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维尔斯不懂爱情,但他懂男人的占有欲,在女人身上霸道又吝啬。

    他原本打算忽略过去,可贺遇琛既然问起,他自然还要详细汇报。

    “新橙小姐听完华夏情况后,望着天花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之后只有一句‘是我带累他’。”

    “带累他……”

    电话里,男人仿佛重复一遍,声音轻不可闻。

    维尔斯也不确定,他屏气敛息,又沉默两秒。

    男人只一句,“照顾好她。”

    ……………………

    接连几通电话提示关机,贺母放下电话,明白她这是被拉黑了。

    贺遇琛恼恨他们,贺母做下决定那一刻,就有了预料。

    年轻时的感情就是这样,焚如烈火,不计代价,不计后果,没有理智,阻拦越大,越要冲破枷锁。

    可当真得到后又如何?

    且不提顾星渊这个权势、地位、前途尽失的前例。只看权贵圈这些年为爱战胜一切,不顾身份门第,执意娶普通女人的子弟们,他们现在婚姻恩爱了吗?美满了吗?

    没有。

    有的,被对方家人贪婪无度的嘴脸,烦不胜烦,感情几乎破裂。

    有的,被日常鸡毛蒜皮的磨合,磨光了情分,重回花花世界。

    还有的,在一日日事业单打独斗中,耗尽心力,总算明白父辈门当户对,是对的。

    人这一生,几十年岁月太长了。单一爱情,不可能填充每一分,每一秒。

    贺母是活过半辈子的过来人,宁愿贺遇琛现在怨她,不想他失去前程,腹背受敌,走弯路到中年一无所有时,再悔穿肚肠。

    但到底还是担忧贺遇琛身体,她在室内静坐半晌,给贺父打电话。

    “我问你,既然新橙都解决了,你为什么拦着遇琛,不让他见一眼,好彻底死心放下?”

    不等那头贺父回答,贺母口吻更厉。

    “还有贺氏,遇琛都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放手,还在步步紧逼?贺董事长,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在贺氏根本不是要逼遇琛回国,你就是要跟他争权夺利,保住你的地位。”

    贺父怔住,摆手示意正在汇报工作的高管们出去,起身走到书柜边的休息室,“念慈,你这话太重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解开一粒西装扣子,“不让遇琛去冰岛,是怕他急恨之下,不管不顾做出什么,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不在咱们眼皮底下,你能放心吗?”

    贺母,“你少蒙我,贺氏到底这么事?他现在正是怨恨最深时候,你还强压他,逼他,不怕他恨你吗?”

    贺父探身拿起茶杯,倒了杯水,“哪里强压了,只是暂时的。念慈,我今年都六十多了,争权夺利除了让外人看笑话,伤害父子感情,对我有什么好处?”

    贺父心里不踏实,敷衍一句。

    这次,他其实对贺母撒谎了。

    真正阻住贺遇琛回冰岛,并在贺氏不放手的根本原因,是他怀疑新橙还活着。

    因为秦承泽知道新橙死亡后的反应不对。

    他终归是个年轻人,城府不老练,情绪掌控不足。

    虽然痛苦,仇恨,悔意都有,甚至失去理智要退婚,后面被秦家拦住,也拒不配合,表明不会出现在婚礼现场。

    仇恨后割裂的决绝,也做得不错。

    但贺父脑海里始终转着秦承泽刚从天台上下来的那几秒。

    不够生死离别的歇斯底里,比恨更像愤怒。

    贺父呷了口茶,滚烫热水入喉,喉管火烧火燎。

    他皱眉撂下茶杯,“明天就是菲菲婚礼,秦承泽还是坚决不出席?”

    “是,菲菲说他就在秦氏公司,不见她,也不见他父母。”

    贺母一肚子怄火,简直要烧穿。

    “他回回背后帮新橙那个祸根,可见余情未了,这次被你提前发现,新橙没了,他心里指定恨死你。”

    “这婚不结是好事,可他婚前三天反悔,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现在菲菲刚搬去秦家住着,此时通知宾客不结了,外人会怎么揣测菲菲。”

    说到这个,贺母简直揪心,“菲菲还怀着孩子,三个月,小腹都隆起来了,退婚后,这个孩子还要不要?”

    与此同时,秦氏集团顶楼。

    秦父带了一队保镖,强行开了秦承泽办公室的门。

    秦承泽秘书被保镖摁在墙上,还在急声劝,“董事长,秦总一天一夜没休息,这会儿刚睡——”

    “我也一天一夜没休息,冯成书你是他的秘书,更是秦氏的员工。”

    秦父的火气已经烧成火海,多少年的儒雅修养都顾不上了,阔步进门。

    保镖得过吩咐,没有跟进去,将门关严实,把守门口。

    总裁办公室也有一个一室一卫的小休息间。

    秦父直奔过去,拧开门,正对门口的床上,秦承泽侧躺着,竟是真的在睡觉。

    室内拉着窗帘,昏昏暗暗,一片浓积的阴影中,更显他眼下乌青深重,胡茬潦倒,不像一天一夜未睡,大有一星期未眠的疲惫像。

    秦父咬了咬牙,克制住沸腾的怒意,没有开灯,走过去,还算和善叫醒他。

    秦承泽睡眠不浅,又实在困倦,被秦父连推好几把才醒。

    “父亲?”

    他缓慢眨了眼,倏地坐起来,“您怎么来了?”

    秦父又气又恼又心疼,还恨铁不成钢,“明天是你跟贺文菲的婚礼,她现在已经住在我们家,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你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一点男人担当?”

    秦承泽垂眸,整理衣物。

    半晌,沙哑问,“什么是担当?”

    秦父被这一句气笑了,“对你孕育你亲身骨肉的女人负责,为她们遮风挡雨就是担当。”

    秦承泽攥紧手,攥到指骨因过度发力泛白作响。

    他就是被这个担当束缚住了。

    四年前,贺文菲和贺遇琛算计,换了婚约,他要有担当。

    担当地,贺遇琛下作无耻,害了新橙四年,贺文菲欺辱她四年。

    如今这四年迫害显露了,作为家长,贺父贺母不从他们子女身上找问题,反而解决受害者,要新橙一尸两命。

    此时此刻,他还要对贺文菲有担当。

    那谁来给新橙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