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失血过多去世了,那时候我女儿才三岁多点。”

    “小号手赚不到那么多钱,没办法在黑市买血救我老婆,也没办法让我女儿读个好大学。”

    “我只好尽自己所能,做各种杂活…侍从,电影放映员,各种各样的都做过。”

    “忙起来就没法陪女儿,闲下来女儿就要饿肚子。很难啊,做个好父亲太难了。”

    “童年,青年,我都没能陪她,她什么时候第一次来的月事我都不知道。”

    查理无奈地摇头,

    “她有点恨我,恨我没能陪她,也恨我不告诉她老妈去了哪。”

    “后来她当了占卜师,第一件事就是占卜老妈的死因。”

    “然后她加入了反抗军。”

    “在庆典中拿着炸弹冲向奥古一世,轰,一声巨响。”

    “我彻底孑然一身了,什么都不剩,为自己的懦弱买单。”

    “刺杀没成功,反抗军在星郡遭受通缉,只能四处逃命。就连首领都换了几任,最后成了齐耳。”

    “至于我…”查理挠挠头,

    “最开始老婆去世时,我只是难过,并没有多愤怒,甚至没记恨奥古一世。”

    “因为我不敢报仇,我要把女儿养大。”

    “有时候我会后悔,如果那天夜里我冲进手术室杀了奥古他老婆呢?那样我老婆就能活下来。”

    “再如果,我加入反抗军,去当那个抱着炸弹冲上去的人呢?”

    “这样说不定,我女儿就能活下来。”

    查理叹了口气,这老狸猫一样整天懒洋洋的男人,哪怕说这种话都没什么气势。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加入了反抗军,杀不掉奥古就杀他儿子,让他也尝尝我的感受。”

    他接着说。

    “…”梅涅尔没回应,她安静听完,点了点头。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查理发觉梅涅尔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于是主动问起别的。

    他和齐耳目前负责c区的秘密结社,在一处废弃的厂房里。

    空气中都是灰尘,地下室挤满了面无表情的人。

    汗味,尿味,血味,硝酸甘油味,说真的,不是什么度假的好去处。

    “我…”梅涅尔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知道。

    哪有占卜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她只是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自己在看到弥安购买那些军用三层床,印刷那些传单,亲口读出“两条黑裤子,一条白衬衫,一条黑衬衫”时感受到的…

    强烈不适。

    “不太喜欢这种气氛?”查理问。

    “…对。”梅涅尔点头。

    “我听说你是游荡者出身,还没看习惯吗?”查理给她倒了杯水。

    “不,那不一样。”梅涅尔接过水杯,“游荡者至少还有个性,这些人…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表情,被搭话时给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因为这是支军队,梅涅尔。”查理摇摇头,“这就是弥安在做的,她在通过洗脑迅速培养起一支成规模的反抗军。”

    “破坏,动荡,骚乱,让不安在群众心中滋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团结起来,推翻议会,推翻奥古二世。”

    “会死很多人。”梅涅尔用的是陈述句。

    “当然会死很多人,”查理点头,“这世道天天死人。”

    “不是跟李昂争抢一列火车那种小规模冲突,而是窃取大型避难所的计划。”

    “这是个巨型都市,或者说一个小国家。”