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弄混婚书,拆散了我和裴衍。

    对方不认错不更改,气得我们分头去找总督大人,要拨乱反正。

    我因为冲撞大人的马车,被杖打时,听到衙役嘲讽我活该。

    「婚书就是裴公子亲自送来的,他和那姑娘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怎会有错。」

    前世,我崩溃地找到裴衍质问。

    他叹气,「清清以死相逼要嫁我,我不能不管一条人命,你让让她,做个侧室。」

    「名分都是虚名,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何必计较。」

    我最后信了他一次。

    换来的却是儿女叫别人娘亲,我被逼得跳进枯井。

    这一世,我眼睁睁地看着总督的马车过去,回府告诉了父亲。

    「婚书不换了,我就嫁那人。」

    1

    父亲错愕地看着我,手里的茶水倒满溢出来也没发现。

    「你那么喜欢裴衍,怎么就放弃了?」

    不止父亲,整个江南人人皆知,江知眠喜欢她的竹马裴衍。

    我天性顽劣,不拘常礼,最喜舞刀弄枪,父亲都拿我没办法。

    直到我偷听裴衍说:「我未来的妻子应该知书达理,文静端庄。」

    当天,我扔掉所有刀枪棍棒,捧起我最讨厌的书,熬夜苦读。

    熬到博得才女名头,变得温婉娴静。

    把自己打碎,捏成他欢喜的样子。

    上一世,我等到及笄,想跟他挑明心意,裴衍却先带着聘礼来提亲。

    他生得温雅,笑起来像是春水漫过我心间,将我沉溺。

    「笨蛋,我心悦你,你不知?」

    我恍然发觉,我在追裴衍跑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回头看我。

    他的心意,藏在我练武受伤,隔天门口多出的金疮药里。

    藏在我从他那里借的书,每隔几页,是他写的一句情诗里……

    本是两情相悦的一桩美事,可官府弄错了我和裴衍的婚书。

    他妻变成表妹林清清,我夫变成陌生男子。

    偏偏官府不认账,那天恰好是总督回江南的日子。

    裴衍提议我们分头去堵人,请总督拨乱反正。

    他去总督府,我去城门。

    可我以为弄错的婚书,他瞒着我确认了三遍。

    我连总督都没见到,就因为冲撞马车,被打了二十大板。

    忘记了那时有多疼,只记得我拖着满身血去找裴衍。

    这一上午,他没去总督府,是在排队帮林清清买吃食。

    我失控地甩了他一耳光。

    「为何骗我!」

    裴衍向来温和,被我打了也不恼,只是叹气。

    「清清以死相逼要嫁我,我不能不管一条人命,我怕告诉你,你会生气。」

    「如今事情已定,你让让她,做个侧室,反正名分都是虚名,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何必计较。」

    凭什么呢?

    是你先三媒六聘要娶我为妻,凭什么又要我让出位置?

    可我舍不得这些年的情谊,心软地信了他最后一次。

    妻变妾,我成了全城的笑话,父亲气我的执拗,也与我断绝关系。

    换来的是,生产那天,我险些难产而亡,裴衍却没看我一眼,抱起那对龙凤胎就往外走。

    「清清不能怀孕,但她喜欢孩子,现在多了一双儿女,她定会开心。」

    他居然要我的孩子认别人做娘?!

    我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剧痛,踉跄地追过去。

    裴衍已经将孩子交给林清清。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我嘶吼着去抢孩子,指甲划伤林清清的手。

    那是我

    4

    婢女惊喜地朝我行礼,「谢谢小姐!」

    裴衍拧紧眉头。

    林清清脸色惨白,像被我刺激到,身子踉跄着,被裴衍及时扶住。

    「姐姐不想送大可直说,何必羞辱我,连个婢女都不如……」

    「知眠,给她道歉,」裴衍声音冷了几分。

    」你今日做的太过分了。」

    我淡然开口,「我只答应买下,又没答应送她,是你们曲解了我的意思。」

    「况且,你不问自取偷走我的百鸟图,就不过分吗?」

    裴衍终于愠怒,「什么叫偷,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便是我的。」

    林清清泪眼朦胧,「裴哥哥你不要因为我和姐姐吵架。」

    「是我不好,以前总跟你念叨想要那副画,我还给姐姐便是……」

    裴衍目光心疼,欲要开口。

    我先他一步,接过林清清的话。

    「记得将百鸟图原封不动送回,若有损坏,你要赔偿。」

    语毕,我目不斜视,越过二人离开。

    当晚。

    裴府的人送来完好的百鸟图。

    可我的名声也毁了。

    一夜之间,江南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我的浪荡。

    说裴衍和表妹两小无猜,是我横插一脚,故意勾引,才能进裴府的门。

    那些人说得绘声绘色,甚至还说出我腰间的红痣。

    如此隐私,只有前世与我同房过的裴衍知晓。

    难怪,他笃定我会嫁他。

    原来他也重生了。

    这事传进了父亲的耳朵里,气得老人家吹胡子瞪眼。

    「居然是裴府放出的谣言!」

    「亏为父还把裴衍当女婿对待,他根本就不配!」

    「可你都不嫁他了,他为何要毁你名誉?」

    父亲不明白,但我一清二楚。

    裴衍此举,无非是帮林清清出气,逼我认错罢了。

    前世,我和林清清第一次闹起来,是她偷戴我玉镯,摔碎了那个娘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

    我气得要打她,裴衍却拦住我说:

    「你若妥善保管好,清清怎么又能拿得到?是你的错。」

    如此谬言,我怎肯认下。

    可那天起,裴府上下都无视我的存在,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我变成了透明人,无人理会,也无处可去。

    整整一月,我忍受不住煎熬,屈辱地低下头。

    「对不起,是我错了。」

    府上的人才重新又看到我。

    果然。

    裴衍派人上门传话。

    「江小姐,我们公子说了,只要您带着那只金簪登门给林清清小姐道歉,城里的流言蜚语明日就会消失。」

    明晃晃的威胁,父亲猛地一拍桌。

    「裴衍当他是什么香饽饽吗!」

    「仗着自己爹在京城做官,就胡作非为,真以为没人能管得了裴家吗!」

    「若你未婚夫知晓此事,定要他好看!」

    裴家是名门世家。

    江南还有谁能压他一头?

    我刚要问父亲,我的未婚夫是谁。

    门外响起唢呐声。

    一个接一个的大箱子被放在江府门外的地上。

    很快,摆满一截路。

    露出里面的绫罗绸缎、古董字画、黄白之物……

    我和父亲一头雾水时。

    青衣男子穿过人群而来。

    长眉秀目,眼尾微微上挑,笑得比身后墙头的桃花都明艳。

    俯身,抬手,朝我父亲行礼,声音清润。

    「小婿萧淮,前来补聘。」

    赫然是江南总督大人!

    5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父亲早就通过婚书知晓萧淮是我的未婚夫,火气被高兴压下。

    「大人快请进。」

    「岳父唤我萧淮便好,毕竟我们早晚是一家人。」

    萧淮会说话,哄得我父亲笑得合不拢嘴。

    我心中五味杂陈。

    虽是第一次见萧淮,但我对他略有耳闻。

    少年状元,受封那日在御前揭露贪官受贿,还敢与皇上辩典制的疏漏。

    为官三年,铲恶锄奸无数,今年才调到江南为总督。

    如天间皓月,清辉所照,令人仰止难攀。

    谁能想到,这一世我的夫君竟是萧淮……

    想起前世的二十大板,我有点发怵,打断了父亲和萧淮的聊天。

    「大人,你我的婚书是官府弄错了,不知他们怎么会填上你的名字。」

    「既是错误,那这婚事就不做数。」

    听出我是想退婚,萧淮眉梢轻挑。

    「弄错也是一种缘分。」

    「城中最近关于江姑娘的流言四起,我已命人去处理,但悠悠众口难堵,倒不如顺应天意,嫁于我为妻,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我年方二十,孤身一人,无爹娘无亲属,清白干净,俸禄也不少,最重要的是……」

    萧淮忽然靠近我,低低的声音像在诱哄。

    「我能帮姑娘出气,好好教训裴衍。」

    温热的呼吸晕开在耳边。

    我脸颊微烫地后退。

    平心而论,我不愿与裴衍有任何关系,但父亲行商,最重要的便是名声。

    我不能连累父亲一起被世人戳脊梁骨。

    犹豫须臾,没再提退婚。

    萧淮眼里的笑意更深,送上给我父亲准备的寿礼。

    也是父亲喜爱的那位大师的字画。

    满满一大箱。

    以至于父亲送走萧淮后,还在感慨,「天赐良缘,真是天赐良缘啊。」

    萧淮来得高调。

    没多久,城里就都知道他带了八十八大箱聘礼去过江府。

    那些人以为我会嫁给裴衍,都猜测着萧淮是要娶谁。

    日落西山。

    裴衍竟来了。

    6

    许是走得匆忙,裴衍的衣领都没整理好。

    「知眠,我听说总督来下聘,他是来娶你堂姐的,对吗?」

    裴衍开口第一句便是问我,似乎急于确认结果。

    堂妹确实在府,不过她前日已走。

    我淡淡道,「总督要娶我。」

    他下意识反驳,「怎么会,你们二人都没有交集,就别再说气话逗我了。」

    「有人看见总督送来的聘礼有千年人参,你也知道,清清祈福回来后,身子骨愈发虚弱,你能否替我跟堂姐说说,把人参给我?」。

    我终于明白过来。

    裴衍登门,不是怕我嫁给别人,更不是愧疚造谣。

    他是急着帮林清清要人参。

    我嘲讽一笑。

    「给不了,那是我的聘礼。」

    裴衍几分无奈,不信我要嫁的是萧淮。

    「知眠,我已经不计较你前两日羞辱清清,甚至上门来找你,主动低头,你又何必再闹脾气,撒谎骗我。」

    「还有一旬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这般小肚鸡肠,我如何放心你和清清相处。」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那你便不放心。」

    我不想再与他争论,命人将裴衍撵走,不许再放他进府。

    他愿意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吧。

    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嫁他。

    裴衍气我不给人参,也不去认错。

    没有再来江府。

    偶尔路上遇见,他装作不认识我,搂着林清清离开。

    我不以为意。

    乐得他把我当做隐形人。

    转眼,月底。

    父亲和萧淮定的婚期,是和裴衍同一天。

    仿佛要比个高低,三天前,江府到总督府的路上就被铺上红布。

    临近吉时。

    裴府的下人抬着一顶寒酸破旧的小轿子过来。

    「江小姐,我们奉公子的命,来接你去裴府走仪式。」

    有裴衍的授意,下人态度也不恭敬,随手掀起帘子,等我自己进去。

    摆明的羞辱。

    围观的路人都在嗤笑。

    「谁家纳妾的轿子这么寒酸,江知眠也是贱得慌,非得嫁给裴衍,好好的一个千金大小姐,以后就得矮人一头。」

    「多亏江家有钱,不然今日江知眠连新嫁衣都穿不上。」

    「江家的家底是真殷实,我看江知眠的嫁衣上都是金线,缀的也是珍珠宝石。」

    「我记得这嫁衣是总督前不久送给她堂姐的聘礼之一,怎么穿她身上了……」

    那人正嘀咕着,突然身后的人群被分开。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漫着长街。

    为首的萧淮身穿喜服,艳得像只海棠花。

    翻身下马,来牵我的手。

    「夫人,我送你上轿。」

    他小心地扶着我过去。

    众人愣住。

    「江知眠……嫁的居然是总督大人?!」

    「原来总督大人那天下聘,就是给她的啊!」

    裴府的下人们懵了。

    「快,快回去告诉公子!」

    7

    此时,裴府。

    裴衍状似不经意地看向门口,又低头整理着喜服。

    一次又一次重复,只怕知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

    虽说身份委屈了知眠,可他会给她和正妻一样的待遇。

    只是……他气知眠的赌气,一时冲动把给她的八抬大轿换成了小轿子,她会不会恼他,不嫁了?

    转念一想,裴衍放下心。

    知眠那么爱他,不可能会不嫁的。

    前世,她宁愿做妾也要跟他在一起。

    重来一次,她又怎会改变。

    想起上一世,裴衍心中泛起丝丝疼意。

    那时候是他不好,只顾着清清,以为最爱他的知眠可以理解他。

    却忘了告诉知眠那件事。

    害得她被蒙在鼓里,最后失足落进枯井。

    这一世,他定会好好补偿她。

    裴衍想着。

    终于看见小轿子出现。

    立刻迎上。

    轿子里却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知眠生气轿子的事,不想过来?」

    「不是的公子,江姑娘是嫁给了别人!」

    裴衍呆住。

    8

    八抬大轿稳稳落地。

    我还没出去,萧淮的手先伸进来。

    「夫人,我扶你。」

    「慢点,小心脚下。」

    萧淮细心地帮我提起裙摆。

    我莫名想起父亲说的那句天赐良缘。

    刚要进总督府,忽然马蹄声传来。

    回头望去。

    裴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下马,踉跄地跑向我。

    「你为何骗我!」

    「你明明答应嫁给我,答应退婚,为何要嫁给总督!」

    他声音略显尖利地质问,像极了前世的我,去质问他的欺骗。

    我冷笑,「为何不能?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婚书我不会换。」

    「是你认为我非你不嫁。」

    裴衍一僵,「可是以前,你嫁给了我……」

    「我知道你也重来了,明明我们按照以前继续走下去就好了,为什么你要变心呢……」

    他说得委婉,我却读懂他的意思,是在说上一世,淡淡道。

    「你也说是以前了。」

    「谁会走老路呢?」

    「裴公子又何必计较,小肚鸡肠。」

    我将他的话还给他。

    裴衍脸色微白,竟对萧淮脱口而出,「江知眠已经是我妻!和我睡过!大人就不介意她是个残花败柳吗!」

    「放肆!」

    萧淮本就是习武之人,一掌打飞裴衍,护在我身前。

    「我妻清白,纵使她与你有一段过往,也是止于礼,从未逾越半步。倒是你,与表妹不清不楚,负她心意,另娶他人为妻,又编造莫须有的事情毁她名誉!」

    「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萧淮声色俱厉,传到每个围观的人耳里。

    他们恍然大悟。

    「敢情之前的那些流言都是裴衍为了遮掩他的负心,故意为之,太不要脸了!」

    「江姑娘喜欢过他,真是一生耻辱!」

    「呸!人渣!」

    众人唾骂着。

    裴衍被拖走行刑。

    我转身走进总督府,听到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江知眠!」

    我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前世,我为他冲撞马车,挨了板子。

    今生,轮到他挨板子。

    他与我,已两不相欠。

    从此君心烛火,我意清辉,各照各影,再无关系。

    9

    举行完仪式,我被送进洞房,莫名紧张起来。

    虽说已经接受嫁给萧淮,可是洞房……

    我有些忐忑。

    萧淮似乎看出来了,为我卸下沉重的头冠,便道:

    「累了一日,早些休息。」

    「若夫人不习惯,我去外面睡。」

    说着他抱起一床被子,走向外厅。

    冬日的夜,就算点着火也凉。

    外厅冷得萧淮瑟缩一下,几分可怜。

    好歹是人的卧房,我叫回他,让出位置。

    「大……咳,夫君,一起睡吧。」

    我扭头不再看他,躺下。

    意外一夜好眠。

    睡醒,我在萧淮的怀里,他恰好垂眸望着我,缱绻温柔。

    心跳瞬间加快,我红着脸起来。

    萧淮低笑着。

    饭后将府上的账房钥匙交给我。

    「白日我要去官府,夫人若是无聊,可以出去逛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府里的事务不用你操劳,有下人去做,你只管吃好、玩好、睡好。」

    我点着头。

    每天日落,萧淮会迎着夕阳回来,有时给我带一份新开的点心,有时会送我一束不知从哪摘的花。

    一日三餐,每道菜都是我喜欢的口味。

    与前世不同,我不需要将他的礼物让给任何人,也不需要迁就别人,日日吃补身的药膳。

    难怪父亲总跟我说,娘亲最幸福的就是嫁给他。

    原来成亲,真的可以是件幸福的事。

    没有疲惫,没有无休止的猜测。

    可裴衍来了。

    一别半月,裴衍再无从前的温雅淡然,神情颓废,半张脸都是被打过的伤疤,看起来有点倒胃口。

    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显然身上的伤还没养好。

    这些日子,我听说过裴府的事。

    裴衍那天被打得半死不活,没娶成林清清。

    曾经风光霁月的裴家公子,如今成了每个人口中的负心汉。

    裴府门外每天都有人扔的烂菜叶、臭鸡蛋。

    男子娶妻纳妾在这时代天经地义,世人不会对负心汉如此过激。

    我猜,应是某人偷偷指使,想为我出口气。

    我没有让裴衍进来。

    他就站在台阶下,望着我。

    「知眠,我明白,你气我上一世对林清清好,屡次忽视你,可我是有苦衷的。」

    10

    裴衍说,

    「林清清前段时间去郊外祈福,遭遇流匪,被玷污了清白。」

    「她一生毁了,人也受到刺激,生了场大病。」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便提出娶她为妻。」

    「郎中说她精神状态不好,稍微被刺激到,都会寻短见,我才处处叫你让着她。」

    我愣住。

    想过裴衍和林清清是两小无猜,幼年情谊。

    却没想过是因为她失去清白,无路可走。

    怪不得一向身体健康的林清清,却在祈福后变得多病虚弱,也不能有身孕。

    是她喝药伤了身子。

    但,与我有何关系。

    他想护着林清清,为何偏要伤我,抢我的孩子去给她。

    次次要我委屈受辱,成全林清清。

    不就是仗着,我心悦于他吗。

    我冷漠地看着裴衍。

    「所以,你想说什么?」

    许是未曾想到,我知晓真相会无动于衷,裴衍眼中闪过惊诧,又被悔恨填满。

    摊开掌心。

    是那日我送给婢女的同款金簪。

    他又买了一只。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你曾经那么爱我,为了我,甚至放弃舞刀弄枪,学起琴棋书画」。

    「知眠,你能否最后信我一次,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发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你也只会是我的正妻。」

    裴衍颤抖又期待地举起那只金簪。

    我笑了。

    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裴衍,别闹了行吗。」

    「我信过你,也给过你机会,是你不懂珍惜,我凭什么又去赌一个不可能。」

    「别再来打扰我生活,否则我叫我夫君收拾你。」

    裴霖煞白了脸,像被我的话伤到,摇摇欲坠,「你怎么能叫萧淮夫君……你怎么能叫他夫君!」

    「我才该是你的夫啊!」

    他踉跄半步,无力地倒下,紧紧抓住我要离去的裙摆,卑微地哀求。

    「知眠,求求你,别走……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求你……」

    我回眸俯视着他。

    须臾,轻吐出一句。

    「你现在真像个疯子。」

    裴衍呼吸一滞。

    我扯回裙摆,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任由门外响起低低的啜泣。

    婚书是他送的。

    人是他要娶的。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哭。

    11

    萧淮今日公务多,回来得晚,却没忘记给我买他早上提的栗子糕。

    裴衍来找我,府里的下人告诉了他。

    萧淮喂着我吃栗子糕,提起此事,我不自觉地紧张。

    怕他误会我和裴衍还有旧情生气。

    却听他说:

    「听说夫人叫我夫君,我很开心。」

    「明日,我给你一个惊喜可好?」

    我被他勾出好奇心,「什么惊喜?」

    「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萧淮笑着抿去我唇角的残渣。

    「夫人记得多听着点外面的动静,不然惊喜就错过了。」

    他卖着关子,我更好奇了。

    次日一大清早,我便让婢女出去打听,今天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正午,婢女匆匆跑回来。

    「夫人!好消息!裴家被抄家了!」

    我才知道,裴衍的父亲在京城当官,一直贪污受贿,贩卖官职。

    如今被彻查,不仅所有财产被充公,裴父因为无颜再见圣上,在牢中上吊自尽。

    而裴母得知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

    郎中赶来得太晚,裴母已经去世。

    曾经嘲讽我没娘的裴衍,如今家破人亡,一天之间成了孤儿。

    偏偏,带兵抄家的是萧淮。

    听婢女说,裴衍失控之下想要打萧淮,结果被踹飞,送进了大牢。

    至于林清清,本来身子弱,精神状态不稳定。

    突然遭遇刺激,疯了。

    我唏嘘不已。

    一时不知道该幸灾乐祸地笑,还是可怜这几个悲惨的人。

    但裴衍无法再骚扰我,让我松了口气。

    以为这就是萧淮跟我说的惊喜。

    下午萧淮回来,却牵着一匹汗血宝马。

    「夫人,送你的惊喜。」

    「皇上说我拔除裴府有功,问我要什么赏赐,我知道你爱骑马,特地讨要了汗血宝马。」

    「之前为你定制的刀枪棍棒也做好了,以后你可以在院子里练武。」

    说着,他让下人把兵器都抬过来。

    我愣住。

    「你不觉得……我做这些很粗鲁,不像个女子吗?」

    这世上的女子,都是温柔娴静的更讨夫家喜欢。

    连裴衍也不例外。

    萧淮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我喜欢的,是夫人做你自己的样子」。

    「温柔也好,泼辣也罢,都是你江知眠。」

    他抬手将我拉进怀中,小声央求,「夫人,我都做到了这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怕我。」

    我懵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

    猜到我的疑惑,萧淮眉眼一弯。

    「重来的人,不止你和裴衍。」

    12

    萧淮来江南的第一天,恰好我在为父亲寻那副百鸟图。

    人海中遥遥相望的一眼,他对我一见钟情。

    可惜,那时候我满心满眼只有裴衍。

    他只能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