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证据。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找不到。

    “江同志。”

    李卫东最终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干涩。

    江卫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眼神平静如水:“李队长,你母亲的腿,好些了吗?”

    李卫东浑身一震。

    他没想到,江卫国开口的的正式通知书。

    “江卫国同志,”

    他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腔调,照本宣科地念道,“根据县人民法院的最终判决,你的儿子江伟,因参与特大持枪走私团伙,罪无可赦,已于今日上午,执行枪决。”

    他说完,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秀云正在屋里缝补衣服,听到这句“执行枪决”,手中的针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捂住嘴,眼中满是惊恐。

    她不是为江伟的死而惊恐,而是为那个能如此平静地、听着自己亲生儿子死讯的公公而感到恐惧!

    这个人,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然而,江卫国的反应,却让李卫东那颗本就悬着的心,沉入了更深的谷底。

    他没有震惊,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只是吹了吹木燕子身上最后一点木屑,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李卫东,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国家,会管饭吗?”

    李卫东愣住了:“什么?”

    “我说,他既然是国家杀的,”

    江卫国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他下葬前,国家,会给他一顿饱饭吃吗?”

    李卫东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了。

    江卫国,他根本不在乎江伟的死活,不在乎他是不是被枪毙。

    他在乎的,仅仅是那个他早已断绝关系的“逆子”,在奔赴黄泉的路上,是否

    吃饱了。

    这是一种何等可怕的、超越了亲情与仇恨的、神祇般的冷漠!

    “会会的。这是规定。”

    李卫东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再也不敢在这个院子里多待一秒钟。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正在审视着整个棋局的

    魔鬼。

    当李卫东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江卫国站起身,走到萌萌面前,将那只打磨得光滑温润、栩栩如生的木燕子,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心。

    “萌萌,看,春天来了。”

    萌萌开心地接过那只不会飞的燕子,举在头顶,在院子里奔跑起来,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江卫国看着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知道,这片天,暂时晴了。

    但他更知道,在那遥远的、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条更毒、更冷的蛇,正在蜕皮。

    林晚秋。

    等她下一次出现时,带来的,必将是比枪林弹雨,更加凶险的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