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短篇小说 > 其它小说 > 苏云眠陆时屿 > 第2章
    是两人的订婚戒指。

    他的思绪空茫一瞬。

    走了?苏云眠怎么会走?

    陆时屿又想起这一个月来苏云眠的异样。

    女人总是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所有的表情都很淡,许多时候甚至对他说的话没什么反应。

    没过多久,楚杭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问了她在学生会的朋友,说她一个月前收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offer,现在已经在去费城的飞机上了。”

    ……

    一个月后。

    陆时屿在办公室看资料,接到了管家的问询电话。

    “少爷,学校周边的锦园的房子您打算怎么处理?”

    陆时屿蹙了下眉,一副听了废话的不耐口气:“卖掉。人都走了,婚姻也解除了,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本来学校周边的房子也只是个落脚的地方,苏云眠走了以后,他就住回了陆家的别墅。

    他的生活没发生什么变化,走了一个女人而已,无伤大雅。

    管家习惯了他的性子,回答地公事公办:“好的少爷,那我这边就立即联系人卖掉。”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传来自家少爷的答复声,管家也没挂电话。

    一时静了下来,管家只能听见电话那边平稳的呼吸声。

    “算了。”陆时屿终于将手里只剩下一页的文件看完,语气如常。

    “你不用管,先把它放在那儿吧。”

    刚挂电话没多久,陆时屿就收到了来自乔蓁蓁的微信消息。

    【时屿学长,城南的游乐场开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块去吧。】

    陆时屿垂眼看着消息,莫名想起之前苏云眠也提起过那地方。

    每次和乔蓁蓁产生交集,就会让他想起苏云眠。

    真反常,他烦躁地拧了拧眉,打下几个字。

    【最近都没空,你另外找人去吧。】

    ……

    晚上。

    陆时屿所在团队的资深合伙人梁律师牵头聚餐,在五星酒店点了一桌菜,还开了好几瓶香槟。

    前不久,他们解决了一个大案子,跨省城的经济案,根除了一个毒虫,今天团队里的十来个人才终于碰上时间聚餐。

    桌上,梁律师举着酒杯,再次肯定了陆时屿的能力。

    “这回啊,多亏了小陆律师火眼金睛,找出了那个公司关键的条例误区!刚转正就立下这么大功,前途无量啊!”

    陆时屿举杯回敬,不卑不亢。

    “多亏了前辈们的帮助和教导,我收获颇丰。”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基本喝嗨了。

    陆时屿竟也来者不拒,连喝数杯。

    有还清醒着的同事觉得奇怪,和身旁的人说:“这也不是陆律第一次参与案子了,这次胜诉了这么开心吗?”

    “谁知道呢,天才的心思咱们也捉摸不透啊。”

    聚会散场,回家的时候,有人帮喝醉的人叫了代驾。

    陆时屿向来是冷脸善后的那一类人,这次竟也成了醉鬼之一。

    帮忙的同事把他塞进车后座,又问他:“时屿,你家在哪儿呢?”

    陆时屿阖着眼,含糊答道:“在锦园,b区……”

    同事帮他在手机上设置好目的地,又拜托代驾司机好好照顾他,多多担待。

    代驾小哥见过不少醉鬼了,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好嘞,您放心。”

    但两人都多虑了,陆时屿酒品很好,醉了就在后座闭着眼睡觉,很安分。

    只是没想到,到达车库后,这个年轻的男人却执意要一个人上楼。

    代驾小哥见他下了车就直接往前走,立马解开安全带下车,追了上去。

    “先生,需要我扶您吗?”

    这位先生脸很红,看着就知道喝了很多酒,相当上脸。

    眼神却很清明的样子,锐利依旧。

    如果不是他身形有些摇晃,根本不像一个喝醉的人。

    他的表情和语气也堪称冷静:“谢谢,不用,家里有人在等我。”

    说完,他便直接往前走,竟是车钥匙、手机全都不要了。

    代驾小哥回过神,连忙追上去,说:“先生,您的东西还没拿!”

    看着行为和说话逻辑清晰,可说到底还是醉了。

    代驾小哥看着陆时屿离开的背影,竟无端看出些萧瑟来。

    陆时屿乘电梯上楼,缓步走到家门口,又用指纹开了锁。

    “苏云眠……”

    他进门,头脑迷蒙着,下意识地叫她的名字。

    这声却像直接叫醒了他自己的幻梦一样。

    眼前,屋内一片漆黑,空荡又冰冷。

    没有醒酒汤的气味,也没有暖黄的灯光,更没有苏云眠。

    哦,原来她已经走了。

    陆时屿表情空茫一瞬,眼眶慢慢红了。

    “苏云眠,我的头好痛。”

    理所应当地没有回音。

    陆时屿用手臂遮住眼睛,好似再难以接受这种寂静。

    “苏云眠,我好想你,你能回来吗……”

    ……

    一个月前。

    经过快二十个小时的飞行,中途还转了一次机,苏云眠终于落地费城。

    机场内,她从传送带上取了自己两个大行李箱,推着它们走过了绿色通道。

    苏云眠到办电话卡的柜台,花二十刀办了张临时电话卡。

    机场外漆黑一片,苏云眠又转头看向机场内的时间,发现是国的凌晨。

    时差十二小时,华国刚好是下午。

    她想了想,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被接通了。

    苏云眠笑起来:“爷爷,我已经到费城了。”

    电话里还能听见麻将桌洗牌的声音。

    老人家回得很乐呵:“好,好,咱们云眠平安就好。”

    苏云眠有一个很传统的有钱人家儿女的身世,父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没多久母亲也改了嫁。

    十几年过去了,苏云眠还记得,母亲走的那天是个雷声轰隆的大雨天。

    女人拖着行李箱子要走,被刚好下楼的老人叫住。

    “云眠呢,你不带着一块走吗?”

    母亲说了什么,她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但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记忆中一直很清晰。

    “你不要她,我来带。”

    老人家一杵拐杖,便担下了苏云眠监护人的身份。

    于是刚失去儿子的爷爷和刚失去爸爸的苏云眠祖孙二人同病相怜,执手相看泪眼,一起生活了好多好多年。

    苏云眠也笑着回:“好嘞,您好好打牌吧,我也忙过去了。”

    刚要挂电话,爷爷稍显犹豫地叫住了她:“对了云眠,陆家那小子来过。”

    苏云眠愣了一下,表情恢复如常。

    “爷爷,你别劝我。”

    老人家刚起一个头,苏云眠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祖孙二人一同生活了十来年,自有一番默契。

    爷爷叹了口气,说道:“你从小就主意正,当时认定那小子了爷爷没意见,如今你要解除婚约爷爷也没意见,这样也好,至少没在结婚之后才发现不合适。”

    “是啊,都过去了爷爷。”苏云眠弯着的嘴角没放下来过,“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

    挂了电话后,苏云眠便搭车去了自己一早订好的酒店。

    简单休整一晚,她就拖着箱子到了事先定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周边的公寓楼。

    楼里很安静,环境也挺好,和网上的照片大差不差。

    苏云眠从手机里翻出房东的电话拨了出去。

    没多久,房东就来了,是个很面善的白人女人,有着一头海藻似的金色长发。

    几小时后,苏云眠便和房东正式签了合同,定下了三年的房子。

    走之前,女房东还热心地和她说:“你隔壁的那套也是我的,租户是一个年轻男人,也是从你们华国来的,人还不错,有什么事还可以找他帮忙。”

    苏云眠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点点头。

    她也没当回事儿,听了一耳朵就过去了。

    下午,她便去了宾夕法尼亚大学,办理好了研究生的注册手续,参加了一次华人新生会,又加上了几个新朋友。

    回家的时候,隔壁的大门依旧紧闭。

    第二天,是导师的研究生小组会。

    导师菲利普斯教授看起来是个严肃古板的小老头,却意外地风趣幽默。

    他们的研究方向是资本运营和国际融投资,第一次小组会议便分好了组。

    苏云眠的搭档是一个高挑的红发姑娘,脸上有些小雀斑,圆脸,下巴却尖尖的,叫伊莎。

    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相处得还不错。

    还有些天才正式开学,苏云眠办了正式的电话卡,又去了趟超市和家具城。

    她打算给自己的公寓添置些东西,这样才叫她有家的踏实感。

    只是她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抱着一摞箱子回家上五楼时,感觉整个人都筋疲力尽。

    眼见着手中的箱子就要落地,苏云眠的身前却突然伸过来了一只手,帮她牢牢接住了。

    不可否认,这是只相当好看的手。

    肤白且骨节分明,修长干净,隐约还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纹路。

    慌乱过后,苏云眠松了口气,抬起头谢道:“谢谢。”

    只是她一抬眼,便被眼前人精致的样貌冲击了一下。

    男人长得很高,穿着白色的t恤,身材也很好。

    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很典型的东方长相,骨相却立体深邃,五官棱角分明,眼神也是清明又锐利的。

    苏云眠默默在心里添了一句,看着就是聪明人。

    男人好像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在打电话,说着一口相当纯正的美式英语。

    她一时有些局促了,实在没手接过他帮忙拿着的箱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打扰他。

    幸好这样尴尬的时间没有持续几分钟,他很快挂了电话。

    男人微微低头,薄薄的眼皮垂着,用中文问苏云眠:“去几楼?”

    苏云眠闷声答道:“就在这层。”

    此时,突然一声。

    “chuan,这个小美人儿就是你的新邻居诶。”

    苏云眠这时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也是青春帅气的长相。

    “我叫诺亚,他叫徐越川,房东姐姐交代过,隔壁来了个新租户,让chuan好好照顾呢。”

    说完,诺亚朝她眨了眨眼,又从她手里拿了两个箱子走,消解了很多尴尬气氛。

    原来他就是房东口中“人还不错”的邻居。

    苏云眠的视线又从徐越川脸上晃了一圈,只是这人再帅,脸也实在不像一张热心肠的脸。

    她又道谢,然后说自己叫苏云眠。

    两个男人分了苏云眠手里的箱子,一起往同一个方向的家门走去。

    徐越川话很少,倒是诺亚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从天南聊到海北。

    苏云眠空着手,更不好意思让话掉地上,也一句一句地接。

    终于熬到了进家门,苏云眠心里长舒一口气。

    她打开门,从两人手里接过纸箱,放到了脚边。

    苏云眠这时才看清,自己这个帅气的邻居在右手虎口处有一颗小痣。

    扎眼,还有种别样的性感。

    苏云眠感觉自己脸上温度又烫了几分。

    刚刚是热的,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却觉得有些羞耻。

    她连忙客气地问道:“谢谢你们的帮助,要进来喝杯茶吗?”

    诺亚刚想说话,就被身旁的徐越川打断了。

    “不用。”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动,表情依然很淡。

    苏云眠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进去了。”

    眼前的房门关上了。

    徐越川和诺亚转了个身,往对面房门走去。

    进了屋,诺亚打趣道:“你自己帮的忙,结果一言不发,就和人说了两句话,其他全是我在说!”

    徐越川轻嗤一声:“你喜欢聊天,外交工作交给你,不是很合理吗?”

    诺亚没话说了,可转念一想他这个搭档,头脑好,能力好,是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系的保送研究生,一直是活在话题里的风云人物,校内校外的追求者也犹如过江之鲫。

    但他本人对爱情来敲门的态度,不是拒绝就是无视,刚刚伸出援手倒可以理解,但他竟然会和女人主动搭话?

    诺亚摸着下巴,狐疑地打量他:“今天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徐越川仰头喝着水,眼前却划过女人的那张脸,很漂亮,模样也乖。

    苏云眠,这名字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

    接着,徐越川不冷不热地瞧诺亚一眼:“别多想,我只是要搞好邻里关系。”

    ……

    苏云眠自己也没想到,等她熟悉研究生的学习流程、记住了自己那个校区的几栋教学楼,竟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导师菲利普斯教师的节奏很快,半个月便要一次研究成果。

    昨天苏云眠和搭档伊莎终于压着线把东西交上去了,今天下午才有了空闲时间。

    下午四点。

    苏云眠被自己的手机铃声从睡梦中扯出来。

    她从被子里抬起头,有些懊恼自己没开免打扰。

    拿起手机来的那一刻,看见了屏幕上“陆时屿”的名字。

    苏云眠愣了一下,犹豫了会儿还是接通了。

    按照时差,他那边应该是凌晨四点。

    陆时屿向来自律,工作再忙也只会提高效率,绝不允许它影响到自己的睡眠。

    “喂?”

    电话那头,苏云眠声音迷蒙又轻柔。

    分明才过了一个月,可陆时屿再度听见她的声音,竟然呼吸都一滞。

    苏云眠没听到那边的动静,有些不明所以。

    “拨错了吗?怎么没声音。”

    陆时屿听着她轻柔又坦荡的声音,竟突然有些恨她。

    她说走就走了,那么干脆利落,几乎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要走,就瞒着他和楚杭两个人。

    还几乎将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陆时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依然干涩无比:“没有拨错,是我要找你。”

    “好的。”苏云眠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声音温柔又平静,一如往常。

    “那你有什么事吗?”

    国内的同学苏云眠都没怎么联系,她出国后没用过微信,更没有告知自己的新号码。

    一是因为国际长途,二是有意避开。

    看来,陆时屿应该是找爷爷要到的手机号码。

    陆时屿的声音里则有几分冷淡的怒意:“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面对男人这种无理取闹且明知故问的质问,苏云眠也没有任何气愤。

    “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交代呢?”

    苏云眠像是无奈地笑了,又叹了口气:“陆时屿,只要你有心,不可能不知道我要走。”

    声音静了一瞬。

    电话那头的陆时屿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那婚呢?还结不结了?”

    苏云眠想起那个被自己归还的手镯,还有摆在那个家里茶几上的订婚戒指。

    她的态度和想法已经很明显了。

    “陆时屿,不要明知故问。”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良久,才说:“苏云眠,你不要后悔。”

    苏云眠也没觉得能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软话。

    毕竟他一切的好态度,只有面对乔蓁蓁的时候才会出现。

    她从前也不甘不贫过。

    凭什么陆时屿那样一个孤高且自我的人,甘愿为乔蓁蓁频频低头。

    但她现在想起,却是心平又气和。

    苏云眠笑了一下,将话说得轻柔又坚决:“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不管是和他在一起两年多,付出的爱,还是如今的离开。

    她都不后悔。

    陆时屿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苏云眠也没了睡觉的心情,点开了手机里很久没打开过的微信。

    楚杭给她发了不少消息,“99+”的红点格外醒目。

    先是发疯般的责怪和情感绑架,后来又是愧疚的忏悔和歉意。

    苏云眠漠然地划着消息,心想,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真情实感。

    她知道楚杭不太敢给自己打电话。

    两人之间的友情出了什么问题,楚杭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逃避。

    一开始的责怪是逃避,这些天只敢给自己留言也是逃避。

    就算有过那么多女朋友,那个人也不见得多会和女人正常相处。

    家庭所致,苏云眠能理解。

    但她无法接受楚杭这个“最好的朋友”为了追另一个女人,仗着交情好,就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

    苏云眠手指迟疑片刻,打下一个“1”回了过去。

    费城时间晚上八点,楚杭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很急,也相当开门见山。

    “云眠,对不起。”

    苏云眠一直都认为,愧疚的情绪是没有用的。

    当然,很多情绪都一样,对结果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造成的伤害依旧存在,也让她认清了身边两个对自己而言,相当重要的男性。

    她淡声回道:“我接受。”

    苏云眠的平静叫楚杭更慌,却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于是开始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你走之后,我想了很多,是我因为蓁蓁的事情,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他的话很多,好像在自己离开后,楚杭终于找回了从前两个人相处时的模式。

    苏云眠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起乔蓁蓁。

    “但蓁蓁她没有恶意……”

    苏云眠懒得再听,直接说道:“我不想置喙你喜欢的女人,所以我们不用讨论她。”

    “如果你想说的话说完了,我就挂电话了。”

    楚杭急声说道:“别挂!”

    这声过后,苏云眠动作一顿,她没说话也没挂断电话,楚杭也没再说话。

    一时都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楚杭艰难地说道:“真的对不起,云眠,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苏云眠闭了闭眼,也有些难过起来。

    “楚杭,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话吗?”

    高中的时候,楚杭的招惹的绯闻女友不断。

    其中一个尤其厉害,对楚杭的独占欲很强,苏云眠这个和楚杭走得很近的女生,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的假想敌。

    作业丢失、谣言,这种小事苏云眠并不在乎,对老师眼中的优等生来说,这些也都难以造成影响。

    于是苏云眠和楚杭一开始并没有重视。

    结果到最后,那个女生见这些绊子对苏云眠根本没用,行事越发极端。

    几个月后就演变成了她们那群小团体,几个人打算霸凌苏云眠。

    当时楚杭来得很及时,还带来了警察和老师。

    事情解决后,他抱着苏云眠嗷嗷大哭。

    还说,苏云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女人和她翻脸,也绝对会在两人有矛盾的时候选择苏云眠。

    现在想想,乔蓁蓁出现后,这话就和放屁一样。

    因为楚杭成了这个矛盾本身。

    乔蓁蓁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苏云眠的事情,但楚杭心甘情愿为了她伤害苏云眠。

    楚杭也想起来了,一时苦涩得说不出话来。

    苏云眠轻笑一声,有几分嘲意。

    “你说,你有把我们十来年的友情当回事儿吗?”

    “所以我也不会再当回事。”

    解决完两件破事儿后,苏云眠终于可以安心睡下了。

    没想到刚把头放到枕头上,搭档伊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嘿!xi,我在你楼下!”

    在这儿生活了一个月,苏云眠对国人的热情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怎么了?是我们的论文出问题了吗?”

    “天啊,难怪大魔头很看重你,闲暇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论文吗?!”

    伊莎哈哈大笑。

    “去ist酒吧啦!在群里商量的,就刚刚!说好不容易完成了大魔头的任务,组里的人都要聚一聚。”

    因为菲利普斯教授要求高而严格,不少人的论文和研究成果都被打回去过。

    这才开学一个月,新生也都跟着师兄师姐叫他老人家大魔头了。

    苏云眠本来想拒绝的,又想到头一次聚会,自己不能太不合群了。

    于是她答应了,又飞快地换好衣服下了楼。

    伊莎坐在车里,摇下车窗,朝她吹了声口哨。

    “xi,你还真是个乖孩子。”

    伊莎真是头一回见人去酒吧打扮得这么素净。

    苏云眠没化妆,白色的薄长袖上衣配牛仔裙,一副乖乖学生的打扮。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疑惑道:“怎么了吗?”

    “没怎么。”伊莎捏了一把她的脸,“姐姐会好好保护你的。”

    ist酒吧内。

    五光十色的灯光快速转换着,场里的音乐声很大,人也很多。

    舞池里有人随着音乐律动,也有人坐在卡座里喝酒划拳。

    身材火辣的侍者拿着装满酒的托盘在座位里穿梭着,时不时地坐下和客人们调调情,一瓶酒就哄着买走了。

    很陌生的环境,苏云眠有些不安地跟着伊莎往同学们预定好的卡座走。

    “来了!”

    卡座内,有人热情地招呼她们。

    有几个男生要灌她们酒,伊莎用自己和苏云眠回家还要看文献的理由,坚决地拒绝了。

    他们也没坏心,听见这个理由后深表同情。

    苏云眠在这样喧闹的氛围里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场内的一声话筒响。

    “接下来,有请我们万众期待的主唱!”

    主持口中的主唱一出场,就将酒吧里的氛围完全炒热了。

    苏云眠在尖叫声中往台上看去,原本迷蒙的一下眼睛睁大了。

    台上的人竟然是一个月没见的徐越川。

    他穿着白色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相当有力量感。

    灯光下,他耳朵上银白的耳骨钉折射着闪眼的光。

    还有右手虎口处的那一颗小痣……

    隔得那么远,苏云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的。

    他弹着电吉他,唱着摇滚乐,声音些许沙哑,

    苏云眠被音乐声震得耳朵发麻。

    而她身旁的伊莎托着下巴,相当沉醉的模样:“早听说徐越川在这里有表演,没想到今天来就能遇上。”

    苏云眠好奇地问:“他很有名?”

    伊莎对于她的不知情表示非常惊讶。

    “我天,他是咱们大学里的红人好吗?!你竟然不知道?”

    苏云眠茫然地摇摇头。

    她没有社交的欲望,日常是在学校、咖啡店、家三点一线,今天来酒吧,甚至都是一个月以来真正意义上的外出玩乐。

    伊莎看着台上的徐越川挪不开眼:“他是另一个教授带的,是研二的学长,听说之前是读完大学后直接保送的。”

    苏云眠由衷地赞叹:“好厉害。”

    伊莎点点头,做了总结:“真是个有魅力的华国男人。”

    苏云眠轻轻抿了口酒,附和道:“噢,是啊。”

    她想起和徐越川的第一次见面。

    自己理应对他的朋友印象更深,却清晰地记得一些他的反应。

    男人的表情从头至尾都很寡淡,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两句,一句话都没超过三个字。

    因为家庭的复杂性,苏云眠与人交往时很能洞悉这人的态度。

    她觉得自己这个邻居在当时愿意帮忙,真的只是因为心情好顺手,而不是愿意与她产生生活上更多的交集。

    苏云眠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

    生活本来就很忙,见他第一眼的惊艳心情,也很快融在邻居之间的点头之交中了。

    就像一颗小石子扔进大海里,被激起一小朵水花后,便再也没了波澜。

    两人交谈间,台上的乐队下台。

    满场的“安可”竟也没挽回他们下班的心。

    身旁的伊莎突然抓住苏云眠的手。

    “你觉得我去找徐越川要他的联系方式,能成功吗?”

    苏云眠想起男人那个冷淡的样子,一时有点迟疑。

    “你可以试一试……诶!”

    苏云眠直接被伊莎拽着起了身。

    她被拽着一起,往徐越川他们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

    酒吧后门。

    乐队的人都没走,几个人聚在一块聊天。

    就是没看见徐越川。

    伊莎倒也不怕,直接走上前去问。

    几人对于徐越川的受欢迎程度已经习以为常,一同指着一个方向,说徐越川在那边抽烟。

    伊莎大大方方地道了谢,又拽着苏云眠往那边走。

    再走一条街就是闹市区,稍高一点的楼房墙上挂的霓虹灯映了光过来。

    徐越川就靠在墙边,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在一片五光十色中竟然尤为显眼。

    苏云眠觉得惊奇,毕竟徐越川的长相,就给她一种生活相当健康的感觉。

    见两位女士来,徐越川扬了扬眉,把烟按灭了。

    伊莎毫不害羞,直接上前一步说明了来意。

    她说自己和朋友都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研一的学生,是他的直系学妹,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苏云眠有种熟人见面的尴尬感,站在一旁看天,根本不说话。

    “联系方式?”

    徐越川扬起眉,指向伊莎身后和自己装不熟的苏云眠。

    “她有。”

    苏云眠猝不及防地被点名,感觉浑身都炸起来了。

    “唔……!”

    她猛地转过头,对上徐越川有些玩味的目光。

    以及伊莎吃惊又带了些羞恼的眼神。

    她连忙拿出手机,说:“我、我推给你吧!”

    天地良心,两个人其实一点都不熟,甚至早上出门只碰见过一回。

    能加上联系方式完全是因为,苏云眠订到了一家很好吃的肉包,是华国人开的。

    为了感谢徐越川和诺亚第一次见面时的帮助,她买的当天就蒸了一笼给人送过去。

    徐越川也说好吃,两人便加上了facebook,又由苏云眠把店主的联系方式给推过去了。

    简直就是千回百转、复杂不已。

    苏云眠事后想想,感觉自己直接给账号不就行了,哪里要那么麻烦。

    但当时看着徐越川直接递手机要扫码,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总不可能是他故意要加自己。

    他们乐队的几个人聊完了,准备回家,都往这边走了过来。

    有人热络地勾住徐越川的脖子,说:“这么绅士?今天把烟都熄了。”

    徐越川神情轻松,带了点笑意:“你们要走了?”

    “对,有机会再聚吧。”

    几人又朝苏云眠和伊莎一挥手。

    “有机会再见,两位美丽的女士。”

    苏云眠下意识挥了挥手,模样有些懵,引起一片笑声。

    徐越川也弯了弯嘴角,他直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家吗?还是约了朋友玩通宵?”

    他的话是询问的意思,眼睛却是盯着苏云眠的。

    不知为何,她瞧出些督促来。

    苏云眠看了眼身旁的伊莎:“你想回家吗?”

    伊莎瞪她一眼,嘴上还是说:“呆这里也没意思,你回我就回。”

    于是三人同路往停车场走。

    伊莎拽着苏云眠走在后面,咬牙切齿地和她咬耳朵:“你竟然认识徐越川?”

    苏云眠找准定位,回道:“他是……我邻居。”

    眼见着伊莎要发作,苏云眠连忙做出制止的手势。

    “停,我和他这一个多月,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真的不熟!”

    伊莎伸手过来,作势要捏她的脸。

    没想到徐越川走到了两人中间,横插一脚。

    “我顺路,可以带她一起回家。”

    伊莎用眼神询问苏云眠:你管这叫不熟?

    苏云眠往徐越川身后躲了躲,也用眼神回:真的。

    但她也相当大度,将和帅哥相处的机会让给了苏云眠。

    “ok啊,那我们有机会再聚啊!”

    她说着,红色的长发一甩,上了车,不多时便扬长而去。

    “上车吧。”一旁的徐越川打断了苏云眠的目送。

    苏云眠哦了一声,坐到了副驾驶。

    她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徐越川也坐了进来。

    苏云眠看着他左手一拉一扣,动作潇洒利落,随后耳边就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想,这时候该说点什么。

    有些怀念诺亚了,他的话真的很多。

    她问道:“你在酒吧唱歌是兼职吗?”

    徐越川目不斜视地开车:“不是,是兴趣。”

    苏云眠哦了一声,感觉又冷场了。

    没想到一向话少的徐越川接着说:“今天大概率是最后一次了。”

    苏云眠侧脸过去看他,看见他耳朵上的银色耳骨钉,忽然就想起他在台上的模样。

    张扬肆意、生命力蓬勃。

    她觉得很可惜:“为什么啊?”

    徐越川没有沉默很久,轻轻一哂后说:“他们要回家乡找工作了。”

    苏云眠抿起唇,她没有尝过为生活所迫的滋味,也不像徐越川那样足够了解他们,感觉说什么都太空洞、太说教了。

    在舞台上的热烈和放松也都是真的。

    她轻轻吸了口气,又轻轻呼出来,说:“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以后的生活也会很好的。”

    徐越川开着车,抽空看她一眼,被她眼中真诚的光震了一瞬。

    他忽而笑了。

    很浅,但很真心实意。

    “那我呢?”

    苏云眠张了张嘴,她没想到是这个剧情发展。

    “嗯,你也是很厉害的人。”

    短暂的放松后,又是马不停蹄地步入学业研究。

    最近苏云眠和邻居徐越川的交集倒是变多了,互相借一下油盐酱醋什么的。

    有时候苏云眠研究新菜,做多了就会给他送过去一份。

    温度渐渐凉下来,徐越川和诺亚也会叫她过去一块吃火锅。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便到了费城的冬季。

    圣诞和元旦苏云眠过得很含糊,没几天假,睡几觉就过去了。

    一月末,临近华国的春节。

    天气很冷,开了暖气又困,苏云眠恨不得整天缩在床上不动弹。

    快中午的时候,苏云眠收到了之前在学生会共事的女生发来的视频。

    镜头一开始对准了她自己的脸,随后一转,陆时屿和乔蓁蓁出现在了视频里。

    视频里,光线很暗,像是在ktv。

    苏云眠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人,应该是学生会的聚餐。

    许久没见的乔蓁蓁和陆时屿坐在一块,姿势没那么亲密,隐约还能看出些陆时屿的抵触。

    苏云眠想,看来还是陆时屿更对乔蓁蓁的胃口,最后想在两个男人中选择他。

    视频里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我们家蓁蓁可为了时屿学长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呢!她等了学长这么久,学长还不给她一句准话吗?”

    听起来是乔蓁蓁的朋友在替她打抱不平。

    乔蓁蓁害羞地阻止她。

    陆时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举杯喝了口酒,说得平静:“什么准话,我只把乔蓁蓁当朋友。”

    “学长,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个前女友!蓁蓁哪里比不上她?比她有趣、比她好看……”

    陆时屿站起身,苏云眠看不清他的脸色,但能看见他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下一砸。

    玻璃杯落地的声音格外大,视频里的各种杂音顿时消失了。

    这时候,苏云眠才看见陆时屿手上戴着的订婚戒指。

    而他的声音也清晰地从视频里传来。

    “什么前女友,那是我老婆,傻x。”

    视频这边的苏云眠抽了抽嘴角。

    她打字回:“陆时屿终于当律师当疯了?”

    苏云眠说不太出自己的感受。

    但要说毫无波澜,肯定是假的。

    几个月前,陆时屿和她说“你不要后悔”的记忆还挺清晰的。

    现在整这出,是发哪门子的神经?

    朋友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本来是想录我在学生会最后一次活动的vlog的,结果录到了一口大瓜。”

    苏云眠感觉手指发麻,敲了敲手机屏幕,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好。

    手机接连震动,朋友的消息还在继续发过来。

    “这大半年我也见过陆时屿几面,以前他回学生会基本是为了乔蓁蓁,最近竟然不是。”

    “就事实而言,这男人还是硬帅,但感觉生活过得挺敷衍的,离了你是真过得不太舒坦啊。”

    苏云眠回了六个点过去,又说:“神经病。”

    朋友:“感觉是有点疯。”

    繁忙生活中的小插曲一过,苏云眠继续埋头苦干。

    大洋彼岸的爷爷对苏云眠不回家过年表示非常不满,打电话过来骂她。

    苏云眠连忙解释:“爷爷,真不是我不想回去,是研一刚开学,事情真的很多。我们导师还是个工作狂人,圣诞都只给我们正节一天假期……”

    爷爷咳嗽几声,又像是生生忍住了,苏云眠没发现异样。

    老人说:“哼,把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丢在国内过年,现在还在找借口!”

    苏云眠都能想象到老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她笑得无奈又愧疚:“您别生气,我到时候一有假期就马上飞回来陪您,好不好?”

    “而且您哪有您说得那么惨呐,咱们那边的整个别墅区可都是您的牌友。”

    爷爷又叮嘱了她几句,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就到了二月初。

    这些天她一边看研究的资料,做报表、做现行和预测趋势图。

    还要将一篇西班牙学者的经济学论文翻译成英文,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事情一多,苏云眠晚上的睡眠就不好,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后来就从国作息变回了华国作息,过上了昼夜颠倒的生活。

    稍有喘息之机时,苏云眠一看手机,已经是春节当天的凌晨两点了。

    苏云眠揉了揉太阳穴,套上棉服出了门,她的眼睛很累,打算去买杯咖啡提神。

    走在街上,她还有些庆幸,国不过春节。

    远在异国,一个几乎没有节日氛围的春节,不至于让自己有太浓厚的思乡之情。

    苏云眠捧着杯冰美式从咖啡店里出来了。

    刚刚没注意,从热的点成了冰的。

    费城冬末的风,叫手上的咖啡都有些冻手了。

    苏云眠打了个哈欠,拖着脚步往家里走。

    她刚到院门口,就碰见了快一个月没见的邻居徐越川。

    高领的黑色毛衣搭卡其色大衣,裤子也是黑的,他穿得很休闲,却因为好身材格外亮眼。

    苏云眠想,这人身体真好,都不用穿棉服。

    靠近些才闻到,他身上有些酒味。

    可能被朋友约出去聚餐了吧……

    徐越川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她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外套,白色睡裤,脸也很白。

    浑身上下只有头发是黑色的,头顶还有些翘起的碎发,像只不设防的小动物。

    徐越川皱了皱眉,可她从性格到外形,实在和自己的想法不搭边才对。

    苏云眠不明所以,率先挥手打了个招呼:“嗨,好巧。”

    徐越川颔首:“晚上好。”

    两人没再说话,一起往楼内走。

    自己这个邻居确实是话少的那类人,苏云眠不觉得尴尬,倒觉得站这人旁边有些压迫感。

    她不太适应沉默的氛围,于是开口寒暄道。

    “我记得你们组的那个小课题应该做完了才对,你怎么没回国?”

    菲利普斯教授和徐越川组的教授有几分交情,有时候两个组还会一起开会。

    苏云眠对他们的进度有些耳闻。

    徐越川闻言懒洋洋地撩了下眼皮:“融不进去家里的氛围,懒得回去。”

    苏云眠点点头,能理解。

    “你呢,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徐越川扬了扬下巴。

    苏云眠举起手中的咖啡,说:“组里的研究出了点小问题,最近都在加班加点呢。”

    徐越川点头:“难怪。”

    男人嘴上话少,心里却在想,难怪这些日子白天都没看见她,还以为她回国了,原来是昼伏夜出忙课业去了。

    而苏云眠看他一脸懒得说话的样子,也不没话找话了。

    电梯里,她吸了口冰咖啡,冷了个激灵。

    徐越川看在眼里,没说话,嘴角弯了弯。

    两人一前一后在走廊里,又在对门停下。

    苏云眠回头准备道别,就发现身后的男人也在看自己。

    他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苏云眠却从里头品出些踌躇来。

    她问道:“怎么了?”

    他垂着眼皮看她,问道:“要不要来我家吃饺子?刚好之前买了。”

    徐越川也说不清这种突发奇想,可能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两个人又刚好来自华国的同一个城市,搭伙过个春节好了。

    苏云眠捏了一下咖啡杯,莫名有些紧张。

    “好啊。”

    两人一块进了屋。

    暖气被徐越川打开了,效果很好,屋里一下便暖腾腾的。

    苏云眠觉得有些热,把外套脱了,里面也穿的白色的毛衣。

    徐越川则脱了风衣,径直进了厨房。

    在客厅的沙发上,苏云眠能看见厨房的一个小角。

    也能看见徐越川的一小半侧脸,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抽油烟机开着,将他呼出的烟一并带走了。

    有些落寞的样子。

    饺子熟得很快,徐越川端了饺子出来放在茶几上,还配了酱油、醋和辣椒。

    以往都还有个诺亚在,这是两个人头一回单独吃饭。

    苏云眠捏紧了手中的筷子,但在异国他乡,有人陪着一起过年,感觉还挺好的。

    腾腾上冒的热气中,她看着徐越川的眼睛,弯眼笑起来。

    “新年快乐,徐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