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你为爱息影五年，这次怎么决定上离婚综艺了？”
“你肚里刚怀着孩子，不会又是想在节目上挽回周淮川吧？”
经纪人郑姐开着车，一路上喋喋不休。
楚染垂眸听着，声音虽然轻却异常坚定：“不是，这次我是真心想跟他离婚的。”
她轻轻抚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至于孩子，他还不知道，郑姐，请你先帮我保密吧。”
她不准备告诉周淮川，自己怀孕的事。
这个孩子，以后就只是她一个人的。
结婚五年，楚染爱周淮川比自己命还重要，在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她刚刚拿下视后，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却因为和周淮川恋情曝光，毅然退出娱乐圈，从此销声匿迹。
婚后的日子虽平淡，对她来说却是幸福的。
直到半年前，周淮川的初恋陆姿情离婚回国后。
楚染才认清，自己引以为傲的完美婚姻，不过是一个笑话。
陆姿情想复出拍戏，周淮川就砸钱砸资源，为她专门亲自拍摄打造了一部电影，让她一影封后。
周淮川甚至在采访中表示：“如果当年姿情没去国外，我想我的太太不会姓楚。”
一句话。
直白得简直是将她这个妻子的尊严放在地上踩。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楚染明白，自己是时候放手了。
保姆车在行驶半小时后，停在了拍摄现场。
楚染到了后台，终于和周淮川见了两个月以来的第一面。
周淮川白衣黑裤，架着一副银丝眼镜，清冷矜贵。
以他的长相，其实进娱乐圈都绰绰有余，可周淮川不喜欢抛头露面。
这次，他突然转性要跟她上离婚综艺，是他想让大众认为是他们感情出了错，离婚跟陆姿情没有半点关系。
为了陆姿情，周淮川确实用心良苦。
出神间，周淮川长腿几步，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来得这么晚？”
听出他的不悦，楚染手指蜷了蜷，低声道：“堵车了。”
周淮川浓黑的眉头轻皱，没多说什么，只道：“拍摄快要开始了，跟我过来吧。”
摄影棚内。
两人相邻而坐，楚染侧过脸，只能看到他冷漠的侧颜。
工作人员手里举着题板，一一问道。
“请问伴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楚染脱口而出说出了周淮川的生日：“六月初三。”
这么多年感情，她对周淮川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周淮川声音清冷，同样没有犹豫：“九月十二。”
可是话音落下，楚染却微微变了脸色。
她的生日是九月二十日。
而九月十二，是陆姿情的生日。
五年夫妻，这样简单的问题，周淮川居然都答错？
楚染微仰起头，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
而此刻，周淮川顿了一下，似乎也很快反应过来改口：“记错了，是九月二十。”
楚染自嘲一笑，并不揭穿。
工作人员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结婚五年，为什么不要孩子？”
楚染的目光看向周淮川，想听听他作何回答。
周淮川眸光淡然，开口道：“我是丁克，不喜欢孩子。”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
楚染心里依旧酸涩发胀得厉害，他是丁克，她却不是。
这也是她为什么执意要瞒着周淮川留下肚里孩子的原因。
前采录制结束。
楚染和周淮川到了节目组安排的别墅里，将要共同度过一个月的时间。
深夜，工作人员都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了楚染和周淮川两个人。
周淮川起身，冷漠出声：“我们分房睡吧。”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她划清界限。
楚染的心脏狠狠揪起，还是提醒道：“还在拍节目，你真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周淮川却不以为意：“我跟你会到卧室拍个镜头，明早再拍个起床的镜头，到时候剪辑一下就好了。”
不愧是名导，他深知剪辑的重要性。
他说着进了浴室。
楚染却看向夜视镜头，镜头红光正一闪一闪。
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这个综艺，是24小时不剪辑直播的。
楚染周淮川我们分房睡吧
这个话题词条在热搜迅速在微博引爆。
两人在客厅的对话，全被一字不落地直播了出去。
下面评论，有为楚染打抱不平的；有让楚染赶紧离婚，重新拍戏的。
晚上，楚染躺在床上将这些言论一一入眼，最终目光停在最热门那条——
【楚染就是个恋爱脑晚期，没救了！她绝不会和周淮川离婚的，之前传周淮川移情陆姿情，楚染还亲自出来辟谣，说什么‘婚姻不易，我很幸福’，这次上节目，肯定是来挽回的。】
她神情一顿。
她记得，这是陆姿情刚回国时，周淮川去接机，两人在机场相拥被人拍了视频。
可周淮川跟她说：“媒体捕风捉影，我跟姿情只是朋友。”
他一句话，她信了。
所以在绯闻越传越烈时，楚染主动站出来替周淮川和陆姿情做了澄清。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确实如网友所说，是恋爱脑晚期。
只是这次，恐怕她要让这些人失望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染正在阳台练瑜伽。
就看见周淮川脸色黑沉大步走来，显然也是看见热搜，知道了直播的事。
他看了几眼摄像头，视线沉沉落在楚染身上。
夫妻多年，楚染知道他这是在责怪她没提醒他。
但当着镜头的面，他到底没有发问。
吃完早餐，导演组发布了今日任务，要求嘉宾夫妻一起去当初定情的地方约会。
周淮川和楚染是因戏结缘的，定情的地方，实则就是影视基地。
抵达基地。
周淮川看向姻缘桥场地，似乎记起什么来，难得主动往楚染身边靠了几分，语气也温和了很多：“你还记得吗？我当初就是在这里跟你求婚的。”
楚染神色动容。
她当然记得，那是周淮川的求婚，也是告白。
杀青那天，周淮川单膝跪地，竟从兜里掏出求婚戒指。
——“楚染，嫁给我吧，我想给你一个家。”
楚染自小亲缘淡薄，最为渴望家庭。
所以她沉溺在了周淮川给她的这场梦幻求婚中，即便他给她的求婚戒指尺寸不对，她也并未在意。
可后来楚染才知道，那戒指是周淮川原本给陆姿情准备的。
回过神来，楚染眸色黯淡下来。
她看向周淮川，借着玩笑说着真心话：“是啊，你就是在这里把我骗进婚姻的坟墓的。”
这话一出，周淮川的脸色明显一僵，看她的眼神变了几变。
在节目组还在准备拍摄阶段。
周淮川直接拉着她来到无人处，眉头皱起：“楚染，你是想立清醒人设吗？”
楚染一愣：“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周淮川冷冷看她：“在节目里，你故意装冷静，也故意不像在家那样给我准备吃的用的，不再讨好我，是想让网友夸你终于清醒了，是吗？”
这就是周淮川，在他的思维里，好像人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演出。
楚染心底涌上一抹苦涩：“所以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在讨好你，是吗？”
她红了眼，直直望尽周淮川的眼底。
周淮川登时一愣，却是叹了口气：“楚染，你别忘了我们这次上离婚综艺只是为了给我的新戏炒作，你少演戏上瘾了。”
为戏炒作上综艺，这是他当初要她上这个离婚综艺时的说法。
可楚染哪里不清楚，他实际上就是想假戏真做，想跟她离婚，为娶陆姿情做铺垫。
只是他不在她面前明说，她也就不揭穿他。
楚染眼眸垂下点头：“我知道了。”
周淮川定定看她，没再说什么。
拍摄结束，周淮川便找了个理由，甩掉了随行拍摄人员，不知所踪。
这天晚上，他在明知是直播的情况下，却一夜未归。
楚染在节目组的示意下，给周淮川打了数十个电话，皆没能接通。
就在这时。
一条弹幕被点赞加粗放大出现在了直播屏幕上，刺眼夺目。
【据可靠消息！陆姿情今天就在影视基地拍戏，周淮川该不会是陪她去了吧？】
楚染心口一堵，神色落寞了下来。
原来又是因为陆姿情。
也是，也只有陆姿情才能让周淮川这么不管不顾。
弹幕上的吃瓜群众很快将指责又对准了楚染——
【楚染打了那么多通电话，都没人接，也太卑微了吧。】
【啧啧！我说楚染就是自找的，都这样了还不肯离婚，恋爱脑没救了】
楚染一条条看下来。
最终合上了手机，眼不见为净。
次日清早，周淮川才回到别墅。
楚染看着他疲惫坐在沙发上，递去了水问：“周淮川，你昨晚去哪儿了？”
周淮川言简意赅：“工作。”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愿多说了。
楚染心口一紧，识趣没有多问，只是告诉他：“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节目组都在找你。”
周淮川这才看了一眼镜头，点头：“知道了。”
看着楚染居然妥协了，瞬间弹幕激增。
【楚染也真能忍啊，这都不发火？】
【早说了，楚染是奔着复合来的，被pua了这么久，楚染不可能离开的】
就在这时。
楚染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境外号码。
她下意识看了眼客厅的周淮川，余光瞥了眼摄像头，一边接起，一边关掉录音设备自然走进没有摄像头的洗手间。
电话那头传来英文的提醒：“楚女士，你申请的生产中心预约已经成功，请尽快办理手续。”
楚染眼底一亮，用英文回复：“好的，我知道了。”
她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神色释然。
等一个月节目拍摄结束后，她就会飞往瑞士待产，将孩子生下来。
到时，她和周淮川的婚姻也能结束了。
挂了电话，她走出洗手间，迎面就撞见周淮川审视的目光。
他定定问她：“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话语里的强势显而易见。
这就是周淮川，无比双标的周淮川。
他可以不告诉楚染任何事，但对楚染却要掌控一切。
楚染沉默许久，同样只说了两个字：“私事。”
随即，她不顾周淮川是何反应，直接进了卧室。
周淮川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她紧闭的房门，眉头一点点皱起。
他总觉得来参加节目后，楚染有些变了，可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今天节目组没有颁发任何任务，说是为了呈现夫妻在家最真实的状态，让他们度过夫妻间最普通的一天。
楚染便兀自做瑜伽、出门逛超市、饭点做饭、闲暇看剧吃下午茶。
而周淮川，从始至终都在客厅里办公。
这一整日他们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人分明是夫妻，分明同处一个屋檐下，可生生就能过着互不打扰的生活。
就连弹幕看着都直呼无聊——
【这真的是夫妻吗？太陌生了吧】
直到晚上，周淮川接了个视频，打破了这一日的宁静。
“周爸！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视频屏幕上是名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楚染认出来，这是陆姿情在国外时，和前夫生下的混血儿。
周淮川态度温和：“小橙，想周爸了吗？”
“那肯定，小橙天天喊着想见你呢。”
画面一转，是陆姿情毫不避讳穿着吊带睡衣。
他们就在楚染身旁通视频聊天，看起来宛如一家三口。
周淮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丁克，不喜欢小孩。
可是对于陆姿情和别人生的孩子，却比人家亲爹还上心。
楚染蜷缩的指尖狠狠抵住掌心，几乎痛到麻木。
她想提醒周淮川还在拍节目，好歹收敛点。
于是去厨房端了盅刚熬的汤：“这几天拍节目你都累了，喝点吧。”
周淮川却眼也不抬就拒绝：“不用了。”
弹幕也迅速激增。
【炸裂，周淮川大半夜和陆姿情视频，楚染还给他送汤？】
【周淮川都不要她了还舔着脸给他煲汤，就该倒他头上。】
楚染看着这些评论，指尖也发了凉。
没事的，再忍忍。
就快结束了。
等周淮川和陆姿情母子视频结束后，节目组让他们两人分开后采。
楚染走进了后采室，导演举着题板告诉她。
“这里不在直播范畴，拍摄期间，你们有三次机会确认是否离婚，将会在一个月后向大众公布结果。”
“现在是第一次选择，请问您现在还想要和伴侣离婚吗？”
递过来的题板上只有两个选项——离婚或不离婚。
楚染定定看了许久。
然后拿起笔，直接在‘离婚’那一栏打了勾。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不咸不淡地相处着。
直到节目过半，到了周母的生辰。
结婚后，楚染和周淮川单独在外，并不跟周家人一起住。
每次回老宅，总免不得惹不愉快。
周母并不喜欢楚染，认为她没有双亲，又在娱乐圈这种地方闯荡，算不得干净。
而这些年周母始终没对她改观的原因，也是因为周淮川从来没有替她说话。
甚至有次上节目说起自己，周淮川还神情冷淡地评价她：“楚染是个思想浅薄的人，我和她很难交流，做演员还行，做妻子差劲。”
一开始，楚染也会反驳，会不开心。
可是渐渐的，她好像被周淮川这种否定规训了。
她有时候会想：难道真是自己太差劲，没做好一个妻子，所以周淮川才对她越来越冷淡？
现在楚染才明白，她没有任何问题，也无需反思。
可也正是因为周淮川的这种默认，让周家人对她更是从不尊重。
思及这些，楚染忍不住开口：“今年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话音落下，周淮川脸色当即阴沉。
“我妈生日，你作为儿媳不去，像什么样子？”
他一句话堵回了楚染的话。
最终，她还是跟着他去了周家。
楚染走进门，却意外发现，客厅里坐着陆姿情。
“淮川，楚染！你们来了！我来给伯母庆祝生日。”
陆姿情不仅是周淮川的初恋，周家和陆家还是世交，周母对陆姿情，那是当成了亲女儿。
楚染出神间，周母抱着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喜气洋洋走出来。
在看见楚染时，周母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下来，只是碍于摄像机跟着，周母到底没有多表现出来。
一家人就在摄像机前，表演了一出阖家欢乐的戏码。
到了下午。
节目组让夫妻俩带着观众参观周淮川幼时生活过的房间。
任务一出，楚染直接朝节目组开口：“可能不太方便……”
“没关系，去吧。”周淮川却意外点了头。
楚染的话戛然而止，眼里闪过诧异。
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未进过周淮川在周宅的房间。
有次她想进去看看，却被周淮川不容置喙挡了下来：“没什么好看的。”
可现在，他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楚染心里是说不上的酸楚，原来她这个妻子还比不过节目组。
直到推开门，楚染才总算是知道周淮川今天为什么让人进来了。
因为房间里的一切早已经被他精心布置过了。
可笑的是，房间里最上方挂着楚染和他的结婚照，可桌面上摆着的，却是他和陆姿情从前的合照！
心尖宛如针刺。
楚染看清合照的那一刻，先一步将房门关上，将摄像机隔绝在门外。
屋内只剩下两人，周淮川眉头皱起：“你这是做什么？”
楚染指着那合照，红了眼。
“我才要问你这是在做什么？这照片是你故意摆的吧？”
对此，周淮川神色一沉，却没有否认：“引起话题罢了，何必当真？”
看着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楚染苦涩扯起唇角，她哑声问：“到底是为了话题，还是为了以后给你和陆姿情的感情路做铺垫？”
话音落地，气氛一瞬凝固。
周淮川视线冷冷落在她身上，透着警告：“楚染，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和姿情只是好朋友，如今她是我最佳女主角，我要捧她，我就得给她曝光度和话题度！”
“你能不能少听外面媒体营销号乱传，在这里疑神疑鬼？”
说来说去，他总是这一套说辞。
楚染都听腻了。
她疲倦开了口：“周淮川，这次节目过后，我们真的……”离婚吧。
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楼下突然传来了陆姿情慌张喊周淮川的声音。
下一刻，周淮川头也不回走出去。
楚染跟着到了楼下，才发现是孩子不知吃了什么，脸色发白吐了满地。
周淮川立马抱起孩子就往医院送。
医院儿科。
病房内只能由陆姿情陪着，周淮川就守在了走廊外。
楚染站在他身旁，看到周淮川对小橙这样上心，她忍不住问：“要是我们有孩子，你会像对小橙一样对他吗？”
可她得到的。
是周淮川毫不犹豫的冰冷声音：“胡说什么？我们不会有孩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
楚染没了声，只是低头不动声色抚摸小腹，心中想：是你不会有孩子，不是我。
结束了医院的事，陆姿情带着小橙离开。
周淮川和楚染也回到了别墅。
这几天，周淮川每日早出晚归的，不用想，楚染也知道是去陆姿情那儿了。
楚染手里拿着日历，又画上一个叉。
还有十天，十天过后，她就能收到千万通告费赴瑞士开启新生活了。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增长，楚染的孕反也逐渐加重。
她预约了两天后的产检，想问问医生看如何减轻孕吐。
次日一早起来，周淮川正在桌上吃早餐。
楚染也走过去，谁知道刚吃一口就恶心反胃，匆匆跑去了厕所，捂着胸口压了好几下才勉强缓过来。
她才整理好出去，就看到周淮川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你怎么了？”
楚染搪塞着：“胃不舒服。”
她一直肠胃都不太好。
周淮川也知道她的老毛病，多看了她两眼后，到底还是打消了疑虑。
这时，节目组发布了新任务——
要求夫妻两人一起重看当年的结婚录像。
放入光盘，开启播放键。
屏幕第一幕出现的是楚染穿着婚纱，对着镜头笑容灿烂。
那个时候，她浑身沐浴在幸福里，挽着周淮川的手。
伴随着唱诗班的歌声，两人缓缓步入教堂。
看到这幕，周淮川想起曾经，惯常冰冷的神色也有些许动容。
那时，在神父和耶稣的见证下，周淮川握住她的手，郑重承诺。
“我周淮川，会一生一世爱楚染，此生不改。”
那时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真诚和恳切。
楚染天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有了这世上至亲至爱的人。
原本就感情丰沛，看到这些昔日回忆，楚染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看见这一幕。
周淮川愣了一下，唇角轻勾却是带着嘲讽：“当演员感性一点容易入戏是好事，可你现在都多久不拍戏了，在现实中，还是理性点好！看个录像也能看哭。”
他不加掩饰的说出心里话，像锋利的刀刃刺进心脏。
楚染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她自嘲的笑了笑：“你说得对。”
她是太感性，所以才会被周淮川感动，盲目走进婚姻失去自我。
如今她也该学着理性，从他曾经给她的这场梦中醒来了。
看完录像，楚染心情很低落。
工作人员又分别将两人叫进后采室，第二次问出问题。
“今天，你还想要和伴侣离婚吗？”
这次，楚染没有半点犹豫，拿起笔就要往‘离婚’字眼上打勾。
见状，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楚小姐，你确定吗？”
毕竟刚刚在客厅看影像时，楚染还哭红了眼。
他们还以为她会改变念头。
可楚染却坚定点头：“我确定。”
随即，她持笔再一次在“离婚”那栏画上勾。
从后采室出来。
楚染撞见同样选择结束的周淮川。
他目光往她身后瞥了一眼，神色淡然：“你这两次，选的都是不离婚吧？”
楚染神色微顿：“等节目结束公开就知道了。”
说完，她直接回了房。
洗了个澡，楚染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谁料，从来不踏入她房间的周淮川此刻竟然正站在她房里，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
见她出来，周淮川走上前，递上手机神色不明。
“我刚刚给你接了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你预约了明天九点妇产科的黄医生，记得准时前往。”
“楚染，你好端端的去妇产科做什么？”
楚染擦头发的手一顿，身体僵住。
半晌，她稳了稳心神，才缓声道：“最近月经有些不准，想调理下，就约了医生。”
可周淮川皱起眉头，审视她：“真的吗？”
楚染拿回自己手机，神态自然。
“不然呢，总不能是我怀孕了吧？”
这一说，周淮川神色笃定摇头：“这倒是不可能。”
他每次都做了避孕措施，楚染不可能会怀孕。
见他这样，楚染便知道他信了。
她没有多提，却第一次对他表达了不满：“以后不要乱动我的手机。”
周淮川眉头皱起：“我们是夫妻，你的手机我有什么看不得的？”
楚染听着心里发笑，她定定看向周淮川：“那你的手机怎么从来不让我看？”
这话一出，周淮川没了声。
楚染也就没再多管，她直接收好手机，去吹干头发。
等吹完头发，她本以为周淮川已经离开了，一转身，却发现他直接躺在了她房间的床上。
楚染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周淮川态度坦然：“我们是夫妻，一起睡怎么了？”
他突如其来的主动让楚染有些许困惑。
但还在拍节目，想来他也不会做什么，楚染并没拒绝他。
两人这一年来，已经极少睡在一张床上，楚染很不习惯。
这一夜，周淮川睡得很安稳，楚染却失眠半晚。
清早，周淮川正在床边系领带。
看到楚染醒来，他破天荒主动说：“今天我陪你去医院吧。”
楚染听到这话，神色一怔。
医院肯定是不能让他一起去的，她刚想找借口拒绝，手机铃声恰如其分地响起。
周淮川拿起手机看了眼，神态上出现一抹迟疑。
楚染的余光也敏锐瞥到屏幕上跳动着的“姿情”两个字，她当即主动说：“你忙工作吧，我自己可以。”
周淮川看了她两眼，最终没说多话，出门去接了电话。
楚染则立马收拾好，独自去了医院。
与此同时，直播的弹幕里也充斥着对楚染的骂声。
【又是一起睡，又是心疼他工作忙，楚染爱得不行，根本不是来离婚的】
楚染没有看弹幕，到达医院后，她以隐私为由，拒绝了节目组的跟拍。
产检室内。
做完检查，医生指着屏幕告诉她：“宝宝发育得很好，已经初具人形了，看，这里是胎心和胎芽。”
楚染看着b超图像那小小的手脚，眼眶有些湿润。
她想到此时此刻自己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感觉很奇妙。
楚染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等孩子出生，她就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也是她必须生下这个孩子的理由。
走出医院。
楚染接到了经纪人郑姐的电话。
郑姐告诉她：“去瑞士的签证已经下来了，等节目结束，你就可以去安心养胎了。”
“谢谢郑姐。”
楚染道了谢，她轻轻抚摸小腹，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等结束这里的一切，她便能去那个风景宜人的小国家了。
……
直播即将收官，后续还有剪辑的正片，将在电视黄金档放送。
节目组发布新任务，让参与节目的三组嘉宾拍摄节目宣传照。
楚染和周淮川到的时候，其他两组嘉宾已经在化妆了。
在聊天中，楚染得知他们一对决定和好如初，一对决定离婚老死不相往来。
反倒是楚染和周淮川这对貌合神离却又扑朔迷离，让人猜不透。
拍完宣传照，三组嘉宾一起吃饭。
刚坐下来，楚染闻到饭菜味，感觉一阵反胃。
她忙将头偏到一旁，压了会才缓过来。
正在这时，对面一位女嘉宾注意到了她，当即心直口快问道：“楚染，你是不是怀孕了？你这反应跟我当初怀我孩子一模一样。”
这话一出，四周安静下来。
周淮川的目光也沉沉落在了楚染身上。
楚染神情一僵，忙找补：“没有，只是胃胀气。”
她紧张地看了眼周淮川，周淮川皱眉问：“你不是去医院看了吗？怎么还没好？”
“总要时间的。”
楚染敷衍了过去，见他眼里的疑虑散去，这才松了口气。
吃完饭，楚染和周淮川来了阳台休息。
四周没人，也没有摄像机。
楚染看着周淮川英俊的侧脸，开口问：“节目结束后，你怎么打算的？”
周淮川扭头看她，眉头轻挑：“什么打算？”
楚染语气沉了沉，吐出了两个字：“离婚。”
听见这话，周淮川原本漫不经心看手机的动作一顿。
这是周淮川第一次正视她，可顿了片刻，他轻笑出声：“一场综艺而已，你还当真了不成？”
“再说了，你不要忘了，我们婚前签过协议，就算离婚，你也得不到我的财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楚染觉得想笑。
随后则是浓郁的苦涩在心底涌起。
他难不成以为她是放不下周家的财产？
结婚这么久，为他付出这么多的感情，终究是不值得的。
楚染轻声问：“如果我不要财产，你会同意离婚吗？”
这次，周淮川的视线多看了她几眼。
可最终他不甚在意点点头：“同意，只要你离得开我。”
言下之意，是说这段婚姻里，是楚染离不开他。
楚染自嘲一笑，她明白他这么自信，就是因为她从前太爱他了，让他以为她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见她沉默，周淮川只当是他说中了她的心思。
他神色微沉，带着警告：“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我不会跟你离婚，以后这种话你不要再问了。”
楚染没有多解释，只垂眸说“好”。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和周淮川没有以后了。
周淮川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楚染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才缓缓说完自己剩下的话：“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晚上，导演组发布了最后一道任务。
所有嘉宾夫妻一起参与节目落幕前的篝火晚会。
很快到了黄昏，嘉宾们陆续到达。
晚会不过就是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再发表发表对婚姻的感慨。
期间，有人问周淮川：“如果满分是十分，给你这段婚姻打分，你会打几分？”
周淮川沉默了片刻：“五分吧。”
楚染自嘲的笑了，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痛了下。
接着，那人又问：“楚染呢？”
周淮川在她身上落下了视线，明显，也在期待着她的答案。
楚染没有犹豫：“我打十分。”
十分，给一腔孤勇，付尽真心的自己，再无其他。
周淮川满意地看向远方。
弹幕对她的答案恨铁不成钢。
【楚染也太卑微了，这么烂的婚姻，还能打满分？】
【我白心疼她了，楚染就该和周淮川锁死，别离，离了我会气死！】
篝火晚会结束，每个嘉宾都单独进入后采室，进行最后一次选择。
楚染走进去，导演递上题板。
“请你，做出最终选择。”
楚染静静看着那同样的问题。
——此刻，你还想跟伴侣离婚吗？
而后她提笔，重重在‘离婚’那栏最后一次画上了勾。
篝火晚会结束，节目也就到了收官这一天。
楚染和周淮川离开了住了一个月的别墅。
出门来，周淮川说：“还有事，你一个人回去吧。”
一个人早已是常态，楚染只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楚染单薄的背影，周淮川第一次有了种强烈的失去感。
好像下一秒，楚染就会活生生消失在自己眼前。
缓过神来，周淮川自嘲自己的莫名其妙。
她就在眼前，能消失到哪里去？
周淮川钻进车里不知去了何处。
楚染则独自回到了和周淮川生活五年的家。
推开门，楚染看着这熟悉的家，神色恍然。
记得刚结婚时，看着婚房这冷色调的装修，她提议：“这冷冰冰的不像个家，我想改一改。”
当时周淮川眼含笑意只回了个：“好，都随你。”
于是，楚染换上暖色的床帘，买了喜欢的台灯，在院子里种满了花草。
一点点，将这个冰冷的房子装扮得温馨，装扮得像个家。
可楚染现在明白了，没有感情，装饰得再温馨，也不是家。
网上关于她和周淮川参加的那档离婚综艺讨论度依然不减。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最后公布的离婚选择，尤其是楚染和周淮川。
【这节目最不可能离的就是楚染和周淮川了】
【那倒也不一定，我看周淮川挺想离的，毕竟有下家了嘛！】
【他想离，楚染那恋爱脑肯定也离不了，渣男贱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锁死得了！】
楚染笑了笑，关掉手机扔到一旁，不再关注任何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周淮川一如既往不归家。
楚染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打听他的去向，而是开始做离开前的准备。
她订好了机票，约出来经纪人郑姐做道别。
咖啡厅内。
郑姐将她之前拜托去办的签证材料和离婚协议递过来。
“你真决定要离婚，自己走？”
要说参加节目前，楚染还有些不够坚定，可此时她已经决定好了一切。
她将离婚协议收起，点点头：“是。”
郑姐看她：“那孩子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周淮川说。”
楚染摇摇头：“这个孩子，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看她神情坚定，郑姐也没有多说，只是送上祝福：“楚染，一路顺风。”
回到家后。
楚染看着手里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给周淮川拨去了电话。
“你在哪儿？能不能回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
电话那头，周淮川只以为她是跟以往一样来催他回家的，语气是一贯的冷淡和不耐烦：“我在忙，忙完了自然会回家，别催了。”
不给楚染再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楚染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这样的场景，是这半年来的常态，楚染叹了口气，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楚染出发去瑞士的那天，也是节目组公开结果的日子。
她在桌上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
拿着护照，拖着行李，离开了这个困住她五年青春的牢笼。
……
与此同时。
很快到了节目公开结果的这一天。
周淮川坐在沙发上，屏幕上播放着公开选择的节目。
周围坐着的是他新戏的宣传部所有员工。
只等着结果公开后，他们同时发出新戏上映的宣传，做热度。
电视屏幕上，前两对嘉宾的选择都已经公布完，很快便到了他和楚染。
先公开的是周淮川的选择。
三次，他选择的都是‘不离婚’。
公开瞬间，热度很快上涨——
【原来这对夫妻是双向奔赴，周淮川还是更爱楚染啊！】
【我都要怜爱陆姿情了！甘心当三还以为要转正了，结果周淮川压根就没想离婚！】
弹幕种种，皆在预料之中。
周淮川眉头轻挑，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观众怜爱陆姿情的效果。
下一秒，电视画面上出现了楚染的身影。
她坐在后采室里，比从前更美，更有气质。
导演第一次问：“今天，你想要和伴侣离婚吗？”
周淮川只看了一眼，便漫不经心打开手机，示意员工：“开始准备宣传……”
话才出口，熟悉的声音在这刻传入他耳里。
“我选择离婚。”
周淮川骤然没了声，身形僵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眸光一沉，抬眼重新看向屏幕。
紧接着，楚染的三次选择结果都被公开。
离婚，离婚……
最后一次依旧是——离婚！
这时，周淮川才意识到，要去联系楚染，要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手机，先是给楚染的微信发了个消息，可是猝不及防。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像是一把射来的利箭，直直刺入他的心脏。
楚染居然，将他拉黑了？
他手指有些颤抖，心里似乎有怒火在翻涌。
又打开通讯录，翻开了楚染的号码。
播过去，然而听到的消息让他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里面机械的女音在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空号了？
她到底在搞什么？
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开什么玩笑，真离婚她可一分钱都分不到，疯了？
周淮川目光黑沉，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立刻出了办公室的门。
助理上前来提醒：“周导，下午还有试镜，演员都来了……”
周淮川声音像是夹杂碎冰，冷得让助理不敢再开口。
“叫他们回去。”
撂下这句话，他匆忙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发动车子，几乎连气都没缓一口，直直地冲了出去。
对于老板的决定，助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调头回去和演员们解释。
周淮川很快到了别墅门口。
两人并未住在周宅，结婚后一直住在他名下的一栋小别墅里。
因为周母不喜欢楚染，当初选择和她结婚，周母就一百个不同意，也压根不喜欢她。
可是心爱的女人在国外结婚，他也赌了气，执意要娶楚染。
结婚后，周淮川便带着楚染住进了这幢别墅里。
从此就是五年。
她父母双亡，退圈之后就连工作都没有了。
除了这里，她其实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这一辈子，楚染就应该牢牢依附着他，做他听话懂事的妻子。
只要她听话，不要过多关注他的私生活，他能一直供养着这个对周家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
这次闹这么一出，应该就是闹脾气了。
拉黑，注销手机号，让他联系不上反而着急这种法子，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等见到她，非得好好与她讲讲其中得了利害。
走进别墅，冷冷清清，连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这半年来，周淮川很少回家，家里一直就只有楚染和一个专门负责打扫的保姆在。
这次回来，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别墅，又大又空旷，走起路来，甚至还因为太过于安静而脚步声响分明。
要不是知道这是自己家，周淮川都感觉自己现在走进了拍戏的片场，正在拍一部恐怖片。
他喊了一声“楚染”，可回应他的，竟然只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