
有的死死盯着手机,有的低头玩弄桌布,无人敢接话,更无人敢与我对视。
无形的压力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看向一直沉默的陈总。
他坐在主位,手里慢慢转动着茶杯,冷着脸,显然是对我的做法有些不满。
“姜黎,你也是老员工了,顾全大局不知道吗?”
“公司讲究团队和谐,不是你个人逞英雄,搞对立的地方!”
他放下茶杯,杯底磕碰桌面,一声脆响,
“你已经拿了奖,就该知足。”
“非要闹得所有人脸上难看?”
“如果你连这点团队意识都没有,我想你也不适合再带项目组了。”
“组长的位置,我会重新考虑。”
陈总身体前倾,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我,
“现在,给雨柔道个歉,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气得胃都疼了,不明白这种智障是怎么当上老板的。
“让我给她道歉?不可能!”小鱼冲我使劲眨眼,
“姜黎姐,你就服个软呗,林雨柔是陆永年的女朋友,陈总把她当财神一样供着,生怕怠慢了她。”
小鱼掏出手机给我看林雨柔的朋友圈,里面全是和陆永年的亲密照片。
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照片质问林雨柔,
“你和陆永年什么关系?”
她先是一愣,随即抬起下巴,笑容里藏着一丝炫耀,
“当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我姐到现在都没回信息,我又给她打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男女朋友?陆永年有老婆你不知道吗?还是你就喜欢当小三?”
我的话像丢进湖里的一颗石子,场面终于不再安静,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林雨柔的眼神里,也带着质疑。
陈总霍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勃然大怒,
“姜黎,敢污蔑陆总,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第二天踏进公司,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气氛紧张。
我的工位上,此刻空空如也。
属于我的物品,像一堆废弃的垃圾,被堆在茶水间那张沾满咖啡渍的破旧桌子上。
林雨柔坐在我的工位前,捏着一张酒精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桌面。
见我停在门口,她抬起头,将用过的湿巾嫌弃地扔进垃圾桶,手放在鼻子跟前扇了扇风。
“姜黎,你平时在工位上都干嘛啊?这味道………”
她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我面前,下巴微扬,指着那张堆满东西的桌子,
“喏,公司现在位置紧张,没别的空位了,以后,你就坐那儿吧。”
太阳穴隐隐作痛,但我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平静。
“你谁啊?公司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
“咳!”
一声重重的干咳从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传来,陈总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办公区中央。
“手里事都停一下,耽误大家两分钟时间。”
“经公司管理层研究决定,从今天起,项目组组长一职,由林雨柔担任。她年轻有冲劲,学习能力强,相信能带领团队再创佳绩。”
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针扎在我身上,
“至于原组长姜黎,无视公司纪律,公然污蔑同事清白,顶撞上级领导,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现予降级处理,岗位调整为实习生,考察期三个月。若在此期间再有类似行为,直接开除!”
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几个平时与我交好的同事脸上写满愤慨。
“姜黎姐可是我们组业绩支柱!这太不公平了!”
“就是啊,能力比不上关系硬呗……”
“嘘!小声点,还想不想干了?”
林雨柔挺直腰背,享受着众人目光的聚焦,厉声喝道,
“都没事干了吗?公司的安排轮得到你们议论?谁再替她抱不平,一起滚去茶水间!”我不想再做无意义的争论,默默走向我的新工位。
也好,咖啡不限量,零食敞开吃,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比从前那个逼仄的工位舒服多了。
我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抓了把瓜子,乐得清闲。
而新官上任的林雨柔,却陷入了焦头烂额。
年关将至,正是维护客户,敲定续约的关键时期。
她抱着厚厚的资料一家家拜访过去,得到的却都是敷衍的拖延。
不到一周,竟接连搞砸了三份我先前基本谈妥,只待走流程的年度大单。
她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直奔陈总办公室。
不久,陈总铁青着脸出来,将几份作废的合同重重摔在我面前的杂物桌上。
“姜黎!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他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
“这些客户为什么突然变卦?说!你是不是私下联系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慢悠悠地嗑完最后一粒瓜子,喝了口茶,抬眼看他,
“陈总,调监控吧。”
“我每天按时打卡,活动范围不出茶水间方圆五米,电话都没打几个。我拿什么搞鬼?用意念吗?”
陈总被噎得一时语塞,只能狠狠瞪我一眼,甩手而去。
几天后,林雨柔终于拿下了一家规模不大的新公司,得到一份十万块钱的订单。
公司竟为此特意召开了一场表彰大会。
聚光灯下,她捧着那份单薄的合同,笑容灿烂如花。
会议尾声,陈总再次点名,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
“姜黎,看见了吗?公司离了谁都能转!要时刻记住,做人得谦虚,技不如人,就得服输!”
林雨柔站在他身侧,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嘲讽。
陈总清了清嗓子,扔出最终的裁决,
“鉴于姜黎在实习期间表现消极,经公司领导层一致决议,即日起,解除与姜黎的劳动合同。”
“现在,请你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
会场一片死寂。
我笑了笑,丝毫没为自己辩解,当众拿出手机,干脆利落地退出了公司所有群聊。
世界瞬间清静了不少。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前台着急忙慌地冲进办公区,
“陈总!陈总!陆永年陆总来了!已经到了楼下!”
林雨柔眼睛一亮,跟着陈总下楼去迎接陆永年。
我放下手中的纸箱,站在原地,也等着见见我这位好姐夫。陆永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电梯,步履沉稳,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
他目光平淡地扫过抱着纸箱站在走廊边的我,没有丝毫停留。
看来,四年前在我姐婚礼上那匆匆一面,他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陈总点头哈腰地将陆永年和林雨柔迎进他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厚重的实木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这一关,就是整整两个小时。
门再次打开时,陈总脸上的红光几乎要溢出来。
他半躬着身,双手紧紧握住陆永年的右手,用力摇晃,
“陆总!陆总啊!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们送来这么大一份年度框架协议,真是救了我们整个公司啊!”
陆永年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合作了几年,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的目光落向依偎在他身旁,一脸柔顺的林雨柔。
“况且……雨柔和我之间的关系,陈总想必也明白。”
林雨柔适时地垂下眼帘,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陆永年继续说道,
“我几次让她来我公司,挂个清闲又体面的职位,她偏不愿意,非要凭自己本事在这里闯。”
“她就是太单纯,总怕别人说闲话,说我以权谋私。”
陈总立刻把腰弯得更低,声音充满了谄媚,
“是是是!林小姐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人品更是没得说!您放一万个心,她在我们这儿,绝不可能受半点委屈!”
“哦?是吗?”
陆永年眉梢微挑,声音里渗出一丝质疑,
“可我昨晚怎么听雨柔说,前几天在公司受了不小的委屈?好像……还被人当众污蔑了?”
陈总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的目光慌乱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抱着纸箱静静站在角落的我身上。
他几乎是扑了过来,一把将我狠狠推到陆永年面前,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步。
“陆总!误会!天大的误会!”
陈总声音尖利,急于撇清,
“都是员工个人行为,和我们公司没有一点关系!”
“她因为雨柔拿了销冠,心生嫉恨,才到处造谣生事!您看,我们已经严肃处理了,现在已经把她开除了!马上就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我稳了稳怀里的纸箱,抬眼,迎上陆永年审视的眼神,然后,缓缓勾起嘴角,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对他晃了晃手指。
“好久不见啊,”
我的声音清晰平稳,穿透了整个死寂的办公区。
“姐夫。”这两个字,像一颗冷水滴进了滚油锅。
原本落针可闻的办公区瞬间被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沸腾的议论声淹没。
无数道目光在我和陆永年之间惊骇地来回扫射。
“我靠!姐夫?上次姜黎说的……是真的?”
“陆总结婚了?老婆是姜黎的姐姐?”
“怎么可能!陆总不是一直对外宣称单身黄金汉吗?林雨柔不也一直以正牌女友自居?”
“傻啊你!豪门水深着呢!哪是我们这些牛马能理解的!”
“难怪姜黎之前那么硬气……这下有好戏看了!”
陆永年脸上那副运筹帷幄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仅仅一瞬,便恢复冷漠。
林雨柔的反应却快得多。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猛地从陆永年身后站了出来,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显得无比委屈。
“姜黎!”
她音量不高,刚好让所有人听清,
“我知道,因为我工作表现好,拿了销冠,挡了你的路,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
“上次你当着全公司的面骂我是小三,我为了公司团结,忍了!”
“可你现在……”
“你现在居然当着我男朋友的面,还敢胡说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一边控诉,一边柔弱地靠回陆永年怀里,肩膀微微耸动,仿佛风中颤抖的小白花。
陆永年立刻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护住,看向我的眼神骤然变得锋利如刀。
“这位小姐,”
他开口,声音冷硬,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并不认识你。”
“攀亲附会,胡言乱语,也要有个限度。”
我不急不恼,甚至往前走了半步,直视着他,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黎。”
“姜笙,是我亲姐姐。”
“陆总,不认识我可以。姜笙,您该不会不认识吧?”
陆永年的下颌线紧绷了一瞬,随即却冷笑起来,语气充满讥讽,
“姜笙?我当然认识。”
“她是我公司的股东之一,一位优秀的投资人,但这和我的私生活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
“我倒是听说,姜总确实有个妹妹,不过早年就出国定居,常年旅居海外,从不涉足国内业务。”
“怎么,难道那位养尊处优的姜家二小姐,会回国来打卡上班,还被公司开除?”
他的语气越来越轻蔑,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姜小姐,即便你要冒充,也该编个更可信的身份。”
“姜家的人,会需要挤地铁上班,会为了二十万年终奖撕破脸皮?”
“笑话。”
他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带着彻底否定的意味。
陈总闻言,像是得到了指令,上前一步,指着我的鼻子,
“听见没有!陆总根本不认识你!你已经被开除了,还在这里妖言惑众,诽谤陆总和林小姐!保安!保安呢!把她给我轰出去!”
几名保安应声从楼梯间跑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我看着陆永年护着林雨柔的亲密姿态。
看着陈总狗仗人势的嘴脸。
看着四周或惊疑,或同情,或纯粹看热闹的同事。
慢慢地将怀里的纸箱放在了地上。
在保安的手即将碰到我胳膊的前一秒,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屏幕解锁,指尖在通讯录里轻轻一点,按下免提。
忙音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一个带着些许慵懒却极具穿透力的女声,透过手机扬声器,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姜黎,你那边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见到陆永年那个混蛋了没有?”
这个声音响起的一刹那,陆永年脸上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
他猛地一把推开还依偎在他怀里的林雨柔,力道之大,让穿着细高跟的林雨柔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试图挽回场面,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紧急会议。”
“你们公司的内部纠纷,自行处理,我就不参与了。”
他说完,转身就想往电梯方向走,步履间竟有些仓皇。
我横跨一步,手臂一伸,恰到好处地拦在了他的去路上。
“诶,姐夫,别走啊,我姐让你接电话。”
陆永年火冒三丈,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摔在地上。
“接什么电话?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随便找个女人打来电话,就说是我老婆,你们碰瓷的手段这么低级吗?”
他为了佐证自己的话,立刻掏出手机,迅速拨了个号码,对着那头急促地说了几句。
挂断后,他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重新挺直腰背。
“我已经打电话确认过了,姜总和妹妹正在瑞士度假,公司高层都可以作证。”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宣判罪行,
“你先是冒充姜总的妹妹,又造谣姜总是我的妻子,还当众污蔑雨柔的清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脸色一变,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还是说,你是受其他公司指使,来破坏我们的合作的?”
陈总凑上前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尖,唾沫横飞,
“姜黎!你编造谎言,污蔑我们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严重损害公司形象和商业信誉,这已经不仅仅是开除那么简单了!”
“我正式通知你,公司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你必须赔偿公司的一切名誉损失!否则,咱们就法庭上见!”
林雨柔也终于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
她捋了捋微乱的头发,走到陆永年身边,重新挽住他的手臂。
看向我的眼神里,只剩下满满扬眉吐气的得意。
“陈总,我看她呀,就是穷疯了。”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前排的人听清,
“二十万的销冠奖金没捞着,心里不平衡,就想着剑走偏锋,来讹诈陆总一笔大的。”
“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钱没骗到,还要倒赔公司一大笔……”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上下打量着我朴素的衣着和地上裂屏的手机,嗤笑一声,
“不过,人家刚才不是自称是那个什么……姜家二小姐吗?”
“姜家啊,那可是了不起的豪门,这点赔偿金,对二小姐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陈总立刻阴阳怪气地接上,
“哟,可不嘛!既然是姜家二小姐,那想必我们公司要求的这点赔偿,对您来说,不就是洒洒水吗?”
“赶紧赔了钱,咱们也好两清,别耽误您回您的瑞士度假啊!”
两人一唱一和,极尽嘲讽之能事。
周围的同事表情各异,局面反转又反转,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如何收场。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陆永年,”
高跟鞋清脆的叩击声由远及近,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你现在胆子肥了是吧?”
所有人惊愕回头。
办公室入口处,光线被一道修长利落的身影遮挡。
女人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羊绒大衣,长靴及膝,脸上架着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致的下颌和一抹色泽暗沉的红唇。
她身后,立着四名身着黑西装,体格精悍的保镖,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她抬起手,缓缓取下墨镜。
露出一双与我眉眼相似,却更加锐利冰冷的眼睛。
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划过空气,钉在陆永年骤然僵硬的背影上。
“你……”
陆永年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干涩嘶哑,方才的色厉内荏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恐慌,
“你……你不是在瑞士吗?”
姜笙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冰冷,
“不放出点假消息,”
她缓步向前,鞋跟敲击地面,一声声,都像是踩在陆永年丢在地上的脸皮上,
“我怎么能赶得上,这出精心编排的好戏?”
她停在陆永年面前一步之遥,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这个刚才还在矢口否认她存在的男人。
“陆永年,我花钱,给你铺路,给你公司,让你人模狗样地站在这里当陆总,”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清晰得让角落里的员工都能听见,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用我的钱,养你的女朋友,还在我妹妹的公司里,演一出伉俪情深?”
噗通!
众目睽睽之下,刚才还试图维持最后体面的陆永年,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沉闷的撞击声让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压抑的惊呼再声也控制不住。
无数只手迅速摸出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这难得一见的豪门大戏。
总裁下跪,原配现身手撕小三,这要是传到网上,不得大爆特爆。
姜笙甚至没有多看跪在地上的陆永年一眼。
她的目光冷淡地扫过那些闪烁的镜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
“在场的,每人两万。”
“买断你们手机里刚才到现在的所有影像录音,”
她顿了顿,
“我不希望今天这件事传出去。”
“能做到吗?”
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颤抖和激动的声音响彻全场。
“能!”
“能!能!姜总放心!”
姜笙这才微微颔首,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终于将目光移开,落到了早已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林雨柔身上。
她踱步过去,高跟鞋停在林雨柔面前,目光像打量货品一样,从上到下,缓慢而挑剔地扫视。
“你就是陆永年的,女朋友?”
姜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雨柔吓得猛然后退,下意识想往陆永年身边躲。
可跪在地上的陆永年此刻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敢给她半点回应,甚至避嫌似的把头埋得更低。
“我……我不知道!姜总,我真的不知道他结婚了!我也是被他骗的!”
林雨柔崩溃地哭喊起来,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说他是单身,对我一见钟情……我也是受害者啊!”
“停。”
姜笙用一个简单的字眼截断了她的表演,眉宇间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戏够多了。
“需要我给你们腾个场地,办个婚礼吗?”
“姜笙!姜笙你听我说!”
跪在地上的陆永年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形象,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试图去抓姜笙的衣角,
“我有苦衷!”
“都是她勾引我!是她逼我的!公司之前有个大项目……她故意灌醉我……不,不是!是我鬼迷心窍!我回去给你当牛做马,你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
他语无伦次的哀求嗡嗡作响,令人心烦。
“姐,”
我适时开口,声音平静,
“这儿太吵了,你先带他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行。”
姜笙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绝对的信任。
她轻轻点了下头。
“起来。”
她对着脚下的陆永年,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两名保镖上前,像提麻袋一样,将瘫软的陆永年从地上架了起来。
姜笙不再看任何人,带着她不成器的丈夫,干脆利落地消失在电梯口。他们一走,办公室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炸开了锅。
“我的天!是真的!姜黎真是姜家二小姐!”
“家里有矿还这么拼!卷死我们算了!”
“快看林雨柔那脸色……哈哈哈哈,比死了三天的蛆还臭!”
“刚才谁录像了?两万块啊!赶紧删干净!”
陈总脸上的肥肉颤抖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搓着手,弓着腰挪到我面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姜……姜总!您看这事儿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您要是早亮明身份,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这一切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我斜睨着他,语气平淡,
“我没说吗?”
陈总一愣,随即脸上闪过极致的悔恨,眼珠一转,猛地伸手指向旁边呆若木鸡的林雨柔,尖声叫道,
“都是她!都是这个扫把星女人挑唆的!她仗着和陆总……和那个姓陆的关系,一切都是她让我干的!姜总,我是被蒙蔽的啊!”
“你胡说八道!”
林雨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震惊中惊醒。
她失声尖叫,面目狰狞地扑向陈总,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柔弱小白花样,
“陈志勇!你少血口喷人!”
“分明是你忌惮姜黎工作能力强,怕上面提拔她,威胁到你的位置,才利用我,想借我的手把她赶走!”
“是你暗示我,只要挤走姜黎,销冠和组长位置都是我的!”
刚刚还站在一条船上的两个人,分分钟翻脸不认人,开始互相撕咬。
陈志勇堆着假笑,语气急促地为自己辩解,
“姜总!姜总!您别信她,她这是靠山倒了,想拉个垫背的!我对您的工作能力,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之前……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以您的能力,眼界和格局,屈居一个小组长都是屈才!坐我现在这个位置,那也是绰绰有余!”
“您放心,我马上就写推荐报告,不,我亲自去总部找领导,全力保荐您来接任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非您莫属!”
我挑了挑眉,静静看他表演完毕,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陈总,这……不合适吧?毕竟,我刚被公司开除……”
“一个被开除的员工,转眼成了总经理,这要是传出去……对公司形象不好吧?”
“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陈志勇瞪着眼睛,越说越激动,
“这不正体现了咱们公司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态度嘛!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我们分公司,一定能再创辉煌!”
等他终于词穷,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行。”
在全场疑惑的眼神中,我对着门外招了招手,动作自然的像是在招呼一个熟悉的朋友。
“陈总这么有诚意,又何必麻烦你写报告,跑总部,层层申请,浪费时间呢?”
我的话音落下。
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不疾不徐地迈进门来。
他穿着考究的深色中山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如鹰。
老者走进来,目光缓缓扫过一片狼藉,鸦雀无声的办公室,最后落在了僵在原地的陈志勇脸上。
我走上前去,迎着老者温和的目光,恭敬地叫了一声,
“徐叔。”
随即面向众人,向大家介绍。
“这位,就是我们集团总公司的董事长,徐老先生。”
“陈总,您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直接向董事长汇报了。”陈志勇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的脸上只剩下惊恐的表情。
徐董的亲自到来,意味着他的退路,被全部斩断。
林雨柔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拼命从人群边缘挤到前面,也顾不得形象,指着陈志勇疯狂喊道,
“徐董,我要举报!”
“我实名举报陈志勇,他滥用职权,欺压员工,私吞员工个人业绩提成,还虚报项目费用,给总公司报假账!”
“我……我这里有证据……”
她急切的掏出手机,
“这是他让我帮忙处理账目的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
徐叔微微抬手,林雨柔立刻噤声。
“这些情况,我早已知晓。”
他声音平稳,不怒自威。
“集团审计和风控部门早有察觉,也掌握了不少线索,只是一直缺少实质性的证据。”
他顿了顿,视线落到我身上,
“此次,若不是姜黎以身入局,我竟不知,公司已经腐败到了如此地步!”
他声音不大,但上位者散发出来的威压,还是震慑了每一个人。
徐叔看向面如死灰的陈志勇,如同宣判般说道,
“陈志勇涉嫌职务侵占,商业贿赂,做假账等多起违法犯罪行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现已通知集团法务部及监察部门,正式移送公安机关依法处理。
“至于公司总经理一职……”
他的目光转向我,带着毋庸置疑的信任,
“在集团正式任命下达前,暂由姜黎全权代理,负责公司一切日常运营及本次事件的后续整顿工作。”
“那我呢?”
林雨柔彻底慌了,她期待的戴罪立功似乎并未起作用,徐叔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她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徐董!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陈志勇逼的!我举报了他,我……”
徐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看待脚边无关紧要的尘埃,
“如果你识趣,现在自己离开,或许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在此事中的连带责任……”
林雨柔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
自己离开?
意味着她不仅工作丢了,在这行业里也将声名狼藉。
而她曾经的靠山陆永年,自身难保,更不可能给她任何庇护。
她看着周围那些或冷漠,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终于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走投无路。
尘埃暂时落定。
我随着徐叔走向电梯,身后的办公室传来欢呼声。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方才还威严如山的徐叔,肩膀微微松了下来。
他揉了揉眉心,转头看我时,脸上竟带着几分无奈和后怕,活脱脱一个担心晚辈责怪的老顽童。
“小黎啊,”
他叹了口气,
“我当初就是想借你这把快刀,来帮我清清这分公司里的蛀虫。”
“知道你能力强,有魄力,受点委屈也能稳住局面……”
“可谁知道,竟还牵扯出陆永年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他皱了皱眉,语气里竟真有一丝担忧,
“这事儿闹得……姜笙那丫头,脾气我最清楚,她不会怪我吧?”
我皱着眉头,故作思索,
“这事儿啊……还真不好说……”
“我觉得吧,今年过年,我姐估计不会给您买酒了……”
徐叔一脸惋惜,
“别啊,我就等着过年才能喝上那么一口…”
我没忍住笑出声,
“没事儿,我姐不送,我给您送!”
徐叔眼睛倏地亮了,
“行,一言为定哈!”
回去后我才知道,姜笙在车上就让陆永年签了离婚协议。
家门都没给进,半路直接踢下了车。
当初陆永年入赘,只不过是姜笙为了继承家产打的幌子而已。
姜家没有儿子,需要一个男人,用来堵住外人的嘴巴。
而现在,姜笙早已站稳了脚跟,自然不再需要陆永年来撑门面。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按照徐叔的授意和集团的支持,对分公司进行了一场彻底的整顿。
该清理的清理,该提拔的提拔,制度重塑,流程再造。
阳光重新照进每个角落,绩效与奖励直接挂钩,每个人的努力都看得见回报,野心和才华都有了公平施展的舞台。
公司的风气和业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然一新。
当一切步入正轨,新的管理团队能够独当一面后,我递交了辞呈。
徐叔没有过多挽留,他知道我志不在此。
卸下代理总经理的光环与重任,我重新回到了自由洒脱的生活节奏。
当然,过年时去看望徐叔,手里提着的,定然是比往年更醇厚的好酒。
这可是我答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